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一百三十章 連就連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2-12-22
「林博士，為確保安全例行搜查。」伴隨著咚咚敲門聲一同響起的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什麼…周小瑜悚然一驚，卻是下意識的後撤幾步，神情冷漠的警惕著接下來的任何風吹草動。其實周小瑜在第一時間是徑直望著身側站立的大胸女人，也就是門外那漢子嘴裡的林博士。因為緊張和激動，周小瑜手腕一抖差些將手肘處的匕首抽出來。
林博士只是面無表情的將周小瑜的一舉一動印刻在腦海中，卻像是毫不在意的瞧著那扇刷滿黃漆的木門，那冰涼冷漠的視線甚至透過了門板而將門外那說話之人的面貌瞧得清清楚楚。林博士輕輕的咳嗽一聲，說話之前卻是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周小瑜，復而說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我這兒好得很。」
意思全然相反的兩段話在周小瑜聽來不免有些詫異，而門外那人卻是聽懂了，所以他做出了回應：「林博士，不是我誠心要叨擾你，實在是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不過是例行檢查而已，一定不會耽誤博士您的。」
大胸女林博士有些惱怒於門外那漢子的堅持，只是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然不好駁了他人的面子，狠狠的瞪了一眼神情冷峻清寒的周小瑜，朝他使了個眼色，才抬著修長優雅的脖頸朝房門處喊話：「我就來了，在穿鞋呢，你等會兒。」
門外那滿面絡腮鬍的大漢並沒有等多久，便聽見卡擦一聲輕響身前門開了，大胸女滿面寒霜立於門側，平靜到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這個身子有幾分英挺的絡腮漢子，漢子雙手持槍，旋即滿面堆笑的朝女人打了個招呼，便要進門巡查。
林博士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卻是側開身子讓這漢子進去，跟在他後面是不動聲色問著話：「剛才出了什麼事情，走廊上那些個警報器鬧得我心裡怪不舒服的，嗡嗡嗚嗚令人頭暈。」
這漢子倒是頭一回遇見這個出了名難交際的美女博士主動和自己聊天，不覺間有些心花怒放，只是隨意的在客廳正中站了片刻四下打量了一會便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擺了擺手：「林小姐放心，是藏書室那守門老頭說遇上了身份不明的人潛入了研究所，自然要多加小心。」
絡腮漢子手下那幫衛兵倒也挺規矩，只是站在走道上朝裡觀望不曾進來。
絡腮漢子只是在大胸女人的臥室門口停了片刻，下意識的放慢腳步。大胸女恚怒的輕言輕語的隨意問著這漢子：「怎麼，難不成你還想進去坐坐麼？」
「哈哈，林小姐說笑了。」絡腮漢子仰頭打了個哈哈，裝作很自然的轉身向著過道走去，只是在門口又停了下來，像是記起什麼要緊的事情一樣：「哦、對了，這兩天林博士切莫單獨出行，多小小心才是。」
大胸女人有些高傲的點了點頭，不再開口說話，只是在漢子帶上木門後上前幾步重新將房門關得嚴實才鬆了一口氣。林博士側耳聽著走廊上噠噠的腳步聲愈來愈遠，整個人也放鬆下來，正要回身坐好卻讓突然出現在客廳的周小瑜嚇了一跳，不由橫了他一眼：「你走路不帶個聲的麼？」
「方纔我要是弄出些動靜，不止是我自己、即便是你也不能還站在這裡好好說話了。」周小瑜的目光依舊在已然關嚴實的門背後來回梭巡，哪怕已經知道那漢子帶人去得遠了。
「為什麼要幫我？」周小瑜迎著女人輕盈而迷濛的目光，罕見的柔聲說道。
「我為什麼不能幫你？」林博士下意識的想伸手扶正鼻樑上的眼睛架，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戴眼鏡，只好將散亂的黑髮掠緊收好，才望著周小瑜笑盈盈的說道：「之前都與你說過了，以後就是我的人了，你要是被他們給抓走了、那誰來給我端茶、倒水伺候我呀？」
周小瑜很想說上幾句氣勢恢弘的場面話來震震這個越來越放肆的女人，臨到舌尖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望著林博士略帶俏皮的嬌俏模樣，周小瑜心裡沒來由的一顫，這一刻她的笑容竟是像極了師姐那欲語還羞的皓齒明眸，讓人甘願就此沉淪其中，哪怕永世不得翻身也行。
師姐…周小瑜在心底輕輕的唸了一聲，眼前佳人的影像逐漸朦朧甚至扭曲成一陣裊裊升騰的煙雲。忽而一陣清風吹來，將這些繚繞在身前的煙霧盡數吹散，露出當中清晰的面孔來，卻是師姐呂英的嘴角噙笑的盈盈臉龐，近在咫尺彷如觸手可摸。
