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一百六十章 做不成的買賣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1-19
光線明亮的指揮大廳，細密的血珠驟然受力不均而被撕扯分解成一絲絲氤氳的水霧，因為光線的原因而呈現出暗紅之色，就像是內臟的顏色。小江漲紅的面皮直欲滴出血來，仍舊揮動著臂膀轟擊著暗侍長的身體。
如此的濃烈的血腥味道讓眾人之間的楊雲極度厭惡的皺著眉眼，不時伸手摀住嘴鼻，試圖讓自己好受一些。有艷紅的鮮血濺落在楊雲筆挺潔淨的軍裝上，旋即在上等的布料出融化成小小的一團水漬，深沉的色調就像是已然烏黑的淤血一般。
此刻楊雲斯文白淨的面龐上卻是閃現出幾處明顯的紅痕，眼前上演的血性一幕讓身為局外人的自己也不得不為之震撼。楊雲討厭這種直面心靈的波動，對於他來說即便是暗侍長戰敗身亡也不過是重新挑選的問題，但對手是第五世界的修者，若是讓他在臨死之前再拼掉一個、那麼作為731基地的最高長官，面上一定掛不住。
楊雲收回冷漠如冰雪的目光，便是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緊緊繃直的雙手微微向上揚了一絲、伸手將金絲邊眼鏡扶正，望著渾身沾染鮮血的小江輕喝一聲：「殺。」
如同一粒投入湖心的石子，更是打破這種病態平衡的最後一道外力，從楊雲雙唇間蹦將出來的一個字讓這間因為敬重而別樣安靜的房間瞬間變得嘈雜喧鬧，十數人奮力前湧的腳步聲在這一刻竟然隱含千萬人的震天氣勢。
「真是一群廢物，終於因為恐懼而忍不住要出手了麼？」小江大笑，勢大力沉拳掌落。
也正是這一刻，一直苦苦堅持的暗侍長因為力竭而頹然無力的倒下，卻是讓開空間讓週遭的戰士盡數湧了上來。黑洞洞的槍口彷彿還夾雜著滾燙的高溫，小江努力將嘴角的鮮血吞嚥，紅著雙眼怒目而視：「一群廢物。」
喀嚓數聲，一眾人或因為羞憤、或因為緊張齊齊抬槍指向場中的小江，四下寂然一片。
有清晰可聞的呼吸聲，隨著小江劇烈起伏的胸膛而毫不顧忌的擴散在周圍的空間，淋漓的血水囫圇了小江的面龐，這一刻沒有人能看清楚這個只有二十歲的小伙子臉上的表情，即便此刻被圍困的是他，可從小江不屑的眼神中卻更像是勝利者的姿態。
沒有人習慣這樣另類的眼神，眾人身後的楊雲透過縫隙盯著小江，終於因為憤怒而提高了音量，他要用死亡來讓對方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勝者，誰才是這個基地的王者：「開槍。」
錚！
這絕不是槍聲，楊雲很想大聲喊出來，可高頻率震顫的音波透過耳膜讓他只是微微啟開一道唇線，然後從中噴灑出一道暗紅色鮮血。楊雲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白手套，一臉震驚的看著手套上片片盛開的花紅，卻是一時愣在當場。
更多的人是在嗡鳴聲驟然迴盪的同一時刻猛然扣下扳機，卻沒有看見令人血液沸騰的彈道洪流，反而是猛然驚覺手中槍械的重量似乎減輕了不少，槍管竟是當中盡數腰斬橫切，切面光滑利落遠非一般利器所致。
愈加震驚的是小江，那短暫的瞬間已經足夠他看清楚太多的東西。小江微微張著嘴，想大聲的說些什麼，臨到頭卻只能發出如同野人般不知所謂的霍霍聲響，至於其中的意思也只有自己清楚了。
「想不到他也在這裡，難不成之前一直在看戲麼？」小江埋怨的想著，更多的是興奮。
幾乎所有的衛兵都神情呆滯的望著手中被腰斬的槍械，直到最後一聲輕響將他們打回原形。回身望去卻發現一名滿臉污泥的傢伙正單手將楊雲提在手中，而另一隻手掌上正牢牢的抓著一柄兩指寬的薄刃長劍，明晃晃的劍身彷彿還散發著死死寒氣。
周小瑜輕輕的咳嗽兩聲，望著這些神情呆滯還不曾回過神的大頭兵：「還不放武器？」
嘩啦啦的一連串聲響，衛兵將手中已然報廢的槍械盡數扔落在地，卻是有數人緩慢的向後移動試圖藏進人群。周小瑜只是不高興的皺了皺眉，將手中不停掙扎的楊雲上下甩了甩，繼續說道：「還有腰間的匕首、短槍。」
又是數聲響，周小瑜朝小江輕輕笑了笑、挑了挑眉毛：「看來這一局是我贏了，你說了？」
「不過只是個熱身賽而已，就已經讓你得意的不行了麼？」小江依舊刻薄尖酸。
「不敢正視現實的人是永遠看不到前方光明的。」周小瑜語氣平靜地回應著小江的反擊，能將這個少將軍銜的大傢伙成功擒住到還要多謝小江吸引注意力，不然自己絕不會如此容易得手。
周小瑜笑瞇瞇的望著楊雲，直到後者頭皮發麻才一臉正經的問道：「你是最高長官？」
心想著這人手掌如同鐵鉗一般死死的掐在自己的脖頸上，楊雲心有餘悸：「是的。」
「就你這稀鬆平常的本事也能坐上這位子，真是奇跡。」周小瑜感慨著搖了搖頭，卻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忙抬頭將那些蠢蠢欲動的大頭兵叫住：「如果你們不想擔負護衛不力的罪名，那麼最好不要妄動，我不會介意用這位長官的名義多殺幾個人。」
