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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15章 嚇唬人誰不會 文 / 耶律龍格

    花廳離靈棚不遠,半柱香的工夫,雲錦已引著馬夫人與蘇太夫人進了花廳。全嬸早帶著丁香安排好果品點心,正神情緊張地候在門口。

    把馬夫人與蘇太夫人讓花廳,全嬸立刻尋了個空,低聲囑咐雲錦道:「小姐謹慎些,莫說錯話,禮數一定要周到。」知道馬夫人總愛挑規矩禮數的刺,全嬸囉哩囉嗦說了幾遍,急得丁香直拉她的袖子,生怕被馬夫人看到。

    感覺全嬸現在全部的心思就是要討馬夫人歡心,雲錦暗自無奈,可也明白她是為自已好,這份真心實意是讓雲錦很感動。不忍心讓全嬸著急,雲錦輕輕點了點頭,聽到她偷偷地長出一口氣,雲錦莫名地有些心酸。

    「二位長輩請上座,雲錦叩謝二位長輩親來弔唁!」按照全嬸的意思,雲錦客氣地虛讓了一下。沒想到馬夫人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坐到主位,蘇太夫人竟一言不發地坐在下首相陪。一人身邊站著幾個丫環,像護法神似的戳在那兒,個個面色不善地看著雲錦。

    這是什麼情況?不是說這二位是活冤家死對頭嗎?怎麼這會看著有點同仇敵愾的意思呢?

    生怕雲錦禮數上不周到,讓馬夫人挑出刺,全嬸早把拜墊擺好,明裡暗裡一個勁地給雲錦遞眼色,讓她給主位上坐著的二尊佛行大禮。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雲錦也不想錯了禮數,授人以柄。摘下紗帽,雲錦姿勢優美動作到位地行了三個大禮。

    馬夫人仍是一副冰山臉,「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也不知道這聲「嗯」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雲錦雖不在意,卻把全嬸急壞了,恨不得跑過來替雲錦磕幾個響頭,換馬夫人一句好話。

    「免了,都是自家人不用這些虛禮!」蘇太夫人倒是說了句客氣話,可也是等雲錦把三個大禮行足了,才出聲。

    該點的便宜一點沒落,還裝出一副慈愛長輩的德性,這心眼子也夠歪的。雲錦絲毫沒領蘇太夫人的情,起身在客位上坐好,趁著丁香上茶的工夫,偷眼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兩尊大佛。

    這倆人的年紀相差不大,都是四十歲上下的樣子,身量也差不多。馬夫人容長臉,丹鳳眼,保養的極好,看不出皺紋。可神情尖刻,即便穿著三品誥命的大禮服,頭上插滿珠翠,也看不出半點雍容華貴,臉色陰沉像被人騙走銀子似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蘇太夫人穿著四品誥命禮服,頭上的首飾比馬夫人略少幾件,看上去也是珠光寶氣,差點晃花雲錦的眼。雖然輩份上,雲錦要叫她一聲太叔婆,可蘇太夫人卻沒有半點老氣,描眉畫眼,額角貼著時下最流行的花鈿,臉上最少塗了二兩脂粉。唇邊一顆朱紅的美人痣,眼角略向上吊起,一看也是不好相與的主。

    「呯!」馬夫人端起茶只喝了一口,就把茶杯摔在桌子上,眉毛上挑,瞪著丹鳳眼厲聲問雲錦道:「你們府上三姨娘哪去了?」

    上來什麼都不說,張嘴就問三姨娘哪去了,難道她已經知道三姨娘跑了?看來還真是有備而來,不知道打的是什麼算盤。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訴你。

    「父親過世,馬夫人不但親自來弔唁,還關心府上的姨娘,父親在天之靈一定會感馬夫人。」不理會馬夫人的八面威風,雲錦轉臉吩咐全嬸,「把雲濤領來,讓他給馬夫人磕頭!」

    「一個庶子,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見不見有何關係!你只說三姨娘哪去了?」馬夫人冷笑一聲,撣了撣袖子,連眼角都沒掃雲錦一下。

    想起剛才在外面,馬夫人罵雲濤是奴才,這會提起雲濤,她又滿臉不屑,好像在說不相干的阿貓阿狗,完全不把蘇府長子放在眼裡,一口惡氣頓時湧上雲錦心頭。你想見就見,不想見就不見?偏就不讓你如意!