師姐…像是不能自抑的，周小瑜宛如著魔般的顫抖著伸出手來，卻是不敢向前觸碰。這一刻的如夢似幻像是為他精心構織的一方只屬於自己與師姐的個人天地，彷彿有一種再世為人般恍然如夢的恍惚情緒逐漸滋生在心頭。
師姐…周小瑜輕輕的喚了一聲，那隱藏在繚繞雲霧之間的精緻面容忽然間笑了起來，眼中柔情無限、愛憐怨恨兼有之的目光一根一根的將周小瑜整個身子包裹起來，強烈的窒息感讓周小瑜驟然漲紅了面容，只是呆呆的望著那張如同畫中仙子一般的臉龐。
兩道癡癡切切的目光就這樣在半空中碰撞交融纏綿以及相互吞噬。周小瑜不能自拔的猛然踏出一步，張開臂膀想要將這個令自己一輩子都不能忘懷的女人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中，就這樣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那淺吟低唱的婉轉吟哦，那曼妙柔軟的倩麗身姿，還有那絕然果毅的慘烈笑臉…太多的音容話語交織成一副周小瑜從不曾見過的表情來，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小瑜…」那永遠隱藏在裊裊煙雲之後如蓮花般盛開的麗影突然開口說話了，那聲音很輕、很柔，也很好聽。讓人心安、沉醉、迷戀的聲線是周小瑜再熟悉不過的。
「師姐…」周小瑜魔障一般的嗤嗤低聲唸了一聲，柔情款款的看著這個從畫中走出來的女子，如果這只是一個夢那邊讓自己永遠也不要醒來了吧，哪怕是永世墜落於最深最暗的幽冥之中也行。
「小瑜…」披著白衣大耄的呂英柔嫩的喊著周小瑜的名字，彷彿這聲線哪怕是高了一絲也擔心會驚動了他。呂英恬淡靜美的看著怔怔不能言語的周小瑜，忽而揚起嘴角有些高傲抬起額頭。
「是你害了我…」呂英的面容在那一瞬間徹底扭曲了、變幻了，層層的濃厚黑暗霎那間籠罩在上面。周小瑜驚恐憤怒心疼的高聲叫喊著，胡亂在虛空中扒拉著那些沒有實體的空氣，試圖拂去那些污穢的黑霧，拼湊出師姐的精緻容顏來。
「是你害了我，周小瑜、是你害了我。」被黑霧籠罩的呂英愈發高聲的叫喊起來。周小瑜真真切切的聽在耳中，旋即一陣氣悶中胸口開始劇烈的陣痛起來。周小瑜難受的摀住自己的胸膛，艱難而不捨的跪倒在漫天的黑霧之下，拚命的搖起了頭。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周小瑜驚恐莫名的搖晃著頭部，試圖將那些遮天蓋地的黑色絲線從自己的身上甩出去。周小瑜痛苦自責的抱著自己的腦袋，蜷縮一般的倒在地上，聽著黑霧中呂英聲嘶力竭的滔天恨意。
「是你、為了你那所謂的心氣，為了你那不知所謂的傲氣，為了你那只存在幻想之中的大成就、大事業，你背叛了我。你才是真正的叛徒，你背叛你所擁有的一切，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愚不可及的叛徒。」
「沒有人會原諒你的。」呂英高聲的嘶喊著，那尖厲的話語一字一句宛如這世上最鋒銳的刀刃，一絲一線的切割在周小瑜最軟弱的心房。周小瑜顫抖著蜷縮在這個冰涼的世界中，看著披頭散髮的呂英揮舞著長長的指甲朝自己刺了上來。
「不是這樣的…」像是尋求安慰或是回應一般，周小瑜無助的看著周圍，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什麼也沒有，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還有師姐。周小瑜迷茫彷徨的望著她，喃喃的說道：「不是這樣的…你騙我。」
「沒有人會原諒一個背叛了整個世界的叛徒，因為任性、你一走了之。因為意氣，你五年不歸。因為某種根本不值一提的堅持，你拋起了巴陵城的一切。你失去，不僅僅是你的一切，還有以前的…」
「還有以前的周小瑜！」呂英笑得有些慘淡，彷彿婉轉反覆著這最後的一句話，直至消失不見，而眼前的世界恢復清明晴朗。
滿頭大汗的周小瑜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渾身乏力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身側是一臉驚詫的林博士。周小瑜有些虛弱的朝著大胸女人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示意自己沒有什麼事情。
彷彿到這一刻林博士才從剛才的突發狀況中清醒過來，連忙俯身將周小瑜扶起，攙著他到沙發上做好。看著茶几上凌亂的資料文案堆積成一座小山包，林博士啊的一聲飛速的整理乾淨，才泡了一杯熱茶端給周小瑜。
「謝謝。」周小瑜無力的點了點頭，只是伸手捧著滾燙的茶杯定定望著前方雪白的牆壁發呆，彷彿那上面有什麼引人注目的物事一般。
「不用客氣。」林博士一改常態，有些乖巧的坐在另一側，安靜的看著他。
「連就連，你我想約定百年…」周小瑜輕輕地哼了起來。
大胸女人詫異的瞧著周小瑜，一同哼唱起來：「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