衛兵聞言，正在向前緩慢移動的身形驟然僵直，像是時間的突然靜止，所有的物事都在瞬間定格一般。或許是太過安靜的氛圍，那名暗侍長搖晃著腦袋掙扎起來，卻是還不曾起身便被小江的匕首直沒入柄，甚至因為極度咬合不曾溢出半絲鮮血來。
暗侍長微微搖晃著上身，就像之前搖晃著腦袋一般，他努力將視線從胸口的匕首向上延伸，卻終究沉寂在一片茫茫無際的黑暗中，只有身體倒地的撞擊聲讓他逐漸失去熱量的身體輕輕的抽搐幾分，終究是倒了下去。
周小瑜輕微的皺著眉頭，並非反感對方的冷血嗜血，而是忌憚於小江的乾淨利落。
聯繫之前的搏命激鬥，周小瑜很清楚眼前這個面容還隱約透著半絲稚嫩青春的年輕人、定然是一名心志堅定的傢伙，不僅對敵人心狠、對自己也能狠下心。這樣的對手正是自己接下來的對手，任誰也不會有半分輕視。
「既然你是基地最高長官，那你這條命一定很值錢。」周小瑜回頭望著楊雲，卻發現這人並沒有想像中的驚恐神色：「之前便聽你提起過，你這個長官不是用了鍍金的身份，所以你一定很愛惜自己這條命吧。」
楊雲努力保持著鎮定與平靜，只是不斷顫抖的眼角出賣了他之前的偽裝：「是。」
對於楊雲的回答，周小瑜滿意的同時不由多看了此人一眼，這是個識時務的傢伙。
「不用費口水的談話就是舒坦。」周小瑜咧嘴笑了起來，掌間黃泉倒提、看似隨意實則有心的擱放在楊雲的眼前，其目的不言而喻：「你知道我不會殺你，所以你不會害怕擔心，你是一個很吝嗇的人，哪怕是情緒神態。」
事實上直到周小瑜說出這段話，楊雲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放下心來，他微閉雙眼：「是。」
「很好，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聰明。」周小瑜開心的咧著嘴繼續說道：「那麼你一定知道接下來我們會怎樣做，如果你足夠的愛惜自己的性命那麼便好好的合作，不要給我殺生的借口，雖然這借口很容易找。」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不是楊雲所能做主的了，他依舊是微微闔上眼瞼，彷彿什麼也不曾看見、什麼也不曾聽見，直到周小瑜最後一個字消散在空中時才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旋即捂著嘴不輕不重的咳嗽起來。
周小瑜冷眼掃過房間中身體僵直不動的衛兵，忽而冷哼一聲、伸手將楊雲扯將出來，朝著房門大步走去，駐守在屋外的警衛早已經發現屋內的狀況，此刻都一窩蜂的堵在門口，黑壓壓的一大片。
望著這些人周小瑜心臟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強忍著緊張情緒周小瑜步伐看似穩健、實則凝重走下如洗的石階，顯擺似的將楊雲往眾人跟前推搡了幾下，示意這些人退開。
沒有人後退，一是雙方僵持不下。
「貌似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你手下的人好像巴不得你快些去死呢？」周小瑜低笑。
直到這一刻緊閉雙眼的楊雲才如同睡醒般睜開眼眸，望著眾人沉默良久說道：「退開。」
嘩嘩的腳步聲中，人群驟然從中分開，讓出一道狹窄的縫隙，周小瑜瞪著眼睛的看了半天，猛然舉拳砸向楊雲下頷，卡擦一聲彷彿有骨骼斷裂的聲音，楊雲淡然的面容驟然雪白、卻是強忍著不曾痛呼出聲。
嘩啦啦的，眾人見狀急忙向兩側退去，露出寬一丈的通道來。
面色凝重的直到走出這座重兵駐防、三進三出的大院落，那些士兵一直綴在楊雲的身後不曾散去，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行列，卻是以周小瑜的身體為中心形成一個方圓三丈的真空地帶來，而外圍則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緊跟不綴。
小江腳步略顯虛浮無力的跟在周小瑜的身後，點滴的血跡灑落來時的一地。
忽然間前方人群中響起數聲驚呼，旋即這聲波如同傳染般向周圍快速擴散，驟然分出一條寬敞的小路來，當中是一位碩大的身影，周小瑜猛然拉直雙眼，望著小路盡頭那噸位極高的男人，居然是那名後勤主任！
「小友此來，不外乎名與財，不若將此人交與我，自有重謝。」後勤主任用手帕摸著額上的汗珠，笑容可掬的望著周小瑜，語氣誠懇的問道：「不知意下如何？」
「雖然我很想做成這筆買賣，可更加捨不得這條命，你還是找別人吧。」周小瑜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