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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五章 姥姥走了 文 / 嘉色年華

    這是我回我姥家的第二天,今天人們吃過早飯就都過來了,父親跟著大舅也來了,大家都是來看望我姥的,而且他們都知道我姥快要走了,這幾天就是他們見我姥的最後幾天了,所以大家顯得都很憂傷,今天來的人比昨天更多了一些,有幾個是我幾個舅舅家的兒子或者是女兒,他們也都是來看自己奶奶的,一大家子人有的在地上,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炕上,只有我姥平平地躺在炕上,她靜靜地看著這些親人,像是在看一個個陌生人一樣,她細細地打量著身邊的每一個人,或許她要在自己臨走之時把這些人的面孔都深深印入自己那枯竭了的大腦裡。

    今天的午飯吃的是包子,純肉的包子,大家都吃的很香,滿滿兩大籠的包子都吃完了,而且我姥也吃的很多,她吃了有五個包子,看她吃的很香,大家都很開心,但後來很多人認為那是我姥在吃死食,聽說人快要死的時候,那幾頓飯都是很能吃的,而且超出了他平時所能吃的飯量,今天我姥就是這樣,當她吃完五個包子的時候,她還想再吃一個,但是被我老爺制止了,他說不能吃得太多,不然不好消化。

    下午的時候,炕上做了一圈人,是我幾個舅舅還有我姨我父親,他們在玩老牌,就是那種細條形塑料牌,當時那上面沒幾個我認識的,我只記得有那麼幾張牌上面是人,有那麼幾張牌上面是魚,當然成胡怎麼成,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覺得挺挺繁瑣的。他們打得津津有味,睡在一旁的我姥不時地抬頭張望著去我父親的牌,還時不時地說:「不對,不走那張,走這張!」說著她還慢慢地抬起她那消瘦的胳臂,然後用手顫顫地指著那張她認為要打的牌,接著她又說:「這麼打,不漏牌!」

    巧的是我父親聽著我姥的話一連贏了十多把,所有的人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我姥在沒病之前,很愛玩紙牌,但她很少會贏,多半是輸比較多,即便是哪次她贏了,那也是她在已經輸了好幾場的情況下,好多人都說我姥玩紙牌很臭,但我姥說,那是胡背。可今天不一樣了,我姥似乎成了常勝將軍一般,指揮著我父親打牌,想什麼就來什麼,停什麼就成什麼,順得很。似乎在冥冥中有個看不見的人在其中搗鬼,總是讓我父親的牌很順,我舅這時候說:「不行,不行,來咱倆換下地方,我坐在媽那!」

    父親這時候說:「行,那換個地方!」

    後來,只從他倆換過地方後,我姥就改指揮我舅了,有意思的是這次成了我舅贏了,他一連也贏了好多把,人們都為這事兒感到古怪,但是為什麼,誰都說不上來。

    這天傍晚的時候,我去院子外方便,當時夕陽就懸在山腰處,發出金燦燦的光來,我好久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夕陽了,尤其是後來我到了城市裡,像我們家鄉這種夕陽那更是見不到了。它很圓而且很大,全身都紅彤彤的,那光不是很刺眼,甚至有的時候你可以盯著它看一會兒,那夕陽總是讓人產生遐想。我方便後,要回來的時候,就在不遠處的巷子口,我看到兩個人從巷子的一頭走過另一頭,這兩個人都穿著灰藍的衣服,他們走的很快,顯得心事重重地,不知道是我離開家鄉久了還是什麼,這兩個人我沒有一個是熟悉的,所以我沒認出他們是誰,他們只是一晃而過,一時間我忽然覺著他們就像是我姥的生命一樣,稍縱即逝,在天與地之間生命就是這樣,它就像是一個匆匆的過客,只是穿過了一個巷子就不見了,你或許留意了又或許沒有留意,可生命就是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夜就像是一陣風一樣說來就來,黑暗的夜空中點綴著幾點繁星透著盈盈的光,鄉村還有一點和城市不一樣的是鄉村的夜很黑,即便是夜空中掛著月亮,那也是伸手不見五指,那種靜謐的夜裡稀稀拉拉的房舍總讓人覺得詭異叵測,偶爾會從不遠處傳來一陣狗吠,聽得是那樣清晰。

