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臨安初雨 第九章 血脈爆氣殺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2-12
身後霸道無匹的狂暴勁風似將這青石鋪就的街道也要刮起一層來,掉頭狂奔之中的周小瑜只覺得這一刻背後生疼,像是無數根泛著熠熠冷光的鋼針硬生生刺進了自己的血肉之中,有如冬日的雪水沁寒透涼到心底,驟然遇襲而全身僵直的瞬間是順勢而上的短暫麻痺。
已然能夠借住火光瞧見賈南高高躍起的身形直直逼迫而下,似乎有利刃切開空氣的低沉呼嘯之聲盤旋在腦海中不肯散去,周小瑜整個身子幾近扭曲般的當中折成半截來,卻是猛然頓住步子似要將腳下的青石路面跺穿,便是這千鈞一髮之際的停頓後再次陡然後撤數步。
正是這神來之筆的後撤,卻是險之又險的讓開了半空中奔躍襲殺的賈南,那泛著陰浸寒芒的直刃短刀幾乎是貼著周小瑜的頭髮擦了過去,打亂的不止是柳蝶用心梳洗的髮髻,還有賈南一往無前的進攻步驟、甚至於他血性悍勇的剛猛心性。
只聽見一連串的小碎步蹬蹬蹬的響了起來,賈南刀交左手難以自持隨著慣性向前衝去。
周小瑜瞅準時機,不待賈南站住身形卻是再次掉頭轉身狂奔,再次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想不到我居然被你騙了兩回,下一次必不會讓你晃過我的刀鋒。」賈南笑得有些陰冷。
一前一後的兩道人影被路口的燭光燈火拉長,卻是隨著凌亂腳步聲的遠去而不斷接近。
周小瑜大張著嘴氣喘吁吁繞進了一條有一條的小道巷弄,便是他自己也不知此地何處。
身後只有賈南緊追不捨的步伐,那一聲聲悶實如同一柄柄的巨錘,砸得他透不過起來。
再次爆發的湍急氣流將周小瑜的衣襟後擺高高撩了起來,便是在這衣袂上下翻飛脆響的當口裡,陡然聽見一聲衣布碎裂的刺啦聲響。周小瑜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液,卻是不曾反身接招便已察覺賈南欺身揉近,刀鋒所指的身體部位是一片火辣辣的燒灼疼痛,有鮮血湧出。
「對不住了兄弟,我也只是替人辦事、莫要怪哥哥無情。」賈南冷笑一聲,反轉下切。
不過令賈南意外的是這含怒爆發的一刀沒能切開周小瑜的血肉皮膚,卻是情急之中周小瑜陡然向上躍起,堪堪讓過刀尖從腋下穿過。周小瑜眼疾手快不等賈南把刀再刺,猛然加緊左側臂膀將直刃短刀狠狠鎖在身邊,腋下微微一涼、終究還是有血流出來了。
「每一次你都會讓我驚喜,不知道下一次會是什麼?」賈南戶話音未落,卻是雙腳猛然蹬地而起,便在周小瑜身體將落未落懸空之際、手腕猛然向上翻了起來,卻是刀背朝上死命砸去,卡擦一聲悶實響聲,周小瑜臉色陡然一白鼻孔猛然粗大、呼吸瞬間沉重艱難。
左臂骨骼斷裂了,周小瑜雙目充血腦中一片狂暴氣息,卻不得釋放出來。
賈南抽刀飛踹,將堪堪落地的周小瑜猛然踹飛了出去,旋即一個箭步揉身追上,右手五指猛然張開死死的扣住周小瑜微微蜷曲的腳腕,整個人因為巨大的慣而在賈南手中猛然拉直,一陣令人頭皮發炸的骨骼爆裂聲中是周小瑜難以忍受的痛苦悶哼,鋼牙緊咬且殷紅一片。
「終於還是讓我抓住你了。」賈南的笑聲冷酷如同雪峰上亙古未化的寒冰,涼到人心裡。
不等周小瑜開口說話,亦或是賈南根本就沒有給周小瑜說話的機會,右手五指猛然抓緊將周小瑜腳腕處的骨頭攥得卡卡作響,便是在這一刻賈南陡然大喝一聲竟然將百十斤重的周小瑜生生提了起來,直至高過頭頂而瞬時之間砸落了下去,或許便是轟然一聲巨響吧。
砰的一聲悶響,賈南緩緩送來右手,隨手將周小瑜的右腳扔在了地上,拍拍手上的灰。
周小瑜渾身顫抖著,身體上的傷口沒有因為時長凝固、卻是三兩次的撕裂而鮮血淋漓。
這一刻他不曾感到絕望,甚至於他卻是清醒著自己還能夠幾乎痙攣的顫抖著,還活著。
周小瑜嘗試著撐起自己僅剩的右臂,方才正是在賈南猛然下砸的前一刻生生撐開右掌按在了身下不規則完整的光華石面上,也不知道這街道已然被多少人踩過、泛著涼意的圓潤。
「你會來臨安,我並不意外。」周小瑜臉朝青石背朝天,雙腳掙扎著踢騰路面,開口。
賈南在撇了撇嘴的同時鬆動著雙肩,示意自己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卻也沒有打斷。
「你想要殺我,我也不覺得意外、因為你我之間兄弟情義早已斷絕數年之久。」周小瑜說著有些不適應的擺動著自己身體的每個部分,好在身體零件都完好沒有缺斤少兩的現象。
「只是太過於習慣你的行事,這反倒會讓我不自在。」周小瑜轉過身,眼神灼灼明亮。
「想不到五年不見,你也變得這般廢話了。」賈南故作驚奇的拔高音量,呵呵的笑著他。
