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一百六十一章 肥豬王、出現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1-20
足足是胖子兩倍的臃腫身軀佔據著一塊不小的空地，抓在手間的手帕也早已讓汗水浸濕。這名體積龐大的後勤主任艱難的挪動著自己的身體，喘著粗氣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一臉討好的笑容、甚至還不時的哈腰點頭。
「這個自然，買賣本就是你情我願的，絕不會強求。」後勤主任連忙接過周小瑜的話茬。
「不過，想必這位小友也清楚你手上那人的重要性，若是能作成這樁生意必定是皆大歡喜的。」大胖子微微停頓片刻，嘴角輕輕抽搐著、額上汗珠滲得愈發多了：「名利雙收的事情本就少得很，既然活在這世上總要學會放棄一些東西。」
周小瑜安靜的聽著這名大胖子說話，卻是一旁的小江驟然出聲：「這倆字一定很難寫。」
「哦？」大胖子彷彿直到此刻才發現周小瑜身後還站著一位，直接忽略掉對方身體上的血痕、後勤主任彷彿想從他身上找出一些有趣的東西來：「現在不了白不代表以後不知道，人類本身便是極富學習天賦的物種，我想如此簡單的兩個字對你來說絕然輕鬆。」
小江欲反唇相譏，卻讓周小瑜伸手攔了下來，他微微皺著眉頭打量著周圍的軍隊，心中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只是眼下讓這胖子攪局給困在此地不是個辦法，靜默了想了片刻，周小瑜面色淡然而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某些人對於某些事，本就是不相容、甚至是對立的。」
「這麼說，你終究是不肯麼？」大胖子沉默片刻，將手中皺巴巴汗津津的手帕緩慢而鄭重的房間口袋，抬起頭安靜甚至是寧和的問著周小瑜，說道：「很多事情都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的，畢竟依舊有許多人世並不能僅僅依靠拳頭來解決。」
「你說對麼？」大胖子甕聲問著，同時周圍虛空中彷彿出現了許多看不見的聲波共振。
「如此執著於事情本質的對與錯，起本身就是可笑的。」周小瑜輕輕的搖著頭，片刻後繼續說道：「當下便急著判定某件事物的優劣好壞是不可信的，所以至於你說的這些我即便不反對，卻也不會贊同。」
「說到底，你終究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雙手了。」大胖子歎了口氣，沉重而壓抑、窒息。
「人類本質上是反覆無常的，所以更多的時候只能相信自己。」周小瑜笑著回答了他。
「可在更多的時候，便是自身也要學會質疑與否定的。」大胖子望向周小瑜，輕聲說著。
周小瑜抬頭看了看夜幕一側的彎月，以及周圍被大火照亮的夜空，卻是從這樣遼闊而沒有邊際的景致中察覺出幾分壓迫、狹小來，這種感覺讓周小瑜多少有些不舒暢，卻只能緊緊盯著不遠處的大胖子，他總覺得這個人遠遠沒有表面那樣簡單。
雖然這只是自己的感覺。
對於這名後勤主任的話語，周小瑜在面露不屑的同時卻從眼眸中折射出幾分惘然的愁緒來，人與人之間的互相侵軋設計攻訐，這是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地域都無法擺脫的現實問題，特別是眼下烽火次第燃的神州大地。
也是第一次的，周小瑜贊同胖子的觀點，微微頷首說道：「可見你還是有些想法的。」
面帶笑意的後勤主任，臉上的笑意清楚的凝滯片刻才恢復原樣，微微抖動的眉梢牽扯得面部線條多少有了幾分勉強的意味來，大胖子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笑呵呵的繼續說著：「其實無論討論什麼，你終究是希望安然無恙的走出這片基地罷了，而我也不過是想保住你手上那位人質而已，從本質上來看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
「只不過是訴求一致罷了，卻不代表行事手段也一模一樣。」周小瑜冷哼一聲，言語也逐漸清寒而蘊藏著煞氣：「你和我都清楚這個人的重要性，而已你比我更加清楚、我不可能輕易將此人交給你，先不說你個人承諾的可靠性，便是此人絕不會輕易饒過我等。」
「你說、我說的對麼？」最後一句話，周小瑜卻是望著掌間的楊雲低聲喝道。
因為充血而變成紅紫色的面部總已經沒有先前白淨斯文的氣質，就像是被霜打過的葉子般打不起精神來，周小瑜的問話只是讓他神情木然的抬起了頭，一臉茫然的望著周小瑜，就像是根本沒聽清楚周小瑜在說些什麼般。