    「難得夫人有心,連我們府中的姨娘都記掛著,雲濤這個長子更應該來給您磕頭……」雲錦話裡有話,可剛說了一半,就看見雨荷神情慌亂地跑進來,好像後面有狗攆她似的。

    前院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向沉穩的雨荷怕成這樣?雲錦一個探詢的眼神扔過去,可雨荷低頭縮頸,眼神飄忽地躲到全嬸身後,根本不敢看她。

    瞧見慌慌張張的雨荷,馬夫人竟不理會雲錦了,反倒轉臉去看蘇太夫人,臉上似笑不笑地道:「你們蘇家還真是沒規矩,主子們在這兒說話,丫環就隨意跑進跑出,當這是戲園子呢!有這樣糊塗的奴婢,再加上油蒙心的小姐,難怪會出事!這種傷風敗俗的東西就應該打死!若你們蘇家沒有懂規矩禮數的人,就讓我身邊的丫環指教你們一二。必竟兩家是世交,我也不能看你們笑話不是!」

    「是不太懂規矩!」不知道蘇太夫人是不是吃錯了藥,受了馬夫人夾槍帶棒的一頓話,竟陪上個笑臉。只是那笑容實在牽強,看著像有人拽著她的臉,生扯出來似的。「若姐姐不嫌棄,肯指點一二就更好。姐姐也說了,咱們兩家是世交,不念你我往日的情分,就念在咱們二家老爺同殿稱臣的情分,也不能看著我們蘇家丟臉。」

    顯然蘇太夫人的話讓馬夫人十分受用,馬夫人臉色略有緩和,嘴角往上牽了牽,「正是這話,咱們兩家要好好相處才是。你們蘇家丟了,我們馬家也撿不著。不過醜話也得說前頭,若是你們蘇家實在不明事理,我們馬家也愛莫能助,出了笑話,可別說我們馬家不幫忙。」

    這都是哪跟哪兒阿?雲錦聽的一頭霧水。怎麼聽也不像是在說自家的事阿?難道蘇太夫人有什麼短捏在馬夫人手裡?

    沒等雲錦參悟透玄機,馬夫人已經岔開話頭,轉臉吩咐跟在她身後的一個丫環,「你去教教那個不懂事的小蹄子,讓她懂點規矩!」

    「是!」那個濃眉大眼的丫環答應了一聲,上來扯著雨荷的頭髮就往外走。

    嬌弱的雨荷被她拉地踉踉蹌蹌,丁香急得滿臉通紅,就要上前阻止,可被全嬸攔腰抱住,勸彈不得。濃眉大眼一見更肆無忌憚,手上更加大力氣,幾乎是拖著雨荷在走。

    發現雨荷直看雲錦,濃眉大眼撇著嘴冷笑道:「犯了錯,就得挨罰,主子也救不了你!」說著還像示威似地朝雲錦揚了揚頭。

    喵個咪的!這是登鼻子上臉阿!你們之間有過節,跑我家來撒什麼威風?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父親剛過世,你們就欺負上門了?不給你們點狠的,你們就不知道我是喘氣的活人。

