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章 微瀾(四) 文 / 岑雲
****前天晚上絕對是昏頭了,那一章的更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寫的什麼,現在回頭去看,行文、對話各種彆扭,真是叫個渣啊****
韓隧的建議毫無意外地被大多數人接受了。這些人裡邊,既有曾與燒當羌對陣沙場的,也有遠離涼州西塞,與燒當羌從無過往的;當然,聚集在這裡的部落,絕不會有哪一個是和塞外燒當生羌有深厚交情的——這樣的部落早二十年前就被段熲斬盡殺絕了。
現在的涼州,除了韓遂這個特例,再沒有幾個人會是燒當羌的朋友,但是緊缺的戰馬和韓遂作出的保證,讓所有人都暫時壓制了對燒當羌的猜疑。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謂開放邊關與大小榆谷那邊做生意之事,暫時還只是韓遂一家之言,成與不成,尚在未定之數——許多人並未抱太大的希望,更有甚者暗中是期盼著攪黃這件事情的。
韓遂親自去了大小榆谷,走時帶走了涼州軍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搜刮來的一批食鹽和布匹。涼州叛亂已近兩年,正常的商路早已斷絕,尤其是過去從河東販過來的食鹽,如今已被朝廷截斷,涼州鹽價騰貴十倍有餘。所幸這世上缺什麼都不缺貪婪之徒,總有一些不法豪商暗中私販,才沒有徹底斷了涼州人的鹽路。韓遂這一去,幾乎把涼州聯軍最值錢的一筆財富都給帶走了。於是,整個八月,在漫長的等待中無所事事的涼州軍都在關注著同一件事情,甚至有人打賭,韓遂究竟能不能做成這筆買賣。
到了九月的第一天,當韓遂帶著五千多匹戰馬回到冀城時,舉城轟動。
韓遂帶回來的都是上好的良馬,甚至**都沒有閹割。別的不說,只消多一匹**,就意味著來年部落裡能多出幾十匹乃至上百匹馬駒——這可不單純是五千匹馬的事情,而是來年各部落馬群繁衍壯大的基礎。
眾多部落首領笑逐顏開,尤其是護送著韓遂與財物去歸義城的滇吾,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滇吾因為一向誠實重義的性格,才能被眾人所信任,擔當護送之重任,不料交易一成,見了大群大群上好的良駒,老實人也忍不住幹起不老實的事兒來。壓抑著近水樓他先得月的狂喜,滇吾在回來的路上先就挑了三百匹最好的良馬——公、母各半——送回了自己部落。饒是回冀城之後被眾人冷嘲熱諷,滇吾依然笑容滿面——那三百良駒到來年至少就是三千匹馬駒——佔了這麼大的便宜,給人說幾句算什麼?
一干首領你爭我奪挑選好馬的熱鬧景象,被王國悉數看在眼裡;他的面上神色變幻,既有難掩的警惕,也有洞察深徹之後的釋然,甚至偶爾還流露出幾絲不屑的冷笑。
一向對王國亦步亦趨的李相如最為焦慮,在旁說道:「子邑先生,韓文約這一招,可是賣了不小的人情,看他們一個個,都迫不及待要和韓文約稱兄道弟攀交情了。」
「呵呵呵……」王國笑了起來,神色輕鬆自如;「交情有什麼用?虛無縹緲,說有用時便有用,說無用時便無用;真到了利害交關之時,即便父子兄弟,也會反目成仇;韓遂若想憑著一點交情便左右各部的想法,那就是異想天開了;韓文約不會這麼蠢的。再說了,就算他與各部交情再深,能深得過老邊麼?以老邊的聲望、人脈,當初兵敗三輔時,麾下大軍不也是風流雲散,幾乎被官軍打破了家門。」
李相如急道:「即便如此,于先生而言依然極為不利。原本韓遂兵敗上邽,其聲勢已然式微,如今卻給他翻過身來了。」
「韓文約破釜沉舟,也算是個人物;不過古語有云: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韓遂開關之事從長遠看,禍福難料!」王國淡然言道。
「莫非先生已有定計?」李相如欣喜道;他和王國的關係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王國這個靠山失勢,憑他李某人舊官吏的身份,還如何能在涼州軍中立足?
