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一百四十六章 所謂執著，所謂放棄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1-06
在張蒼看來，林歆永遠都是停留在純真少女年代的小女孩，所以直到林歆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許多讓自己為之驚訝甚至讚歎的東西之後，張蒼才真正開始用力過一種全新的眼光來打量身前的女人，他知道自己的這種改變或許有些晚了。
滴答滴答的流質褐色液體敲擊著冰涼而光滑不復的地面，亦或是將那些四溢的塵土粘黏成皺巴巴的一團，憑藉著自身的龐大感知能力，張蒼能夠清楚的認識到週遭世界已然被林歆所掌控，那些圓球般的容器隨著自己念力場的釋放而同樣發揮作用。
如果說之前林歆揚起的粉末只是緩慢的抑制自己的念力範圍，那麼這種褐色的液體便是用另一種方式來侵蝕自己的念力區域，或許單個的小灘流質作用並不大，但是當這種液體積聚起來之後，所碰撞產生的恐怖能力便是張蒼本人也難以承受。
因為張蒼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意識世界中的磅礡念力正在快速的流逝，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消散，被這種難看的流質一點一滴的吸收、攫取、以及吞噬。張蒼蒼老的面孔驟然變得灰敗，身體開始不習慣的抖動起來：「你很好！」
「我該要謝謝你對我的誇獎麼？」林歆冷笑著向前跨出一步，正好走到博士身前。
「只是，如果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外物上，你終究無法從根本上戰勝我。」張蒼低沉的說道，即便是知道那些在半空蔓延並且四處伸展的褐色液體能夠快速的消耗自己的念力，但這一刻的博士已然沒有退路，他只是強忍住顫抖的身軀、再次握緊雙手硬生生頂著壓力向前踏出一步，隨著他不算有力的移動、那些圍繞在身周的所有念力開始急速的旋轉起來，很快便在高空中凝聚成一口風眼，不懂轉動的漩渦將那些黑褐色液態物質分散開，直指林歆而去。
「戰勝你麼？」林歆回應著張蒼的問題，面對近乎狂風的暴躁氣流、在沒有實體的虛體念力帶動下迅猛無前的朝著林歆撲了上來，林歆只是微微瞇著雙眼、皺了皺圓潤的鼻頭、不滿的說道：「我承認的你的精神力量很強大，只是這對我來說便在數年前就已經不是秘密了。」
「為了能夠打敗你，我從很早開始便致力於精神領域的研究探索。」林歆說著有些感慨的歎了口氣：「難道現在的你還不曾發覺那些本屬於你的精神力量開始變得混亂與失控了麼，難道還沒有發現本該屬於你的充沛念力正在我的藥物作用下被分解成無害的微量分子麼？」
張蒼沒有回答，因為林歆說的都符合眼下的情況，對於林歆研製的藥物、一種從內心深處散發的恐懼感讓張蒼險些失去了戰鬥的信心，這該死的東西。張蒼努力的調動自身所能控制的最大限度的能量，背水一戰的凝聚在身前虛空中，那裡是由空氣與念力共同構築的高速旋轉的能量風暴，已然顯現出一些隱約的輪廓，超乎想像的龐大能量指數扭曲著四周的空間，也扭曲著林歆的視線與感知。
「終於要開始拚命了麼？」林歆若有所思的看著半空中的恐怖能量氣團，本以為自己會興奮激動的林歆突然間一片寧和、平靜、淡漠，甚至是漠不關心。林歆微微抬起頭看著面色猙獰極近扭曲變形的張蒼，輕聲說道：「這一場決戰似乎比之前預料的要早了一些啊。」
「少廢話，來吧！」張蒼轟然暴喝雙腳猛然離地騰空而起，至少這一刻他不在衰老虛弱。
「既然這麼著急去投胎，那我便成全你。」林歆朱唇啟開一道輕微的細縫，卻是有尖厲的嘯聲瞬間響起，林歆雙手一揚、那些裝著褐色液體藥劑的球狀體被女人狠狠的砸了出去，卻是在瞬間被高壓強的氣流擠壓成漫天飛舞的碎片，褐色的水液砰然炸散開來，如同一朵朵盛開的無色花朵。
「成全我？」張蒼伸手像是要捏住女人一般猛然向前抓握，應和著老人的動作，前一刻還在半空中糾纏不息的能量風暴瞬間掙脫那些黑褐色液態物質的拖延，呼嘯著、吶喊著、吞噬著，氣勢洶洶的飛身撲來。
濃郁到厚重的能量物質差些將林歆壓彎了腰，沒有任何時間的思考、女人豁然向右側移出半步、復而狠狠的蹬踏著身邊的沾染了灰塵的牆壁、高跟的細帶涼鞋瞬間斷裂，借助著極大的反震力量林歆有驚無險的向著另一側牆壁生生滑出半丈遠，看看在張蒼撲殺的前一息時間中貼地穿行而過。
戰鬥結束的時間比林歆預想得要快，準確的說這種結果是林歆之前不曾預料到的，因為張蒼只是在發出了全力一擊之後便放棄了後續的攻擊手段，望著那些准見消散在低空中的能量風暴團，林歆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疑惑這個詞語。