    「匡當!」一聲瓷器落地的脆響,把屋裡人都嚇了一跳。

    感覺有股熱乎乎的東西順臉往下淌,濃眉大眼往頭上摸了一把,看著滿手鮮紅,半晌才反應過來,雲錦拿茶杯把她腦袋給打破了。

    「啊!出血了!」

    「額頭上有個血洞!」

    聽著周圍幾個小丫環的尖叫,也不知自已傷成什麼,濃眉大眼又驚又怕,再加上鑽心的疼痛,腳一軟癱到地上。眨眼間她已是滿臉血污,月白段子小襖上腥紅一片,看著十分疹人,有個膽小的丫環已嚇得背過氣去。看著雲錦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朝自已走來,濃眉大眼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這位姐姐是誰?怎麼無緣無故地拉扯我的丫環?」強忍著暈眩,雲錦蹲下身,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你頭上好像流血了?疼不疼阿?」說著,雲錦伸出手撿起一塊碎瓷片,閉著眼往濃眉大眼的傷口上戳了戳。

    「我是馬府的丫環……」

    「聽著不太有規矩,重說!」血腥氣衝進鼻子,腹內翻江倒海,眼前一黑雲錦差點倒在地上。狠狠地咬了下舌頭,讓自已保持清醒,勝敗在此一舉,這會絕對不能暈過去。她第一次發覺暈血這個毛病,這麼讓人討厭。

    看著雲錦閉著眼,拿著塊碎瓷片在自已臉上劃來劃去,濃眉大眼生怕她一不留神劃花自已的臉,或是扎瞎自已的眼,哪還顧得上馬夫人臨來時的吩咐,立刻帶著哭腔道:「奴婢是馬府的丫環彩雲……」

    「馬府的丫環來我們蘇府鬧騰什麼?難道你在馬府受了氣,所以趁著馬夫人到我們府上弔唁的機會,特意跑出來丟夫人的臉!」

    「不是!是夫人……」

    倆人說話的聲音不低,剛到門口的馬希行也聽明白了大概。見彩雲要攀扯馬夫人,壞了他的好事,馬希行立刻跳進來,照著彩雲就是一個窩心腳,嘴裡恨恨地罵道:「賤婢!丟人現眼,還不滾出去!」

    見馬希行進來,雨荷飛快地拿起几案上的紗帽,手腳麻利地罩在雲錦頭上。電光火石間馬希行只瞄到雲錦半張臉,就這一眼,已讓他酥了半邊身子。再仔細看時,雲錦已把紗帽戴好,馬希行立刻後悔,不刻急著進來,應該躲在門外偷看一會。

    「方纔看到彩雲姐姐拉扯雨荷,雲錦膽子小一時害怕,失手扔了茶盅子,沒想到打傷了彩雲姐姐。剛剛知道彩雲姐姐是馬夫人的貼心侍女,要找雨荷說話,是雲錦誤會了,還以為馬家的丫環要在父親靈前鬧事,請馬夫人念在雲錦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要怪責!」

    馬夫人和蘇太夫人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不要說打罵僕人,就是暗害性命的事情也不是沒做過。爭寵撒嬌、指黑說白、借刀殺人、點陰風煽鬼火,都是全掛子的武藝。可必竟都是大戶小姐出身,動刀動槍、下黑手這種事,都是吩咐下人背地裡去做。

    像雲錦這樣親自動手,不言不語地拿著茶盅子照人腦袋上砸,舉個破瓷片子在人臉上比劃,這種潑皮無賴的手段,不要說做,就是親眼見也沒見過。一時倆人都愣那裡,眼睜睜看著地上的一灘血跡,不知如何是好。

    這會見雲錦在馬夫人面前,語聲婉轉像是認錯,可她只是半蹲著行了個褔禮,連跪都沒跪,可見也沒什麼認錯的誠意。而且說出來的話別有深意,攪鬧靈堂的帽子毫不客氣地扣在彩雲頭上。

    雖然有面紗擋看不清雲錦的表情,屋內眾人也能感覺出,鬧出這麼大動靜,她一點不害怕。反倒像只豎起毛的老虎,氣勢十足。若再有人招惹她,不知她還能做出什麼更無法無天的事。

    這哪是大家閨秀,市井潑皮也不過如此。不但馬夫人跟蘇太夫人,像大白天見了活鬼似的,瞪著雲錦說不出話。就連全嬸和雨荷也張大嘴巴看著她,不知道自家小姐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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