    今天睡下後,大概又是那個時間,我姥又嘮叨了起來,她緩緩地說:「老頭子你給我出去看看,看堂屋裡到底是有什麼東西呢,響得心煩!」

    姥爺躺在黑暗中靜靜地說:「堂屋沒東西呀,我什麼都聽不到啊!」

    「你就給我出去看看吧,我總覺得有什麼動靜,就像鐵鏈子的聲音!」我姥喘息著說。

    「好,我出去看看!」說著姥爺坐了起來,他拉著了屋裡的燈,黑暗的屋子裡一下子亮起燈來總是很刺眼,我用被子堵住眼睛,心裡在想著這件事情,為什麼我姥總是能聽到鐵鏈子的聲音的,難道再堂屋裡真有什麼靈異之氣在作祟,難道我姥真的命不久矣,我在胡思亂想著。

    姥爺下了地,他知道堂屋裡什麼都沒有,可是不看不行啊,他要是不看,我姥會不停地嘮叨的。他走到那扇門前,吱呀一聲打開了堂屋的門,瞬間一股涼風吹了進來,堂屋不過火而且離門進,所以開門時總是涼颼颼的,面對眼前的一團漆黑姥爺無意識地看了看,然後正想說什麼,突然桄榔一聲一隻貓在黑暗中喵地叫了一聲,我們都聽到了那個尖銳的聲音,我姨忙問:「爹,怎麼了,什麼東西了,是貓吧?」

    「沒看見啊!」姥爺說著開了堂屋的燈,然後他看了看說:「不知道是誰家的野貓了,把燒火鏟絆倒了,好像從門道裡鑽出去了!」姥爺支支吾吾地說。

    在鄉下人們家裡老鼠多,所以家家都會養貓,為了方便貓在夜晚也可以自由出入,所以人們就都在堂屋門的跟前兒掏一個洞,那就是門道,那洞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貓自由出入。剛剛姥爺說那是野貓,那是因為自家的貓此時就臥在裡屋的炕上。

    姥爺走到堂屋,把火鏟重新放了起來,然後他有四處望了望,就回到屋裡了,他上了炕喃喃地說:「沒什麼,都睡吧啊!」

    房間裡的燈有滅了,屋子裡靜悄悄的,可是沒過多久,我姥又說:「哎呀,真是煩死了,怎麼還有那個聲音啊,你們沒有聽到嗎?」

    「快睡吧,哪裡有什麼聲音,我們都沒聽到啊!」姥爺此時有點不耐煩地說。

    「是啊,媽,我們都沒聽到什麼聲音啊!」我姨也輕輕地說道。

    我姥這一次似乎不像在和大家爭議下去了,或許她認為這種爭議是沒有結果的,所以她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發出了沉重地喘息聲。

    過了一會兒,就在大家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一串聲音,這聲音就像夢魘一般一步步地逼近著每個一人。

    嘩啦——嘩啦——嘩啦——

    沒錯,是鐵鏈子的聲音,就像是托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拉一樣,很慢卻很尖銳,它每響一下,人們的心就被揪一下,所有人都微微地顫抖著,我緊緊地抱著母親,忽然就在這個時候我姥說話了,她有氣無力地說:「你們有沒有聽到啊,那聲音越來越響了,我都快被吵死了!」

    姥爺猛地坐了起來,一把就拉著了屋裡的燈,大家都睜大著眼睛盯著姥爺看,只有我姥輕輕地閉著眼睛,也就是這個時候那個令人萬分恐怖的聲音戛然而止了。姥爺沒有去堂屋看,誰都不敢下地去,只是靜靜地等著,可那個聲音就是這樣地消失了,屋子裡一下子變得鬼氣森森的,沒人再敢說一句話,姥爺扭過頭看著閉著眼睛的我姥,他似乎在想著什麼。

    我舅終於開口說了一句:「爹,你說剛剛那是啥聲兒了?」

    姥爺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我姥,他一字一頓地說:「鐵鏈子!」

    那一晚,大家都沒有睡好,在我心裡那個聲音一次又一次的出現,一股死亡的氣息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和母親的手死死地抓著,黑暗的夜裡我的頭皮不由得一次次的發麻,我似乎覺得在我姥的身上已經附上一層靈異地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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