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臨安初雨 四十四章 緩而圖之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3-15
水閘麼？大江大河的水閘，可以相當大的程度上控制水位流速以及流量，仔細想想身體中的識脈不就是一條條的大小河流麼？那些貯藏在身體氣海中的元力不正是流淌在識脈上的江河之水麼？利用水閘將這些元力能量近乎於完美的精確控制起來，那麼想要做到能耗的降低以及能量瞬間的集中與爆發就容易得多了。一時間周小瑜腦中諸多繁雜念頭，如同海量的信息一同用了進來，用無語倫體的體積與質量壓迫著人的神經，叫人呼吸困難甚至窒息。
「只是眼下的你比一張白紙還要乾淨得多，想來白虎石不僅僅是改造了你的身體，同時更將你辛辛苦苦修煉十數年的元力基礎一柄抹殺乾淨，真要說起來這倒不算一件壞事，等於給了你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不僅將你以前修煉時留下的暗傷舊痕給消除完整，同時你還保留著以往修煉時的領悟與心得，這樣說起來你比同樣階段的修士要高出好些個層次了。」
「這些又有什麼用？修為盡散的我等於比別人少了十數載的修道時間，這樣也算好？」
「如果給我選擇，我寧願希望一片空白然後從頭開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混吃等死毫無希望可言，至少上天還給了你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山鬼不無羨慕的真心說道，而後頓了片刻才抬頭看著周小瑜，緩緩開口：「說到這裡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說給予你重生的是白虎石，那麼去歲臘月媚娘特意藏在當鋪裡的那一隻楠木盒子中放著的又是什麼？」
周小瑜沉默片刻，卻是瞧見山鬼眼中旺盛的求知慾，以至於那一刻他的眼眸都散發出一陣詭異的藍光，在沒有月亮的夜空下多少有幾分令人心悸的恐怖意味，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用以調整思路，最後還是一聲苦笑。周小瑜似笑非笑的輕聲說出來：「自然也是白虎石。」
「怎麼可能？」山鬼渾身一顫，猛然拔高音量大聲叫出聲來：「難道白虎石有兩塊麼？」
「也可以這麼說。」說的這裡周小瑜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頭，卻是弄得自己有些癢，只好一了下去撓著生滿青黑色細小胡茬的下巴，指甲與剛冒出一截的胡茬猛烈摩擦而產生嘩啦嘩啦的劃刻聲，聽著有幾分鬧心與煩躁。似乎想起了什麼周小瑜笑容中帶著幾分得意與奸詐。
「並非你想的那樣，與媚娘最後一次任務中得到白虎石的那一刻，我把它切成了兩塊。」
在山鬼目瞪口呆的誇張表情中，周小瑜訕訕的笑了幾聲：「一塊給了媚娘，一塊我留著。」
好半天山鬼才一臉震驚的伸出了大拇指，朝周小瑜豎了起來：「高、真他娘的高人一手。」
「不過是多長了個心眼，未雨綢繆想必你也懂吧。」對於山鬼發自內心的稱讚，周小瑜面不改色的泰然處之，卻不知道這一刻山鬼在心中將自己媽了個狗血淋頭，無非是小狐狸好算計之內的沒有營養的廢話，更多地還是羨慕嫉妒以及一絲恨意。周小瑜瞧著山鬼面上諸般情緒交融成的複雜表情，卻是忽然間開口說道：「其實你的傷勢也不是沒有辦法，用些手段將那只楠木盒子搶到手便是的了，說起來我瀕臨破碎的身體都能給治好，你的更不在話下。」
「若是真有你說的那般容易便好了。」山鬼長聲一歎，在蕭瑟蒼涼的語氣中緩緩搖頭：「其實我這一遭趕赴臨安便是為了那只丟失的楠木盒子，親眼見過白虎石化腐朽為神奇的驚艷功效便不難理解東皇太一為何會對此物如此傷心了，光是東皇一個便是全盛之期的我也不好對付，更何況東皇之後還有風華樓的樓主風千重也是虎視眈眈，想要在這兩位但是一流巔峰的強者手中搶東西，無異於虎口奪食一般凶險，甚至猶有過之，怎會有你說的那麼容易！」
「風千重！」周小瑜神情無比冷靜的念出這三個字，卻是透著一股森嚴的寒冷與冰涼。
山鬼瞧著他的模樣，彷彿只有搖頭是最好的選擇：「若是生活在仇恨中，對修為無益的。」
「你不覺得將仇恨放在心中便能夠無時無刻的鞭撻自己麼？」周小瑜毫不在意的說道，對於山鬼的簡易他是不屑一顧的，想來他不曾切身體會過身負血仇的沉重感覺吧，即使是傷在風千重的手中也不過是今天白天的事情，即便有著一絲恨意想來也不會很強烈，所以所謂的執著對於這樣一類人來說也是淡淡的痕跡罷了。一陣沒有邊際的胡思亂想中周小瑜緩緩回過神來，腦海中無比辛苦的將山鬼說過的話盡數回訪了一遍，其中所包含的的海量信息讓人無所適從，畢竟對於一位從不曾接觸過玄元之境的低階修士來說，玄元之境這四個字便代表著未可知的事物，就像是第一次接觸修道的普通人一樣，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清楚的。