「廢話麼,或許是我越來越怕死的緣故吧?不過我喜歡這種改變,實實在在的活著。」
賈南不喜甚至是厭惡的皺起了眉頭,右手握刀五指骨節高高暴起:「不相干的話太多。」
「故弄玄虛是麼,似乎從小到大你都喜歡弄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來,這真的是太老套了。」
周小瑜望著賈南,更多的是望著賈南手中的直刃刀:「能夠傳下來的,自然是有大用的。」
「你的刀還不夠快,因為你的心還不夠狠,不僅是對別人狠,更要對自己狠得下心。」
冷哼一聲的賈南不耐煩的搖了搖頭:「收起你那一套不知所謂的說教吧,你是在害怕?」
「方纔便於你說過了,對於死亡自己始終懷有恐懼。」周小瑜摀住胸口,因為氣悶咳嗽。
「曾經我不止千百次的設想著未來自己將會怎樣的死去,卻怎麼想不到你的手上,好在我雖然是渾渾噩噩的生下來,卻不是渾渾噩噩的死回去,至少這一刻頭腦還是清醒著的。」
「很另類的想法,你倒也灑脫、至少比我看得開。」賈南聲線微冷、如冰水澆淋:「因為我的想法很簡單,我不想死便就不會死,沒有人能逼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所以我做的每一件事情全憑性情而論。今天若斯死在我手中,也未嘗不失為一種好的結局。」
「死在你手中麼?」體內氣血翻湧不息,橫衝直撞讓人胸悶氣短:「聽起來好像不錯。」
「可惜我不喜歡,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不喜歡別人的意志強加在自己的身上,你說呢?」
賈南聞言只是略微撇起嘴角,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周小瑜:「沒聽說過身不由己麼?」
「所謂的自由與束縛在我看來其實是相通的,除非你是規則的最高制定人、亦或強大到足夠有能力推翻就有的規章制度、那麼你便是規矩教條的破壞者,只有這兩種人才有資格也有能力享受所謂的真正意義上的自由,才有能力束縛禁錮那些底層的民眾。」
「就像今天的你一樣,你說你不喜歡我強加在你身上的意志,可惜你沒有能力打破眼下我制定的規則,所以你無法拒絕我為你安排好的結局,這才是你最終的歸宿、安息吧。」
賈南說完,右臂猛然前伸、使得手中斷刃陡然延長向前劈砍,直取周小瑜大開的空門。
吹毛短髮的銳利刀鋒毫無凝滯的破碎了外層的衣袍,很是順利的切開了周小瑜的皮肉。
表層皮膚中最為集中的神經末梢在同一時刻大聲咆哮起來,劇烈的疼痛讓人口不能言。
周小瑜踉蹌著退後一步,可賈南手中的刀刃如同跗骨之蛆加接踵而至、紛至踏來。
不過短短數刀輕鬆斬下,滿身傷痕碎布的周小瑜已然成了一個血人、淋漓盡致的滑落。
「想不到對於嚴飛的事情你竟然這般上心,倒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周小瑜咳血苦笑。
賈南抽刀,任由刀刃處血珠濺落如碎玉,卻是微一沉吟:「這一回,倒不是為了嚴飛。」
周小瑜伸手試圖摀住傷口卻無法阻止鮮血流淌、神情微異:「若不是他,又還能有誰?」
「我與嚴飛早已是分道揚鑣久矣,更何況這世上也殺你的人海了去了,特別是羅霄山一戰之後你氣海崩塌多年修為盡數散去,眼下黑市上對於你的賞金已經能夠衝進黑榜前百位,所以這次即便不是我也會有其他的人想要那筆錢,倒不如便宜了我這做大哥才行。」
「想不到我這條命還這麼值錢。」周小瑜自嘲一歎,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苦澀意味。
「之所以值錢是因為你的仇家太多。」賈南輕笑一聲:「你是樹敵過多,而自身難保。」
「所以,覺悟吧。」賈南獰笑一聲,陰沉沉的面容驟然間閃現出瘋狂的因子,讓人難以分辨清楚的還有他手中倏然前刺的短刀,任何一處刁鑽詭異的角落中都有可能突然間暴起一刀,對於修為盡散的周小瑜來說更是難以辨別判斷,只能一步一步向後退去,手忙腳亂。
每一刀都有足夠切入周小瑜身體的長度,卻只是輕輕的掀開周小瑜的皮層組織,讓內裡的嫩紅血肉暴露出來,當鮮血流盡而出現淋巴液的實際便會與衣袍粘黏成一處,再用刀刃挑開造成傷口的二次撕裂與上海,四周的空中已然是飄飛著令人心悸的艷麗血珠。
「真是可惜了,庖丁解牛神乎其技,我想便是上古時期的刀法名家也不過如此了。」
周小瑜轟然站定,任由刀鋒及體、卻是輕聲譏笑:「雖然我沒有能力制定規則,卻只要將制定規則的人殺掉便足矣,你以為這一遭你必勝無疑麼,到頭來終究還是算錯了一步。」
「便一同去死吧。」
周小瑜雙掌交錯結印:「血脈爆氣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