「為什麼？」林歆根本無法相信張蒼會主動鬆手，因為只不過是一擊、便讓林歆之前站定的地面驟然塌陷出一個一尺多寬的不規則凹坑，那些散落在周邊的碎石瓦礫更是被張蒼的念力反覆擠壓蹂躪成真正意義上的粉末。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為什麼。」林歆的問題讓張蒼有些煩悶，因為在自己主動撤消念力團的同時、也是半空中那些褐色液態物急遽凝縮並且纏繞自己身體進攻信號，這些都讓老頭感覺到痛苦、壓抑，與窒息。
「為什麼不打了？」林歆看著渾身顫抖著的張蒼，很是固執的繼續問著對方。
「給我一個繼續打下去的理由吧。」張蒼情緒低落的說著，作用是吞噬念力意識的褐色液體並不能造成物質攻擊，只是清晰的感受著精神意識的慢慢消散絕對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張蒼大口的喘息著，喉管上下翻動的頻率有些恐怖：「我想或許是累了吧。」
「其實從很早開始我便知道你已經將這種專門對付我的藥劑研製成功，那時候我總總覺得你是個白癡，因為那時候的你永遠不知道將真實的情緒好好的偽裝起來。」張蒼歇了口氣、看著林歆繼續說道：「不論明或暗，我們之間已經都了很多年了。」
「便是不曾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你便開始利用你周邊的一切人或事，為了能夠擊敗我、你甚至不惜付出你自己。」張蒼眼中痛苦惋惜的神色一閃而過，沒有人能夠看見：「你實在是太愚蠢了，但在某些方面我不得不讚歎於你的聰穎與靈慧。」
「我不覺得我虧欠你什麼，因為在我看來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交易、或大或小不重要，重要的是交易雙方能夠做到公平。」張蒼平靜的說著：「那件事情也是一場交易，你和我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我不認為自己哪裡沒做好。」
「這算是替自己找些借口來遮眼你的醜陋嘴臉麼？」林歆搖了搖頭，不認可的說道：「只是這些借口在我來看拙劣的很呀。」
「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加無恥的人了。」林歆說這句話是咬著牙齒說的。
「那麼一個勾引自己養父的女兒就很高尚了是麼？」張蒼的話讓林歆紅潤的臉龐瞬間失去了顏色，如同一柄巨大的看不見的鐵錘凌空砸在了女人的胸口，那一刻林歆只覺得自己要窒息而亡了。
「不要忘了，那件事情是你主動的。」張蒼繼續說著：「這樣看來我想這世上還能夠找出一些比我沒臉皮的人來，而你就是其中一位。」
「這麼些年來你一直都想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而真正能夠讓你覺得不用繼續活在恥辱之中的辦法便是殺了我，只有殺了我你才會覺得之前所有的羞愧都將會隨著我的消逝而煙消雲散，只有這樣做你才會覺得自己能活得更舒坦。」
「是麼？」張蒼這樣問著，忽然間劇烈的咳嗽起來。林歆的藥劑能夠在極端的時間內發揮作用，張蒼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爆裂開來，強烈的眩暈感導致他想要嘔吐、那些鬱積在腦腔中的淤血開始讓他的頭部充血，缺氧等問題同時迸發。
「我承認你說的很對，但即便如此又能改變什麼呢？自是為了滿足你那卑微的心理安慰麼？真是可笑至極！」林歆看著張蒼嘴鼻眼耳各處開始不斷流淌出烏黑色的鮮血，瞬間將張蒼囫圇成一個血人，淋漓盡致。
「不、可笑的是你。」因為嘴腔中開始凝聚著濃烈腥味的血液，讓他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我和你的區別、不過是死亡時間的不同而已，我之所以選擇死在你的面前不是為了贖罪，因為我沒有錯。」
「這場平行時空之間的戰爭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而我們只是被迫捲入其中，在各類資源日益枯竭滅亡的今天，我真的不知道第一時空究竟還能夠撐多久，如果還不能將空間蟲洞傳輸通道修築成功，那麼我們終究逃不過一死。」
「你說的沒錯，我的知識構造依舊停留在十數年前的框架中，這種老舊的知識根本無法適應現階段的戰爭局勢，我選擇死亡是因為你的心很大，我想除了消除心病之外、你更多的是想著如何繼承這間地下研究所來完成空間蟲洞的修建工作。」
「是麼？」張蒼苦笑一聲，他沒有得到答案，當所有的鮮血一股腦從他的喉腔中冒出來的時候，這個世界變成了血紅的一片，最炫目的燦爛之後變是無盡的黑暗與寂寞層層的包圍了他，張蒼是笑著離開的。
林歆呆呆的站立片刻，忽然大聲喊道：「博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