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還箭(五) 文 / 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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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支突如其來的騎兵隊伍,董卓駭然色變。
董軍的營地處於靠近細川河與渭水交匯口的位置,往上遊走,是一片丘陵地帶;董卓費勁心思築起的攔水壩,就在兩岸丘陵之間。攔水壩關係董軍生死存亡,董卓自然不會忽視了此地的防禦。在丘陵的出口處,就有一支為數近千人的步軍,依托丘陵地形佈陣。這個地方,也正好護衛著原先左翼李蒙所部的側後方,二者互為犄角,互相保護著對方的側翼,加上河岸邊隨時可以出擊應援的馬軍,董卓自認為這一番佈置也算得上萬無一失了。
可是隨後的戰事讓董卓再次深刻體會到,什麼叫世事難料。斷後的大軍兵敗如山倒,兩軍在河岸上下殺得難解難分,滇吾的句就部此時從上游迂迴而至,猛攻此地的董軍,叫董卓根本抽不出兵力前往支援。而幾乎就在同時,虎字營中突然分出一部騎兵,往上游的戰場直撲過去,與滇吾所部成前後夾擊之勢。
董卓滿面通紅,一對細目被睜得滾圓,凶光四射,朝西北方叛軍所在的位置,茫無目的地巡視著;「老邊,老邊,是不是你來了,出來見我,出來見我!」董卓發狂一般大吼著,雙手高舉,不停地揮舞,狀似瘋癲。
董越幾乎被嚇得呆了,上前拉住赤兔馬,連聲喊道:「叔父,叔父……」董越以為董卓是急怒攻心,亂了心神,故而大聲喊著,想把董卓喊醒。
董卓兀自狂怒之中,混不理董越,仍然自顧自大喊道:「老邊,你出來,你出來!這是不是你的手筆,是不是……」
董卓此刻,已是惱羞成怒。從虎字營突破李蒙的陣地開始,董軍各路人馬始終被動挨打;而董卓自己,也是一再失算,處處被涼州軍牽著鼻子走。自董卓從軍以來,何曾有過如此狼狽失措的時候?更可惱的是,如果這些手段都是出自老邊之手也就罷了,董卓自認技不如人,輸給老邊也不算多麼丟人;可眼下老邊明明不在,出戰的北宮伯玉等輩都是董卓眼中有勇無謀的莽夫,最多再加上一個乳臭未乾的老虎崽子——輸給這樣的對手,叫董卓如何不又羞又惱?此時失態,不過是他心有不甘,為自己遮羞罷了。
董越焦慮萬分;「叔父,事已危急,速做決斷,若賊人毀了水壩,咱們就完了!」
董卓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扭頭回望上游戰場,發現自家的兵馬遭兩面夾擊之下,一觸即潰,殘餘部眾紛紛向山丘上潰退,躲避騎兵的衝擊,卻放開了大路,再也無法阻擋涼州軍的行動。
句就部落的騎兵洶湧而來,沿著河岸突襲董軍的側翼。更讓董卓恐懼的是,另有一支百餘人的涼州騎兵,沒有衝入戰場,而是掉頭殺向河岸。那伙騎兵人人手中舉著一支火把,馬後拖著枯木乾柴等物,,直朝攔水壩而去。
一見此景,董卓立時猜到對方的企圖,心頭一寒,一言不發撥轉馬頭,躍下河岸,赤兔馬踩著碎步,在河床碎冰圓石上如履平地,逕奔對岸而去——董卓跑了。
董越和段煨兩人看著董卓離去的背影,察覺到他離去時的決絕,一時都有些失神。過得好半晌,二人回過神來,對視無語。
董越慘然一笑,對段煨道:「段兄,你也過河去吧,今日之事,已不可為了。」
段煨脫口問道:「那你呢?」
董越扭過頭,不去看段煨的臉色,目光落在陣中的某一個地方;「我得留下;那老虎崽子太凶,若沒有人拖住他,誰都跑不了。」
段煨順著董越的目光望去,虎字營的大旗在亂軍叢中傲然聳立,迎風飄揚。這時,對岸董軍突然發出驚駭的喊叫聲,段煨駭然回頭,卻見上游的攔水壩上,冒起一團團烏黑的濃煙。
「快走吧,叔父過了河,很快就會毀掉水壩,到時候,就走不了了。」董越指了指上游的水壩,「水壩早就做過手腳,上面佈滿了柴草,一旦舉火,不出一時三刻,就會倒下。原本是想全軍過河之後,可以攔住叛賊追兵,不料反倒讓叛賊利用了。」
段煨沉默良久,朝董越拱一拱手,撥馬下了河岸。
董越轉過身來,面朝戰場狂呼:「眾軍,隨我死戰!」
…………
上游攔水壩上升騰起來的煙火異常醒目,被更多的人發覺;西岸的董軍很快騷動起來。董軍所有將士都知道,攔水壩就是他們唯一的生路,他們此時還能堅持作戰,只因為心中還存了萬一之希望,能夠擊退叛軍,退過細川河東岸去。此刻攔水壩出事,維繫董軍軍心士氣的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了。
也不只是誰第一個掉頭往河岸邊跑,很快就有更多的人開始效仿。先是三五成群,而後百十人成群結隊,董軍最後的防線如同春日的冰雪,迅速消融。潰敗的董軍如潮水般湧向河岸,身後是殺氣騰騰的涼州騎兵,屠刀高高舉起。
攔水壩上,突然火焰高張,比先前猛烈一倍不止。整個水壩,都已經被濃煙籠罩。烈火熊熊,柴火燃燒時嗶啵的響聲,清晰可聞。
涼州軍中,小老虎眉頭緊蹙,眉目間儘是焦躁之色。他不停地抽打著馬臀,戰刀毫不留情地落在所有阻擋在馬前的董軍潰兵身上。有人被戰刀斬斷手臂,有人被烏騅馬踏碎腿腳,更多的人在人群中悲慘呼號,又被洶湧而至的涼州騎兵踩踏成肉泥。
小老虎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他的目光始終在人群中搜尋,只要找到自己的目標。
河岸邊突然傳來更大的喧嘩聲,喧鬧的聲響終於吸引了小老虎的注意。潰敗的董軍人群中,一支人馬依然在奮戰不休,抵抗著所有試圖靠近河岸的涼州騎兵。
細川河下游雖然斷流,但是能夠渡河的地方並不多,上下只有數十丈長的一段河床,因是圓石鋪路,可以供人踏足;不論董軍潰兵還是涼州軍追兵,此刻擁擠在一處,越是靠近河岸,就越是擁擠,地方也越是狹小。這一支董軍,就死死守住這一段河岸,不容涼州軍一兵一卒通過。
嘈雜的人群已經衝亂了涼州軍的陣勢,各部一時不能組織起人馬來,竟而生生被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