「就像是在自己頭頂懸掛的一把利刃，你要隨時做好他掉下來的準備，這種無時無刻將自己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才是最合適的修道之心，如果沒有追求又用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堅持下去呢？」周小瑜看著山鬼的眼神中閃爍著令人難以理解的堅持與固執，甚至於在絕大多數人的眼中是顯得可笑的存在，但還有那麼些人始終會覺得這是一個人最為珍貴的精神。
如果換做是胖子的話，想來那小子一定會贊同自己觀點的。因為他一直都是那樣做的。
周小瑜很不合時宜的想起了胖子，想起了他滿身滾滾的肥肉，想起了他那寬大的陌刀。
其實周小瑜一直很推崇胖子的行事準則，看不慣說不過便蠻橫的一刀斬下，一切成空！
他是最為注重結果的那一類人，至於所謂的行事手段與規矩則是最為不屑一顧的。但是他和山鬼很明顯的區別便在於，若是知道自己打不過便會第一時間開溜，只有保存實力才有東山再起之日。想到這裡周小瑜難得開心的笑了起來，一襲長衫在夜風中更顯飄然若仙。
「你要我說了，你想聽到的我都說完了，怎麼、還有心思陪我這個老男人看星星麼？」
山鬼端起茶盞，卻是難得調侃起周小瑜，笑容有些怪異：「只可惜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那樣最好，倒是省卻了一份擔憂。」周小瑜笑瞇瞇的回答，從容不迫而毒舌辛辣。
山鬼握著茶盞的五指猛然間捏緊，一陣卡卡的輕響聲中險些將這一精緻瓷杯捏成碎片。
「說起來你想從我這裡得到的一定不只是能量損耗率的解決方法吧？」山鬼輕聲笑了起來，一雙黑亮的眼眸彷彿有著將人心看透的奇異能力，叫人難以掩飾什麼。黑暗中山鬼看著周小瑜倔強的身影，用極富魔力的話語感染著人的情緒：「還有什麼便一併說出來吧。」
「你真的很不錯。」周小瑜伸出手打了個響指，一聲乾脆利落的聲響中有夜風輕搖花木。
「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男人給誇獎，這種感覺還真是怪異啊，甚至是荒謬可笑。」
「最好是習以為常。」周小瑜笑得有幾分虛假，可這些並沒有人在乎。雙指接觸摩擦而帶來的絲絲溫度讓周小瑜明白自己接下來該說些什麼，於是他的視線略微下移、落在山鬼的身上、沉聲低啞的說出來：「你應該明白眼下你最大的價值是什麼，而你我之間是一場交易。」
「玄元之境的戰鬥心得並非一朝一夕所能夠修煉而成，而且對於一個沒有元力基礎的我來說，這樣高端的領悟就像是一名將將開蒙的幼童手中卻捧著一部中庸，空有一身極其豐富的理論知識而沒有實際可供操作實驗的戰鬥能力，所以你說的一切不過是空中樓閣罷了。」
視線定格在山鬼的身上而久久不曾移開，如果人的目光也是一種可以造成傷害的特殊能量，那麼此時山鬼本就傷痕纍纍的身體必然是千瘡百孔慘不忍睹了，或許只覺得這樣熱切的目光有些不合適，周小瑜下意識的轉動著眼珠讓自己的雙眼好受一些：「遙不可及的空中樓閣，如果沒有足夠高度的長梯，又如何爬的上去、如何站在頂端領悟哪裡的大好風光？」
「所以我想要你一身不曾散盡的修為，要你貯存在身體中的元力能量。」
「什麼？」山鬼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高高（和諧之光）凸起的眼珠彷彿隨時會爆裂。
要自己這一身修為？山鬼突然間有一種想笑的衝動，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你已經廢了，不過是氣海與識脈的損壞，而那些苦心經營良久的能力卻是完好無損。」
周小瑜低頭死死的盯著山鬼，不含一絲雜質的目光中是一種叫人畏懼的執著與固執。
「除非你也有白虎石，或者其他的天材異寶，不然這一輩子你絕無恢復的可能性。」
「與其讓那些能量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倒不如盡數贈與我好了，至少我能夠替你報仇！」
山鬼目光祥和的看著周小瑜，終究發出了一聲長歎：「原來你一直想要的，是這玩意！」
「沒錯！」
周小瑜閉目，點頭，應答。
夜風吹在身上，有些冷！
山鬼縮了縮脖子！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