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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八章 做豬仔踏上不歸途(1) 文 / 滄浪船夫

    世仁踏上回上海的客輪,在頭等艙裡安頓下來,心裡才覺得踏實。這一單做得不利索,全怪那家妓院的鴇子,安排一個痞子去和他接洽,結果讓陶小姐看出破綻,有了提防,一筆眼看到手的生意,給做砸了。好歹陶小姐隨身帶來的一萬多塊,已經到手,也算不虛此行。

    客輪拔錨啟航,侍應生給頭等艙裡的客人送上茶水,世仁坐在舷窗的椅子上,點上一支煙,看窗外甲板上,一些乘客憑舷遠眺,欣賞江上景色。世仁一人獨坐艙內,也覺無聊,便想到甲板上看看。正要起身出去,忽見對面艙內,有一麗人斜依床鋪,手持一卷,在津津有味地閱讀。那麗人梳著短髮,蛾眉淡掃,膚色白嫩,身著白綢短衫,一襲天藍色裙子,放大腳上,穿著一雙白底黑邦拉帶兒絨鞋,一身清麗的學生打扮,與世仁素常駐結識的姑娘們品味不同。世仁心生好奇,本能地使出獵色手段,先和那姑娘吊起膀子。那姑娘見世仁和她弔膀子,也不羞怯,移開書卷,和世仁四對視。

    這一看不打緊,世仁的心旌搖蕩起來。但見那姑娘一雙鳳眼,看似秋水沉靜,秋水之下,卻分明能感受到暗流在湧動,攝人心魄。二人眉來眼去,勾搭了一會兒,世仁按耐不住,顯出了攻擊的本性,起身向對面艙中踱去。進了艙內,一股清新的淡香襲來,世仁聞了,覺得自己像熱鍋裡的一滴水,都快蒸發了。那姑娘也不驚訝,放下書卷,起身坐到鋪邊,剛要說,「先生請進。」見世仁已經進來了,便站起身來,落落大方說道,「先生請坐。」說完,見世仁坐了,自己也隨著坐下。

    「看什麼書哪?」世仁拿過姑娘剛剛放下的書,翻看一下,見上面全是蚯蚓一樣的字母文字,自己一個字也不認得。

    「《簡。愛》,英文版的。」姑娘說。

    「小姐真是才女,連英文書也能讀懂,令人佩服。」

    「有什麼呀,」姑娘微笑著,淡然說道,「只不過做了幾年書蟲子,吃了幾個字兒罷了。先生要去哪裡呀?」

    「去上海。」世仁說。

    「跑生意的?」

    「豈敢,」世仁將手一攤,自嘲道,「能討口飯吃,已經知足了,哪裡在敢談什麼生意。」

    「先生過謙了吧,」姑娘不以為然地笑道,「先生哪裡見過,討飯的人乘頭等艙來?」

    「當下是不用討飯,可是到了上海,那就難說啦。」

    「此話怎講?」姑娘問道。

    見姑娘刨根問底兒,世仁沉吟片刻,編出故事來,「我是從遼南金寧府逃出來。祖上世代為官,在那裡置辦了產業,現在家中仍有千畝良田,還有三家藥鋪。自從割讓遼東後,我們便成了亡國之人。我從上小學起,接受的就是日本教育,每日裡嘰哩哇啦地說著鬼話,天天早上都要面朝東方唱日本國歌,喊天皇萬歲,心中十分反感,實在學不下去,在學校混了幾年,回到家中,幫父親料理生意。日本人很是奸惡,對華人商號,苛刻盤剝,處處刁難。忍無可忍,一日,和幾個朋友喝完酒,狠揍了一個日本稅務官。眼看家鄉呆不住了,便逃了出來。上個月到了北平,混了幾日,見那裡也是商行凋敝,難以經營,這才打算南下,到上海闖闖天地,看能否有所作為。」

