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臨安初雨 五十八章 可遇而不可求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3-29
「殺與不殺是我的事，死或不死是你的事，只是這兩件事終究還是碰到一起了，那便不是自己的事了。」感受著劍鞘中蠢蠢欲動的黃泉，周小瑜斜眼飄著從陰暗角落中走出來的風千重，用一雙陰冷的眸子盯著他良久，嘴角上翹成一抹詭異的弧線：「看得出來你很不好。」
風千重不屑一顧，輕輕搖了搖頭，卻不曾正眼瞧過周小瑜：「總有些不自量力的傢伙。」
「你是我見過最不知死活的人，也是我見過最為愚蠢的傢伙，你應該明白你的對手是誰，換做我是你決然不會如此不知進退。」風千重冷笑數聲，目光卻一直落在身側離自己還有些距離的寧致遠身上，縱然他不懼周小瑜絲毫，可若是寧致遠與這小子聯手便不好辦了。
是以此刻風千重全部注意力都落在寧致遠身上，儘管之前寧致遠已經說得很清楚很明白，雙方之間休戰固然是最為明智的選擇，可是對於這樣一位老鬼來說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對手的機會，亦或是契機。在風千重看來，眼前攔住自己去路的周小瑜就是這樣的契機，就像是即將點火引燃的煙花，一股詭異莫名的氣氛開始緩慢凝重的蔓延開來，直至充滿。
「如果換作是你，只怕我連這臨安城都不會進了，若識不入這臨安城，又如何尋到你？」
周小瑜陰測測的笑出聲來，彷彿喉嚨裡正堵著一粒石子似的發出模糊不清的霍霍聲響，只是那聲音在風千重聽來更像是老母雞發出的咕咕叫聲，過了片刻彷彿瞧見周圍幾人正詭異的看著自己，周小瑜整了整衣襟不輕不重不急不慢的咳嗽一聲，正色說道：「所幸我不是你。」
風千重聽懂了，只是他不悲不喜的淡漠面容上瞧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顧逆章聽了個大概，所以他略微抬起頭瞧了周小瑜一眼有緩緩地了下去。即便是初次碰面的寧致遠也能勉強清楚一些，在他似懂非懂的平靜面容中只有旁觀者臉上最為常見的漠不關心。周小瑜將三人的神情看在眼裡，卻是愈發感受到劍鞘中的鋒利劍刃已然開始輕微的顫抖起來，嗡嗡顫名。
「或許你能成長到更高的層次去，可惜這不是那些專屬於英雄好漢的志怪傳奇，你也不是帝王將相傳記中的主人公，你只是一名遭尋常普通不過的修士，若要真挑出一些不同之處，那也不過是比旁人多了個好人家，只是僅僅憑借這些你便幻想連上天都眷顧著你麼？」
風千重仰天打了個哈哈，面容上的皺紋一顫一顫，瞧著頗為滑稽可笑，只是無人發笑。
「你打不過我，這是事實。可偏生你還沒有自知之明，妄想螳臂當車，這也是事實。」
「即便你能瞧出來眼下我處境不算好又如何，如果只是因為這個因素便堅定你挑戰我的決心，那麼我只能對於你的愚蠢和無知說一聲不好意思了。」風千重說到這裡眼瞼輕輕垂了下來，半瞇著的雙目已然盡數落在了寧致遠的身上，卻是對周小瑜說道：「讓你失望了。」
「於我而言，失望之時接近希望的一塊墊腳石罷了。」周小瑜慢慢握緊雙拳，卻是單獨伸直兩根手指不曾併攏，頃刻間眉目間似有神采飛揚，有風千重看不見的靈光乍洩，也正是在這一刻他慢慢抬起頭，迎著風千重富於攻擊性的侵略目光望了過去：「是以，你終究要死。」
「死？」風千重雙眉一挑，卻是連基本的回應也懶得去做，只是目光冷冷的盯著眼前的年輕男子，眼眸中似乎有晶亮的光芒慢慢綻放，或許是即視感造成的幻覺吧，周小瑜忽然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周小瑜突然間覺得風千重的目光中隱晦的透露出一些好不的訊息來，那眼神就像打量著一樣頗為喜愛的貨物般，周小瑜不禁打了個寒顫。
「生死有命，所以風某的生死卻不是你一介黃口小兒能斷言的。」
風千重說完瞇著眼睛仔細的將周小瑜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貌似，我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什麼？周小瑜不明白，所以他一臉茫然，剩下的只有戒備與凝重。顧逆章也不明白，只是他抱著純粹看熱鬧的心態倒也只是輕輕地皺了皺眉，便也沒了別的表示。可寧致遠不同，因為他也想找到那東西，不然他和風千重不會來臨安，畢竟這裡是飛羽閣的地盤。
這裡是飛羽閣的地界，終究要看東皇老兒的三分面皮，縱然是修者人情世故也逃不脫。
