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臨安初雨 四十二章 玄元之境（下）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3-13

    「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已經沒有旁的選擇了。」

    「我可以選擇不去報仇，或許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一輩子也不錯。」

    「你信麼？」陡然間拔高音量，周小瑜大聲反問著他：「我是不信的。」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山鬼有些艱難的說著：「恩怨紛爭是是非非，太多了！」

    「誠然你說的那些都不錯，只是有很多以前被我看重的東西在這一刻卻顯得這般可笑與可悲。」山鬼望著夜空的雙眸中閃爍著淡淡的精芒，深邃而遙遠的眼神中間或藏著一絲深深的憂傷：「太過於執著的人縱然有著一往無前的果斷決心，可惜這個世界是不會讓他好過的。」

    「你要是認真，就輸了！」

    「這是一個大爭之世，其實也是一個不爭之世。爭與不爭的表象已經不重要了，每一個人都希望追求到自己想要獲得的東西，只是這世上叫做人的個體實在是太多，所以很多利益也就不可避免的碰撞在一起，以前的我更相信自己的雙手，因為在很多矛盾利益衝突中，往往這一雙拳頭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正因為這樣所以越來愈多的人更習慣用拳頭去解釋問題，用鮮血作出回答。」山鬼長聲歎了口氣，彷彿要將所有鬱積在胸腹之間的濁氣盡數噴吐出來：「我說的這些於修為層次無關，不過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學會了圓潤與退讓。」

    「我更願意將每一個人當成一塊稜角分明的石塊，總會在歲月風沙中將個人鋒銳磨平。」

    山鬼的話隨著輕柔而清寒的夜風慢慢飄遠，周小瑜站在他的身旁聽著那一聲長歎，忽然間覺得這個世界很小，小到已經容不下一份仇恨，小到已經原諒不了一個人曾犯下的錯誤，或許錯的是自己，如果對於仇恨的堅持是個錯誤的話，那就讓自己一錯到底吧。隨著一個深呼吸，周小瑜將腦海中所有混亂的想法拋諸腦後，讓自己變得清醒起來：「如果你不曾失去曾經引以為傲的修為道行，我想見天的你一定不會這麼說，這一切不過是你的逃避罷了。」

    「因為這一次的失敗，所以你不願面對自己的敵人，因為對方是那樣的高不可及，只是曾經的你卻是與自己的對手那樣的接近，甚至於是觸手可得的間隙。」周小瑜說到這裡深深的看了山鬼一樣，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旁的東西來，終究只是在頹然放棄的呼吸中開口說話：「爭與不爭不是你和我說了算的，至少在當下境況裡的臨安城中，你和我的命運已經不是自己所掌控的了，那些真正能夠左右你和我生命的人永遠不會向你我投來一絲憐憫的。」

    「對，就是憐憫！」彷彿是為了肯定自己的說法而大聲喊了出來，這一刻的周小瑜神情嚴肅而凝重：「你的退卻、你的軟弱、你的不作為、你的讓步，不管你說的多麼好聽，終究是自己因為害怕而不敢面對的可笑借口而已，所以你甘願龜縮在這間小小庭院中，所以你寧願藏在那間小小的黑黑的木屋中，所以你試圖用那床錦被將自己完全罩住，隔離這個世界。」

    「言盡於此，旁的說再多也無用，不過是徒費口舌罷了。」周小瑜大張著一雙清亮的雙眸，努力將山鬼在內的整個世界裝進去：「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明白，縱然是失去了戰鬥的實力，但並不意味著你失去了抗爭的資格，即便是一個普通人也不能抹殺他對戰鬥的渴望。」

    「資格麼？」山鬼終於苦笑出聲：「我已經沒有資格去戰鬥了，我只是一個廢人。」

    突然間他神情激動一把抓住周小瑜的衣領，朝著他大聲吼道：「我已經成了廢人，廢人！」

    「一個廢人，你懂麼？」山鬼的唾沫差些全部噴在周小瑜的臉上，囫圇了小半張面頰。

    「這下你滿意了吧？」山鬼手上青筋亂攢，卻只能將周小瑜的身子微微提起來，便是後繼無力：「我現在連你這樣的一個小輩都打不過，又拿什麼和那些成名已久的老怪鬥爭？」

    「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你為什麼會輸？」周小瑜盯著山鬼的雙眼，一字一頓的喊出聲來，伸出的手掌死死的扣住他的手指，然後一根一根的掰了下來，讓自己能夠好好的呼吸：「雖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並不代表我贊成你的做法，或許在你看來很勇敢，但不過是一時的血氣之勇罷了，最終受傷的還是你自己，所以你便弄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我知道你一定是不甘心的，既然不甘心便眼睜睜的看著你的仇人逍遙快活麼，總要做一些什麼出來才是！」

    「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固執，在你的眼中我看了以前的自己，你的瞳孔中燃燒著還岩漿還要可怕還要高溫的火焰，你的心中除了仇恨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這樣或許會更專注吧。」