    姑娘聽完世仁的故事,頗為同情,歎惋道,「真是想不到,先生原是一位愛國義士,令人欽佩。敢問先生怎麼稱呼?」

    「姓甄,名懷寧。」

    「甄先生此去上海,做何打算?」

    世仁搖搖頭,歎息一聲,「咳,一葉浮萍隨波去,前程歸期兩茫茫。去了那裡,看看再說吧。」說完,朝舷窗外望了一會兒,轉頭問道,「小姐此番要去哪裡?」

    「回鎮江。」姑娘說。

    「小姐家住鎮江?」

    「沒錯。家住鎮江高陽街。日前奉父命,去武漢收紅。那裡的江陽繅絲廠,有家父的股份,家父派我去把兩萬塊紅利收回。」姑娘說著,拿眼瞄了瞄床下放著的皮箱。

    世仁聽罷,怦然心動,兩眼控制不住,順著姑娘的眼神,朝那皮箱盯了兩眼,穩了穩神兒,關切地問道,「令尊大人真是好氣魄,這等生意上的大事,便是交給一個男人獨自去做,也是頂危險的,怎麼居然只交你一人出來經營?要知道,這江湖之上,凶險異常,稍有不慎,就將人財兩危。姑娘聽我一句善言,再遇陌生人時,切不可將自己的經營之事,輕易言於他人,有道是,牆外有耳,人心隔肚皮,誰都不是孫悟空,哪能鑽到別人的肚子裡看個仔細?」

    「謝謝忠告,我也是看甄先生是一個爽快人,又是一個愛國義士,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好人,才把實情說與甄先生。只是先生有所不知,家父年輕時,曾有算命先生給看過相,說家父命中注定財旺,只是丁息缺損。果然,成家後,久不得子,上了四十歲,家母才懷上我。我便成了父母膝下唯一的安慰。近年家父年邁體衰,能力不濟,一大攤子生意,無人幫助,這才幾番求我停學回家,幫他照料生意。」

    「小姐原來是知識女性,怪不得一身學生裝束。」

    「四年前,我考入北平國立女子師範西語系,專攻英文,本打算畢業後,去美國斯坦福大學繼續深造。無奈父命難違,只得功半而廢。」

    世仁心中暗喜,相信自己遇上了一枝好花。因為大凡身上帶有書卷氣的女人,多少都有些自鳴不凡,自以為肚裡有些知識,說話行事,往往自以為是,實際上,卻都或多或少有此傻氣,容易上手,何況這女人皮箱裡又有巨款,人也俊俏,這一單如能做成,真可謂財色兩得。只是不能急於求成。好在船到鎮江,還有三天行程,時間足夠他慢櫓搖船捉醉魚。便不急於下手,只拿一些客套話和她應酬。「早就聽人說道,江南自古多佳麗,才子從來出江南,今日見了小姐,才知此話不假。敢問小姐貴姓芳名?」

    「免貴姓敬,名中華。」

    二人相談甚歡,很是投緣。說話間,天色將晚。世仁向舷窗外望了一眼,說道,「敬小姐不介意的話,咱們一道去餐廳用餐吧。」

    敬小姐見說,也不推辭,應許一聲,起身和世仁去了餐廳。餐廳很大,只是乘客大多自帶乾糧上船,在船艙裡簡單充飢,很少有到餐廳來用餐。二人揀了個座位坐下,侍應生便拿著菜譜過來。世仁接過菜譜,交到敬小姐手上,說道,「敬小姐先點,今天我做東。」

    敬小姐接過菜譜,看了一眼,也不客氣,對世仁說,「桃花流水鱖魚肥,眼下正是春季,就要一個清蒸鮭魚吧。」點過,又將菜譜交給世仁。世仁看了一會兒,隨便點了兩道菜,侍應生一一記下,又問,「二位想喝點什麼?」

    世仁望著敬小姐,徵詢道,「敬小姐想喝紅酒,還是白蘭地?」

    「免了。」敬小姐說,「我向來滴酒不沾,甄先生請自便吧,只給我一杯咖啡吧。」

    「我也是不好杯中之物,也要一杯咖啡吧。」

    侍應生記下,去了後廚。一會兒,先把咖啡送來。二人一邊閒聊,一邊品著咖啡。直等飯菜上齊,簡單吃了,喊過侍應生結帳時,敬小姐打開挎包,正要搶著付款,世仁眼疾手快,已從兜裡掏出大洋,對敬小姐說,「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今天我做東。」

    敬小姐動情地看了世仁一眼,笑著說,「甄先生真是北方男人,慷慨爽快。」

    「敬小姐謬獎了,」世仁趁機又和敬小姐吊起膀子,話中有話地說道,「其實,甄某平日裡,也不是總這麼慷慨爽快的,只是遇上了投緣的人才這樣。」

    敬小姐裝著似懂非懂,又衝世仁笑了笑,二人起身離開餐廳。

    出了餐廳,敬小姐轉身對世仁說,「在船艙裡呆了一天了,我有些悶了,想到甲板上吹吹江風。」

    「我也是。」世仁說完,和敬小姐一道去了甲板。

    夕陽西下,餘輝滿江,江面上一片碎金散銀,正在往江心沉澱。淡淡的暮靄,開始在江面上浮起。眺望遠方江岸,江岸已成淡青的一線,漂蕩在大江兩邊。江風徐來,浸人肌骨。世仁長眼色,恰如其分地脫掉外衣,披到敬小姐肩上。敬小姐好生感激,深情地望了世仁一眼,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又轉頭向遠方望去。沉吟片刻,才喃喃說道,「每次行走江上,無論晨昏,都讓我心潮起伏,聯想起文人墨客,為這大江寫下的美妙的詩句。」