風千重只是不急不緩的一句話，便讓寧致遠頓時認真注意著眼前這名年輕人了，只是讓墨竹軒掌教奇怪的是此人一副大病初癒的蒼白虛弱模樣，可這具身軀卻是從內到外散發出蓬勃向上的朝氣，那根覺就像是清晨初升的萬丈紅日，冉冉升起的不止是照耀天地的紅芒，還有潑灑萬物的希望。如此旺盛精純的生命氣息，完全不加掩飾的逸散而出，他白虎石？
定然不會有錯，如此強烈至於撲鼻而來的濃烈生命氣息，與白虎石特徵一般無二。
寧致遠心思急轉，不覺間露出一副沉思之色，只是雙眸見的瞳孔靈動至極的轉了轉。
周小瑜將這兩個老男人的詭異表情看在眼裡，也顧不得這兩個老男人有什麼特殊愛好了，卻是看似尋常之極的向前踏出一步，卻也正是這踏出來的一步讓當世宗師之流的兩個老男人猛然一怔，同時從低頭思索中回過神來，兩人心領神會的對視一眼，卻是互相戒備得緊。
「不錯，似乎你已然隱隱觸摸到那個境界邊角了，對於你這個年紀來說，很不容易。」
周小瑜冷笑一聲，面帶不屑且刻意嘲諷：「是不是我還得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噁心表情來，謝過你這一番頗高評價麼？想來你身為高高在上的風華樓樓主，怕瞧不上我這感激了。」
「果然是隱閣周家的男人，便是這毫不退讓的倔強，依稀有當年周老大的幾分影子了。」
風千重輕輕揉了揉雙手，卻是轉身朝寧致遠說道：「老傢伙，不如這遭讓與風某如何？」
「我倒不想與你爭，只可惜回去了怕有人不高興，所以只好厚著臉皮走個過場了。」
寧致遠故作難堪的苦笑看在風千重眼中只覺得做作無比，恨不得直接一拳將他砸倒了事。風千重轉動著雙手雙腕，強行壓制住胸中一股火氣，卻是猛然向前躥了出去，整個人好似一陣猛然刮起的旋風，只來得及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模糊不清的淡淡殘影，直到寧致遠眼皮微條反應過來時，風千重已經掠去了好幾丈的距離。寧致遠狠狠的罵了一聲，趕忙追了上去。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勁風，周小瑜那顆小心臟登時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他不是不清楚自己面對著的是怎樣一名對手，相反周小瑜很明白風千重是怎樣一名修者。去歲隆冬的雲夢水澤中與風千重的一番短暫交手，周小瑜至今印象都極其深刻，他永遠也忘不了風千重的隨手出擊便能將自己從頭到腳壓制得死死的，根本不給自己任何一絲暴起反擊的餘地。那漫天飛騰的雷電光芒中，那一夜周小瑜除了那條長逾百丈的巴蛇外，最為震撼的便是風千重了。
此刻化成暴風的風千重依然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周小瑜的感知世界中，除去身周的一片虛無飄渺外，周小瑜根本尋不出任何一絲細微的破綻。這便是風千重的玄元之境麼？將自身與空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這種天人合一的高聲境界也被他領悟到了麼？如果真的是這樣，哪怕自己能完全掌握上一任山鬼傳下的軒轅之境的戰鬥領悟，卻也不能戰勝這樣的風千重。
與周圍空間完美融合的風千重，就像是一滴地匯入大海的水珠，無論如何也找不出了。
周小瑜提心吊膽的伸出連根不曾併攏的手指，然後輕輕的在虛空中畫了個半圓，恍惚中隱隱出現朦朧淡淡的青色光芒，忽而腳下地面上劍鞘猛烈的顫抖起來，隨著這嗡嗡的劍鳴聲錚然作響，連帶著週遭空氣也變得不穩定，彷彿虛空中的每一絲空氣都開始沸騰起來，逐漸有高溫慢慢升騰，周小瑜站在這足以將人身體炙烤燙化的高溫中，並指如劍且沉重揮舞起來。
砰地一聲悶響，將迷迷糊糊中的周小瑜驟然驚醒，他急忙睜開雙眼，卻發現了風千重。
不只是風千重，還有另一邊的寧致遠，此刻兩名老男人俱是一臉陰笑的看著對方。
「想不到你終究還是出手了，看來方才說的話都是放屁了？」
風千重目光陰鷙的盯著寧致遠，雙拳慢慢捏緊，隱隱有風雷之聲從掌心傳出來。
「如此奇物，能者居之。寧某不才，倒想試一試，還請樓主行個方便。」
風千重放了翻白眼：「別在老子面前酸不拉幾的亂說一氣，衝你方才偷襲的那一掌，風某必然要湊上一份大禮如數奉還。只是那祖上傳下來的戒尺雖好用，卻不知以你的修為能撐多久？」
「如此，便不勞你擔心了。」寧致遠憤然拂袖。
「那你給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