王國撚鬚微笑,伸手虛指南方說道:「大小榆谷與隴西不過一山之隔,柯爰知健對涼州的田園草場早就垂涎三尺,不過一直找不到機會罷了。可現如今,韓遂卻主動把一個大好機會送上了門去……」
看著李相如不明所以的神色,王國輕笑道:「你想一想,涼州各部半耕半牧,日子過得塞外生羌好出不止十倍,實力也強得多。過去燒當羌不能入關,倒有大半的原因是被塞內各部落聯手官軍給擋住了。生羌實力不濟,自然無計可施。可如今韓遂主動上門求馬,豈不就是告訴柯爰知健,這兩年來涼州各部已經元氣大傷,連戰馬都快湊不齊了。這麼一個趁虛而入的好機會,柯爰知健豈能不緊緊抓住?」
李相如聽得雙目放光,恍然大悟道:「先生之意,燒當羌會藉機生事,而涼州各部一向猜忌塞外生羌部落,屆時難免結怨,而韓文約這個主事者可就裡外不是人了?」
「那是自然,關城的口子今日一開,來日再想關上可就難了。」王國悠然說道,他眼前似乎看到了韓遂受燒當羌牽累,進退維谷的窘境;「柯爰知健素來垂涎隴西、金城之地,日後與兩郡部落結怨乃是必然之事,所差別者,不過是看柯爰知健究竟是開口來要——還是直接動手來搶罷了。」
李相如突然想到一事,壓著興奮說道:「若說金城,與燒當羌相鄰的不就是湟中義從?燒當羌從賜支河曲東進,一過了西部都尉駐地,就是湟中了。到時候一個處置不好,只怕北宮伯玉和韓遂這兩個朋友,就要反目成仇了。」
李相如越想越是得意:「韓遂和北宮伯玉都是金城反叛時的首倡者,若是連北宮伯玉也惡了韓遂,韓遂可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他們二人其實已經生出了嫌隙,不過二十多年的交情還在,不至於一下子就生分了。」王國被李相如所言之事勾起了一個想法,「關鍵還是老邊,雖說韓遂與北宮伯玉有了嫌隙,可若是老邊居中調和,他們二人就算鬧到反目成仇了,也會被老邊平息下去。」
正說到老邊時,王國抬眼就看到小老虎大步流星而來,還未走到面前就大聲說道:「子邑先生,老邊來信,命我率本部人馬即刻回金城。」
王國大訝,不由追問道:「為何如此急迫,難道金城郡出事了?是武威那邊還是隴西那邊,良吾部落呢?」
小老虎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都不是,武威、隴西都安靜得很,沒出什麼事。老邊說大軍離開金城之後,附近多了很多山賊馬匪,隔斷郡縣道路,為害不淺,叫我帶本部人馬回去剿賊。」
王國心中一怔,立時在心裡計較起來,一時沉吟不語。
不過王國不說話,小老虎卻不耐煩等;他此來不過是臨走前通報一聲消息,算是盡到一個禮數,顧全一下王國這個主帥的面子;至於拔營回金城郡,那是接到老邊書信之後就決定了的,根本不在乎王國同意不同意。在小老虎心裡,除了老邊,放眼涼州還沒有其他人能夠命令自己。
王國心念電轉間,心下已是瞭然,很快臉上就堆上笑容,和煦地問道:「也好,金城是我軍根本之地,不容有失;能有於菟親自鎮守,老夫也放心——賢侄打算什麼時候啟程啊?我設宴相送。」
小老虎大咧咧一擺手:「不必了,軍令如山,老邊信上說得急,我實在不放心,越快動身越好。既然子邑先生也同意,那我回去即刻拔營啟程。」
王國假意挽留幾句,說不論怎樣也要派人相送,其實也都是假客氣,略說兩句做個場面,也就算了。
看著小老虎急匆匆離去的背影,王國嘴角噙笑,意味深長地對李相如說道:「看來,老邊也有些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