    世仁自知胸中無墨,不敢和敬小姐談詩論文,只能乾巴巴地應酬道,「不知敬小姐現在想到的,是哪位詩人的佳句?」

    敬小姐隨口吟道,「日莫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你看這茫茫江面,和那詩中意境何等貼切,想必甄先生此時此刻,對這句詩的體會,要比我深刻得多。」

    世仁根本不敢接話,只是巧妙地又把話頭扔給了敬小姐,「敬小姐何以見得?」

    「你想啊,」敬小姐接著說了下去,「甄先生背井離鄉,拋妻棄子,客走他鄉,與當年崔顥在這江上的情景,何其相似?」

    世仁雖對崔顥一無所知,但聽到敬小姐說到「拋妻棄子」,立刻敏悟到,這女人是借此,在探聽他的家世,當即暢笑一聲,坦然相告,「敬小姐此言差矣,甄某至今仍是孤家寡人,哪裡談得上拋妻棄子呢?」

    「怎麼?甄先生還未成家?」敬小姐眉毛一挑,故作吃驚地問道,「我在北平上學時,聽說你們北方男人,大多在十五六歲,就已經完婚,可甄先生……」

    「敬小姐此言不差,據我所知,不光北方,南方也大致是這樣,只是甄某是個特別,雖說今年已二十有三,卻真的尚未完婚。」

    「這是為何?」敬小姐問。

    幸虧在上海時,哥哥世德曾向他講過一通婚姻的歪理,現在見敬小姐追問,心裡也不發慌,便把世德的那套理論,合盤端了出來,「不瞞敬小姐,在家時,父母確實也曾為我操辦過婚事,只是不合我意,加上我性格倔強,把婚事給辭去了。現今父母為子女包辦婚姻,大多是按門當戶對的套路辦的,卻不考慮兩個年輕人能否合得來,結果成家之後,一旦夫妻二人性情相左,便會生出許多事端,鬱鬱一生,不得舒心。這一點,就從我父母的婚姻中,也給了我足夠的教訓。我父母的家庭,都是官宦之家,當初老人們,正是看中門當戶對這一點,給他們包辦了婚姻,結果,婚後二人合不來,每日裡角鬥不休。家母積鬱成疾,英年早逝,每念及母親的不幸,我就要起一次誓:今生如不能遇上合得來的人,寧願一生孤獨,絕不輕易娶妻。」

    「有志氣。」敬小姐聽罷,慨歎道,「只不知甄先生所說的合得來,具體指的是什麼?」

    「我是這樣想的,」世仁說,「就是兩個人見了面,相互都覺得看著順眼;兩個人在一起說話,相互都能聽進去;她做的事,我覺得不錯,我做的事,她也覺得不錯;她幹了什麼傻事,我能理解,我幹了什麼傻事,她也能理解。二人在一起,就像水裡滴進了一滴墨水,相融相合,從此不能分離,這就叫合得來」

    「高見。」敬小姐說,「雖說沒有山盟海誓的精闢言辭,卻也實實在在道出了愛情的真諦。」

    「怎麼,敬小姐也有和我相同的遭遇?」

    「那倒沒有,」敬小姐說,「我們祖上,雖說不是官宦世家,在鎮江卻也算得上名門望族,世代書香。家父年輕時,參加鄉試,曾中過舉人,也是飽學之士,後來大清國廢除科舉,仕途無望,才投筆經商。多年商場的摸爬滾打,讓父親對什麼事都看得開了,再加上家中只我獨女一人,事事都由著我,從不強制,就是這次放棄學業,家父也沒強逼我,只是徵詢我。我念家父年事已高,力不從心,只得忍心回家,幫家父料理生意,至於婚姻之事,家父早已闡明,由我自己作主。只是怕辱沒了家中幾代的書香門風,才囑咐我,最好找一個書香人家的子弟,最好又有學問,成家之後,好一道幫他照料生意。」