    「既然你想學，那邊告訴你也無妨。」山鬼笑得有些蕭瑟，彷彿那其間是滿滿的秋風。

    「其實它遠沒有你想像中的神奇與強大，所有的一切終究還是要靠你自己的領悟摸索。」

    「不管怎麼說，你終究是上任山鬼的唯一弟子，那等人傑當時又有幾人能夠與之比肩？」

    「這些先且放在一邊吧，你不是想學麼？」山鬼朝周小瑜擺了擺手，招呼他跟自己過去。

    「旁的便不說了，我想你非常清楚當自己調動所有吸收在體內的能量元力之時多少會有些許的浪費與不必要的消耗。」山鬼隨意在小院中的一處石桌前坐了下來，示意周小瑜也坐下來，山鬼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即便是風千重、東皇太一、寧致遠這等當世頂峰宗師之流也無法避免這個問題，對於施展術法時那些額外消耗的能量，我們可以將能耗盡量降低。」

    「降低消耗的元力總量？」周小瑜若有所思的輕聲念道，雙眸中有精光閃爍不停。

    「對，就是利用特殊的手段將能耗降低，這就是上任山鬼獨創的一種修煉功法。」山鬼微微瞇起雙眼，彷彿想要將隱藏在前方的黑暗看穿看透才好：「這也是上任山鬼所領悟的玄元之境，正是這種特殊的修煉方法讓他能夠在戰鬥中節省出更多的元力能量，這也是師傅驚艷一世的根本原因。氣海儲存元力，而識脈釋放能量，這是修界修士人人皆知的基本原理。其實人的身體更像是一直茶壺，那些元力就是存放在裡間的清水，想要將水燒開必定是要經過加熱的，所以會有水分的蒸發，其實也就是元力的額外浪費，這是無法避免而必須面對的。」

    「用水壺燒水麼？」周小瑜舉起自己的雙手，近乎夢幻般的語氣：「兩者果然很相似呀！」

    「對，元力的吸收儲存與釋放，正像是灌滿水後的加熱處理，人的身體就是一個容量。」山鬼很開心的笑了起來，盡量將自己想要說的東西表達的前線容易理解，因為周小瑜和他說過，沒有選擇的他便是時間也剩不了多少了：「你的身體經過白虎石的重新改造，已然是品質相當優良的水壺了，所以你對於元力的吸收與儲存會更加的容易，這些都是你的財富。」

    「你不能將壺嘴完全堵死，那樣水邊燒不開了，是以你蘊藏在體內的能量便無法釋放出來。」山鬼嚥下一口唾液，潤了潤幹得冒煙的嗓子，心道這小子也不曉得給自己泡壺茶來：「而人身體中的識脈有很多條，這些都可以看做是壺嘴，都可以用來釋放能量，所以當你在戰鬥中調集身體中的元力時，便會透過這些識脈盡數擠壓出去，因為瞬間的爆發，所以不可避免的擁堵與擴張，正是因為這種不必要的擁擠才會讓許多元力流逝，所以浪費是可恥的。」

    「如何才能將那些浪費的元力能量節省下來呢？」周小瑜聽到這裡更加迫不及待的問。

    「你總算問了一個有探討價值的問題。」山鬼指著周小瑜點了點：「不過我有些渴了！」

    「明白！」周小瑜怪怪的看了山鬼一眼，轉身跑進了木屋中，過不了多久便提著一隻水壺屁顛屁顛的跑了出來，另一支手上還抓著一個杯子，一個箭步衝到了山鬼跟前然後給他倒上了一杯，急急忙忙看著山鬼好不容易喝完了一杯，正想說話卻發現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這下可以接著說了吧？」周小瑜眼巴巴的盯著山鬼喝完了第二杯，趕忙朝他說道。

    「你急什麼？」山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試圖驅趕身體中的疲倦因子：「讓我好好想想。」

    「讓我好好想想！」山鬼的聲音慢慢弱了下去，如不是離得近周小瑜根本就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山鬼的頭輕輕往下顫了一絲，猛然間又往上拔高，卻是停留了一會再次沉了下去，如此反覆數回便是周小瑜再也忍不住的時候，山鬼才恍然驚醒一般，伸手擦去嘴角的口水。

    「我剛才說到哪裡來了？」山鬼一臉茫然的問著周小瑜，打著哈欠實在是有些睏。

    「我想知道怎樣將那些浪費的元力節約下來，就是你說的那種特殊修煉功法是什麼？」

    「很容易的，便是關閉週身的識脈，只留下進攻或是防守的那幾條能量通道不就行了！」

    「這般簡單？」周小瑜明顯不相信，心道那你之前還說了那麼多幹嘛？

    「不是怕你聽不懂嘛！只好說得多點了。」

    山鬼哈哈一笑：「茶還不錯，謝謝你了！」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