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臨安初雨 十一章 背影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2-14

    狂風呼嘯的無名街道上，無處不透著凝重肅殺蕭瑟蒼涼的蠻荒意味，那是巨猿的氣息。

    彷彿能夠感受到身體中每一絲血肉都因不堪重負而發出慘痛的呼號，周小瑜渾身不可思議的高速顫抖著任由那不可名狀的磅礡充沛霸道並重的天地元力一遍又一遍在自己識脈氣海中橫衝直撞，更多的卻是因為容量體積的狹小而生生突破皮肉溢出體外，四處皮開肉綻。

    那驚天動地的巨吼彷如攜裹著荒古蒼茫的獨特氣息撲面而來，賈南化身的狂暴巨猿獸人在週遭能量風暴的恐怖擠壓下不時傳出骨骼擠壓受力變形甚至斷裂的卡卡聲響，卻在高純度高密度的能量晶壁的阻隔之中被盡數吸收，巨猿發出肉眼可見的半透明環形聲波更是與壁壘般的能量團狠狠的撞作一處，當中所蘊藏的可怕力量無比生猛的將這片空間撕裂破碎開。

    早已看不出原貌的青石街道在兩股聲威驚人能量碰撞下生生下沉半尺，入目盡為齏粉。

    風暴中心的荒古巨猿終究憑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力量將死命向內擠壓的血脈爆氣殺無比艱難的攔住，儘管兩隻肌肉高高賁起的粗壯手臂隨著時間的緩慢推移而顫抖的愈發厲害，可身周包圍著它的氣波洪流卻始終不能再越雷池一步，這一招竟是被它硬扛了下來。

    令人難以置信的強悍力量，周小瑜忍不住要讚歎出聲，心道這類獸人戰士真他娘霸道。

    能夠察覺到周圍空間中那些被自己術法召喚而來的天地元力能量飛速的流逝消散，而自己的身體能是因為多處傷重而再難支撐如此龐大艱辛的法門，如同有一團邪火順著氣管一直從自己的肺葉燒過了齒唇，每一次呼吸都是無比乾燥熾熱的氣息，夾雜著刺鼻的血腥味。

    想必這便是血脈爆氣殺的反噬先兆了吧？無怪乎便是獨創此類術法的宗門先祖至始至終都不曾施展過，用燃燒生命精血氣神玄華的慘痛代價來換取時間如此短暫不過一瞬的強悍絕倫威力，只怕便是先輩祖師也覺得這門買賣做得很是不值當了。

    不止是氤氳在空氣中的元力精氣逐漸淡薄稀釋，便是那一層圍繞在荒古巨猿外圍的能量洪流也在不斷的減少與縮小，終於不堪重負而跪坐與街道石磚上的周小瑜上齒緊緊咬住下嘴唇不流出絲毫縫隙，只是為了將那非人的折磨痛感死死的壓在心中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便是此等本門禁招都不能斬殺於你，倒真是讓我意外，你這條命比我想像的要硬。」

    伴隨著輕微的悶哼聲，是不在眼裡顯眼而淡薄些許的血液順著嘴角慢慢溢出，周小瑜只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被投入了道士煉丹的爐火中，渾身上下無處不是一片熾熱，瞬間升騰的驚人高溫將他體內的水分迅速蒸發烘乾，體表毛髮也是一片焦黃乾枯之色。

    最可怕的是意識的逐漸沉淪迷幻，周小瑜使勁搖晃著迷濛混亂的腦袋，卻也無濟於事。

    倒地還是要死在這異鄉之中了麼？早知如此便在巴陵多陪陪師姐也是好的，不甘心呢。

    周小瑜用勁攥著拳頭，算不得尖利的指甲在大力之下破開滿是厚繭的皮膚，滲出鮮血。

    如同失去了人類理智一般的荒古巨猿完全只是按照著野獸的本性行事，敏銳察覺著身外這一層束縛自己的半透明能量波團明顯的衰弱黯淡，巨猿再次狂吼出聲，努力撐開被強大氣壓生生壓癟的身軀，有如爆豆一般的骨骼炸裂聲響瞬間充斥在這條面目全非的街道上方。

    迷糊中的周小瑜隱約聽見了這類聲響，劇烈的危機感讓他勉強支撐發燙乏力殘缺破損的身軀艱難的掙扎起來，用踉蹌而失去平衡沒有支點的腳步勉強向場外走出幾步，彷彿隨時都會摔倒似的模樣。口乾舌燥雙目猩紅的周小瑜只是微微抬起額頭，不知所謂的笑了起來。

    「死在你這號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是畜生的傢伙手裡，只怕天下英雄都要笑話我的。」

    已然失去焦距而模糊不清的視線中周小瑜卻能夠清晰的瞧見那一層包裹著蠻荒古猿的能量晶壁在這具獸人戰士的強力打擊之下搖搖欲墜，更是有著數不清的能量碎片接二連三的脫落下來，那支褐色毛髮根根豎立的碩大拳頭之上究竟蘊藏著怎樣令人心悸的可怕能量已經不是周小瑜想要探詢的了，此刻他唯一能夠做的便是挺直腰背的站在巨猿面前，等待死亡。