    世仁剛想接過話,說出自己的父親年輕時,也曾中過秀才,也是因為科舉廢除,才闖蕩江湖。轉念又想,這樣一來,會讓敬小姐看出們心圖不軌,加了警惕,壞了大事,倒不如像眼下這樣,先與她周旋,等水到渠成,自然就明瞭起來。

    二人從船頭踱到船尾,又從船尾踱到船頭,話是越說越投緣,越投緣,話題就越多,大有相見恨晚之意。不覺之中,二人已相互改了稱謂,直呼其名地懷寧、中華的叫了。

    夜闌更深,江上露氣襲來,二人都覺得走得累了,才回到艙裡。敬小姐脫去外衣,並不道謝,只是給世仁披到身上,微瞇雙眼,溫情似水地望著世仁;世仁也不甘拜下風,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敬小姐,四目相對,千般柔情,交匯其中。隨後,世仁將雙手搭在敬小姐肩上,沉吟良久,喃喃說道,「中華,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不知道。」敬小姐就勢溫順地將臉貼到世仁的胸上,清晰地聽到世仁心臟的振顫聲。

    「我在想,」世仁順勢把敬小姐摟入懷中,輕聲說道,「再過兩天,船到鎮江,我們將就此作別,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得以重見,一想到這一點,心裡就生出莫名的恐懼。」

    「我也一樣。」敬小姐將頭埋進世仁懷裡,竊竊低語道,「我真的不想欺騙自己了,我必須承認,我真的愛上你了,真的,自從在船上見到你第一眼時,便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接下來,我們的交流,更像是曾經在夢中對愛情暢想的一種考貝,直到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你就是我從少女時代開始追尋的人,是我終生的寄托。」

    對這種表白所蘊含的暗示,世仁當然不會放過,經過一番預熱之後,世仁一把將敬小姐攔腰托起,輕輕放到床鋪上。敬小姐對世仁的這種舉動,似乎缺少必要的心理準備,起初當然是拒絕,只是拒絕得並不十分激烈,特別是聽世仁提醒她小心讓隔壁艙裡乘客聽到後,敬小姐就溫順許多,世仁沒費太大的勁兒,就把事兒給做下,隨後心裡才踏實下來,覺得這一單生意,現在已有七八分勝算了。

    像多數女人第一次時一樣,敬小姐哭了,流淚了。這種場面,世仁見得多了,知道怎麼去安撫她。一番安慰,敬小姐的心情好了許多,只是還有些抽泣,抽泣了一會兒,責怪世仁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太愛你啦,中華,老天可以作證,我實在太愛你了。」世仁附在敬小姐耳邊發誓。

    「可是你這麼魯莽行事,多叫我傷心?你都把我弄疼了。」

    「一切都會過去的。過幾天就會好了。我們的愛情,卻會越來越深。」

    「嗨,事到如今,悔之晚矣。懷寧,我們真的太草率了,雖然我們都很相愛,可是從今天以後,你已把我逼上了一條道,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我這一生,只能托付與你了。」

    「放心吧,寶貝,我會對你好的,一輩子都不棄不離,永遠相依,讓你幸福。」

    「嗨,情之所致,說說容易,真正做到,哪裡會像說的這麼簡單?」

    「這有何難?」世仁坐起身來,發誓道,「從現在起,你就可以作證,如果我對你有半點三心二意,定遭水溺雷擊。」

    「嗨,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幹什麼,事到如今,我們還是想想眼前最現實的事情吧。」

    「什麼事情?你儘管吩咐,無論有多困難,我都將毅無返顧,勇往直前。」

    見世仁發起誓來,有些率真,敬小姐心情也好了不少,坐起身來,沉吟片刻,歎息道,「我原本打算,這次回家,把咱們的事情,慢慢的向老人滲透,見機說項,過些時日,等老人想開了,心裡能接納你,再帶你回家,送給老人看看。誰料你這般放肆,操之過急,把事情弄得這麼糟糕。現在就帶你回去吧,家父見我行事這般輕浮,必定心中不快,另外,你又腹中缺少詩文,與家父早年囑我招婿的想法相左。多種不悅,交織在一起,怎麼能讓老人接受你?如果你我暫時分開,可眼下高堂未拜,同心未結,我卻已托身於你,雖你我都相親相愛,只是就此分手,天涯各處,你叫我心中如何放心得下?你個冤家。」說到這裡,敬小姐又急得直哭。