至於楊雲作何回應，這些對周小瑜來說都不重要，他只是希望通過這個舉動來向周圍的士兵表個態，更準確的說是向眾人施加壓力。即便是此人上任日短難以服眾，卻終究是名義上的基地最高長官，長官刺殺身亡、護衛不力的罪名絕對要找些人頂缸背黑鍋，至於會挑那些人，則不是他們這些大頭兵所能左右干涉的了。
感受到周圍人眾驟然下落的氣勢，周小瑜只是輕輕的撇了撇嘴：「挾天子令諸侯，舒坦！」
儘管額頭上的汗珠一直往外滲，但大胖子再也沒有掏出手帕擦汗，他仍由汗水打濕自己的面頰，甚至是染濕了眉梢模糊了雙眼，肥厚腮幫上的線條早已經僵硬而失去了應有的意蘊，不過這些所謂的表面功夫在這一刻已經沒有人會在乎了。
周小瑜的話說的很清楚，後勤主任也聽得很明白。對方想走，而自己要留。肯走的不願意留，願意留的不肯走，走與留之間終究會爆發茅盾，大胖子更是沒有絲毫讓路的跡象，雙方都在等待、等待對方失去耐性的那一刻。
彷彿也注意到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小江開始有意識的向前跨出一步，堪堪將周小瑜的左側封死，同時也是利用身體與周小瑜一道將楊雲死死的圍在了正中間，即便是有高手突然襲擊，這一回也難以湊效。
對於小江的肢體動作，後勤主任彷彿根本不曾瞧見，他只是淡漠的望著身前的兩人，更多時目光只停留在楊雲身上，看不出急切焦慮與驚恐，不知道為什麼楊雲竟然從這名後勤主任的眼中看出憐憫的意味來，這種不經意的小發現讓他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只不過是一眨眼，那莫名其妙的感覺便徹底消散，剩下的是大胖子那平靜多汗的面容。
對方的沉默似乎早已在周小瑜的意料之中，見狀他只是微微嘲諷的牽扯著嘴角，露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來，看著大胖子不斷沉下眼瞼、周小瑜冷笑數聲：「本質上我害怕死亡，所以我比你們之間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這條命，而眼下此人便是某最好的護身符、擋箭牌，你想從我手中贖下他，卻是挑錯了時間、也挑錯了地點。」
身軀龐大的後勤主任依舊沉默著，良久才彷彿回過神來，啞著嗓子：「你很會做生意。」
「知道在什麼時候抬價的你，必然要將自身利益最大化，看得出來同時你也是一名過分看重名利的傢伙。」大胖子簡簡單單的一段話，卻是將周小瑜損了個通透：「只是要知進退才能保證永遠的賺下去，一味的索取只會讓更多的人活不下去。」
「既然活在當下便要顧著自己才行，那還有那麼多閒功夫理會別人的死活。」周小瑜嗤笑一聲，抬眼掃過週遭黑壓壓的人群、那一張張神態各異的鮮活面孔彷彿盡收眼底：「所以說你的勸誡對我並沒有作用，這樣只會讓我更加警惕與你接下來的動作。」
直到這一刻後勤主任才收回目光，靜靜的盯著腳下的磚石過道：「是你疑心太重罷了。」
「不管怎麼說，小心一些總歸不害事，特別是這兵荒馬亂的年頭，總要為自己多想些。」
「你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一樣的眼高於頂、最後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份量。」
「如果這算是威脅的話，那我只能說你的恐嚇貌似沒有成功。」周小瑜面色倏然陰沉。
卻不知怎的，後勤主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如同抽瘋一般，抑或是神經質，他得笑聲富於感染力與穿透力，更多的卻是一種誰也無法理解的蕭瑟之意，如同兩塊相互之間幾句摩擦的鐵片，磨蹭出刺耳尖銳卻又無從抗拒的唰唰聲響。
「果然是不知者不畏，到底是年輕人、骨子裡的血還算是熱乎的，那勁頭卻不是垂垂老矣的我所能爆發的了。」大胖子緩慢向前跨出一步，有猛烈激盪的風從他走動的步伐間驟然爆發了出來，沒有人能夠阻擋。
「既然你討厭人多的地方，那麼便與我找個清靜一點的地兒吧。」後勤主任招了招手，豁然讓出一條寬敞的路子來，大胖子望著那些快步跟上的兵士，猛然抬起手掌重重往下一放、語氣凝重的說道：「都且退下。」
周小瑜已然將楊雲交給了小江看管，三人抬腳落在大胖子身後一丈的距離，望著對手那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摔倒的背影，周小瑜愈發吃不準對方的來頭，他絕對不像是一名戰地後勤主任，因為從他的身上周小瑜聞到了太多與自己相似的味道。
比如說，對於戰鬥的渴望、以及對於熱血的追求。
「我姓朱，名字早就忘記了，只記得他們都叫我肥豬王。」後勤主任滿意的看著這處寬敞室內空地，回身與周小瑜說道：「雖然自報家門有些俗氣，但規矩就是規矩、破不得。」
「什麼，他是肥豬王。」小江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