    看著場中失去理智的瘋狂巨猿，周小瑜不禁為賈南感到一絲悲涼，兄弟五人之中唯有這名大哥是真正意義上的修者，在他的眼中什麼都不重要、只有極致的力量、極致的術法、極致的威能才是他畢生所追求的的全部，為了這些甚至不惜叛國投敵。

    那麼肥豬王又是為的什麼呢？很是詭異的周小瑜突然間想起在731基地中遇見的肥豬王，如果是賈南是為了力量而加入第一時空、那麼肥豬王所追求的東西又會是什麼呢？

    如今死到臨頭卻還有心思管他人死活，周小瑜自嘲搖頭一歎，過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三丈高大的巨猿終於將壁壘般的能量牆壁撕開了一道寬大的縫隙，也便導致了風暴整體的完全奔潰，巨猿頓足捶胸仰天長嘯，儘管周小瑜無法看出對方此刻是否為壯懷激烈。

    一雙暗黃色的巨大眼眸四下晃悠打量著，終於在片刻後鎖定了這片空地上的唯一活物。

    不過是與之對視的一瞬間，周小瑜已然清晰的感受到那股霸道無匹的荒古巨獸的氣息。

    呼之欲出的駭人氣場將周小瑜生生迫退一步，而後短暫如同夢幻一般的靜止中這頭巨猿動了，如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神鳥鳳凰，此刻荒古巨猿所展現於人前的磅礡力道完全超乎了周小瑜的想像，一步踏出連同週遭兩側的牆壁也紛紛倒塌碎裂。

    無計可施的周小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巨猿一步跨了過來，若是修為不散黃泉仍在便可御劍騰空遨遊萬里、完全不用與這頭已然瘋狂失控的可怕畜生硬碰硬，消耗戰也能弄死它。

    不住後撤中周小瑜腳跟落地觸碰一件硬物，卻是賈南之前遺落的那柄直刃短刀，周小瑜腳腕一擺腳跟微微上翹將短刀挑上半空，隨手緊緊握住神色出奇凝重的望著已然狂奔而來的巨猿獸人，撲面而來的狂霸勁風更是將周小瑜整個人都吹了起來，卻終究躲不開它的拳頭。

    這一拳若是打實，想必身體瞬時便將化作一灘肉泥血水，挑都挑不出一塊完好的來。

    心頭一橫，周小瑜深呼吸一口手臂豁然用勁、卻是雙手緊緊握住刀柄對準了巨猿臉盆大小的舉拳迎了上去，只是一陣風動這條街道上響起了兩類不同音質的聲音、卻是同樣意思。

    古猿舉拳下砸，周小瑜只覺一股難以想像的巨力襲來，瞬間便沿著百煉鋼鐵的刀身炸開自己握刀的虎口，脫離自己掌控的刀柄狠狠的砸中自己的腹部，而短刀也是直沒入柄與古猿巨拳只露出半截完全變形扭曲不成模樣的生鐵刀柄。

    轟然撞擊下的周小瑜如同斷了線的紙鳶般高高的飛了起來，鮮血灑落一地。

    巨猿吃痛不住，愈加狂躁爆裂，齜牙咧嘴的叫個不停、也是手舞足蹈的跳個不停。

    啪嗒一聲，周小瑜撞上了身側的一面石牆，石灰早已是斑駁脫落，四分五裂好不駭人。

    耳畔是嗡嗡作響的回音，已然失去了方向感的周小瑜只覺的身下的大地都似乎要震動起來，如同山崩地裂的可怕天災之中只剩下巨猿那暴烈不堪的恐怖怪叫聲，如同散架一般全身癱軟的周小瑜在多遭新舊傷病折磨之下終究失去了知覺，昏死在牆角下、鮮血流了一地。

    在眼瞼落下的最後瞬間，周小瑜隱約瞧見了一個模糊不清的背影，算不得高大強壯，卻給他一種極其強烈的安全感。那人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頭實力恐怖的巨猿跟前，一言不發的死寂沉淪，卻將那狀若癲狂的蠻荒古猿逼迫得不住向後退去，暗黃色渾濁瞳孔中更是閃過一絲人性化的情緒，即便是已經瞧不見了可周小瑜已然能察覺到，那是恐懼的神情。

    那身影沒有回頭，至始至終都是背對著自己，周小瑜無法瞧見他的面容，卻覺著親切。

    早在鎧化之前，賈南便在周小瑜的血脈爆氣殺下吃了大虧，即便是化身巨猿後更是被無與倫比的強橫元力能量風暴生生擠壓落下傷勢，而後更是右拳傷在自己的刀下，已然是多遭傷痛交加的情況下卻突然殺出一人，如將死之木一般枯槁的平靜冷淡讓瘋狂狀態中的賈南稍微清醒了一絲，他的狀況依然是大幅度下降，而自己所能保持的鎧化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且副作用極大，時常是性命之憂、若非緊要關頭絕不會輕易使用。

    街道中的一人一獸一語不發，場間氣氛沉悶壓抑窒息，終究巨猿打了個響鼻轉身離去。

    會是誰呢、如此危急關頭會是誰及時趕到？亦或是居住在這附近的修者出手相助？

    諸多繁雜念頭之下，周小瑜不堪重負痛呼一聲，整個世界頓時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