    「別哭,別哭,」世仁勸慰道,「咱們想想辦法,好好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二人思量了一會兒,敬小姐開口說話,「事已至此,我是有家難回,眼下只好隨你去上海。好在我手裡現在還有兩萬塊大洋,到了上海,足夠我倆一起生活些日子,相機再找點事做。這期間,我再給家裡寫信,就說我的一個同學,幫我在上海找到一份工作,我在上海已安了家。到了那時,木已成舟,諒老人會慢慢想開,接納你這個莽女婿。」

    世仁聽了,喜不自勝。心想,上海是自己的老巢,那裡有一群同黨,到了上海,這枝好花,無疑羊入虎口,諒她插翅難飛。這樣一想,世仁「撲通」跪到鋪上,雞啄米似的給敬小姐叩頭,連聲感激道,「我的姑奶奶,你真是孔明再世,幫我了卻一樁大心願。」

    當下摟住敬小姐,親了又親。這回敬小姐不再拒絕,二人又是一通顛鸞倒鳳,折騰到半夜。第二天上午,日已高起,二人才起身。梳洗罷,敬小姐去補辦了到上海的船廠票。

    在江上又行了兩日,船到上海,二人離船登岸,找了一家旅店安頓下來,敬小姐叮囑世仁道,「在北平上學時,我看過不少寫上海灘的小說,報刊上也常有登載,說這上海灘,是冒險家的樂園,遍地都是拆白黨,痞子阿飛滿街亂躥,癟三、青紅幫橫行無忌,你又剛從偏僻的小地方來,沒見過大世面,到了這裡,不要外出亂走,當心碰上壞人,丟款破財倒是小事,搞不好,還會丟了性命的。」

    世仁聽敬小姐這樣叮囑他,暗自覺得好笑,表面上卻裝著乖巧,好好是是地答應著。他原想借口外出會個朋友,回到自己的同夥那裡去看看,順便找幾個同黨幫他一把,給敬小姐聯繫個下家,時機方便的話,把敬小姐出手。現在聽敬小姐這樣叮囑他,擔心一旦外出,會給敬小姐看出破綻,弄不好,反倒會砸了局,何把他現在已完全掌控了敬小姐,所需要的,只是個時機的問題,一旦做成,這一大筆巨款,就不必與他人瓜分。這樣想來,便打算先聽敬小姐的吩咐,安穩她幾日,再伺機行事,不必匆忙。

    在旅店裡住了兩日,一天上午,敬小姐一邊梳妝,一邊和世仁商議,說,「咱們要在這裡安家,整日呆在旅店裡,也不是長久之計,雖說咱們帶在身上的盤纏,足夠生活一陣子,可年輕輕的,就這樣坐吃山空,也非良策,如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或是一件什麼穩妥的生意來經營,那樣的話,平日咱們既有了進項,再尋間房子租住下來,才算真正安了家。到那時,我再給家裡寫信,告知咱們的事情,心裡也就有了底氣。只是這上海灘上五方雜處,壞人太多,如要做生意,一來咱們倆經驗不足;二來中國商人多奸詐,不好交流,我怕不待咱們把生意經營起來,就會蝕了本錢。我看咱們倒不如到洋人的行商那裡去尋點事做,那洋人辦事,倒極是公正,講究一個信託責任,剛好我是學英文的,與他們交流,沒有困難,我想到街上看看,找幾家洋人的商行試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一旦能成,我先去上班,你暫時照料家,待我在洋人商行裡混熟了,再相機替你某份工作,你看行嗎?」

    世仁巴不得敬小姐趕快走出屋去,他好趁機下手,聽完敬小姐的話,一口應承道,「太好啦,只是辛苦了你,叫我心裡難過。」

    當下敬小姐又囑咐世仁一些要他留在屋裡、不要亂走的話,自己一人出門,乘車去了。見敬小姐走遠,世仁鬆了一口氣,心裡興奮起來,拎起敬小姐的行裝,掂了掂,覺得這些東西,現在都是自己的了。轉念又想,就這樣走掉,難免還要留下一些缺憾。在武漢時,因為慮事不周,讓陶小姐看破,結果局沒做利索,就倉皇走掉;現在手裡現成的一枝好花,又是在自己熟悉的上海,就這麼白白的放棄,未免可惜,不如尋個機會,將她出手,少說又可多賺幾千,到那時,再把這些行裝一塊帶走,那多酣暢痛快。想到這裡,世仁重新將敬小姐的行裝放好,躺在床上,等著敬小姐回來。何況敬小姐的行裝在他手裡,諒她是走不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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