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歷史軍事 > 涼州虎兕

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七章 毒藥(四) 文 / 岑雲

    黃觀一去就是整整五天,長久的等待讓北宮伯玉等人幾乎以為他已經死在了燒當羌大營裡;韓遂心裡存了事,更是憂心忡忡,面上卻不敢顯露太多,只做出一副憂心門客的模樣,言行舉止都裝得恰到好處。

    終於在第四天上,黃觀風塵僕僕地回來了。一見面北宮伯玉就問道:「子顯,燒當羌大軍離我大營不過六十里,你怎麼一去這麼多天?」

    黃觀風塵僕僕,滿面風霜之色,歎息道:「北宮首領有所不知,晚生去了燒當羌大營,卻不料,那柯爰知健居然不在這裡,而是回了西面的關塞。」

    「什麼?」北宮伯玉大為懊惱,「早知道,這幾日該趁機出兵打垮了那些狗賊。」

    黃觀說道:「首領莫要懊惱了,那柯爰知健為人奸猾,行事縝密,他去原先西部都尉府所屬關城巡視,連手下人都瞞過了;晚生在燒當羌大營一連等了兩天都見不到柯爰知健的面,本還以為他們故意給我立個下馬威,卻不料有人說漏了嘴,又被晚生一再盤問試探,才知道柯爰知健壓根就不在營中。」

    「後來呢?柯爰知健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有回來,是晚生一路趕去關城見了柯爰知健。」黃觀神色興奮異常,好似在強壓著歡喜之意;「晚生去了關城才知道,原來是因為近日天氣轉暖,山中雪崩,沖毀了道路,燒當羌積聚在西海、賜支河曲一帶的糧秣、輜重、軍馬一時都運不過來了。」

    北宮伯玉大喜:「果真麼?太好了,這是天絕燒當羌。」北宮伯玉大笑,帳中除了李文侯,其餘也儘是二人心腹,無不大喜過望。

    韓遂面帶假笑,心中卻是冷笑連連;黃觀說的這些話都是事先二人商量好的說辭,就是要一步一步誤導湟中義從,將北宮伯玉徹底拖進坑裡。

    「北宮首領,燒當羌遭此天災。短時間內無力再舉,如今正好以勢相迫,逼其退兵。」

    北宮伯玉雙眉一揚。瞠目喝道:「誰說要讓他們退兵?如今那姓柯的後路已斷,深陷絕地,正是一鼓全殲的機會!」

    黃觀張目結舌,急忙勸道:「北宮首領三思。燒當羌傾力而來,不止西面一路兵馬,還有南路建威城的大軍;雖說有韓公派兵堵截,但是於燒當羌大軍相比,仍是力不能及。遲早要出簍子的。若北宮首領與柯爰知健死戰不休,縱然得勝,湟中將士也必將死傷慘重,屆時南路燒當大軍殺來,如何抵擋?即便首領虎威,累戰克捷將兩路燒當羌大軍都擊退了,到時候湟中義從還能剩下幾個?」

    北宮伯玉迅速冷靜下來,低頭沉思;李文侯也勸道:「子顯說的不錯。伯玉。咱們犯不著和柯爰知健硬拚。你想一想,咱們把兵馬拼光了,有什麼好處?漢陽郡那邊幾萬人馬,眼看著咱們和燒當羌大戰,卻一個援兵也不往這邊派,那是存心看咱們的笑話呀!」

    北宮伯玉霍地警醒。連聲道:「是我想岔了……眼下咱們不能白白吃虧,卻讓王子邑看了熱鬧……子顯。你跟姓柯的談得怎麼樣?」

    「他還能怎樣?」黃觀自得地一笑,「後路斷絕。援兵不至,柯爰知健其實也在心虛;再加上晚生三寸不爛之舌,說的他心緒不寧,人心惶惶,上上下下都生了退兵之意。」

    「他們果真要退兵?你是如何說的?」北宮伯玉一疊聲追問道。

    黃觀道:「柯爰知健倒是叫晚生帶了個話回來,說是兩家各自罷兵,他自率燒當羌大軍出邊塞,返回西海;南路軍也會派人去通報其子柯吾,令其推出建威城,返回大小榆谷。從此兩家井水不犯河水。」

    「呸!」北宮伯玉怒道,「井水不犯河水?他姓柯的想得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以為湟中是什麼地方?」

    黃觀遲疑道:「那依北宮首領的意思……」

    「他們燒當羌不是隨軍帶了一批牲畜為糧麼,把牲畜留下做賠禮,我就放他們安然退兵;要不然,老子就盡起兵馬,拖死他柯爰知健,倒要看看他的大軍能有幾個人活著回到塞外。」

    「這個……不好辦吶!」黃觀為難道,「晚生看那柯爰知健秉性剛強,這一次老天不幫忙,他才偶然服了軟,若是首領苛逼太過,只怕適得其反,激得他拚個魚死網破,反而不美。」

    北宮伯玉喝道:「怕什麼,老子不想跟他硬拚,卻不是怕了他燒當羌!若是任由姓柯的來去自如,那今後湟中地面才真是不得安寧了。這一次少說也得扒下姓柯的一層面皮來。不要怕死人,至不濟,允吾城那邊還有於菟上萬大軍;王國的援兵不來就算了,我就不信到要緊的時候,那老虎崽子會不來?」

    「這個……」黃觀遲疑了,不自覺拿眼去瞥韓遂。在他和韓遂商量好的計策當中,可沒有想到北宮伯玉居然如此臭脾氣,只為了一丁點面子,寧可付出將士傷亡。

    不過這也是因為黃觀和韓遂兩個都是文人,雖然在涼州軍中呆的久了,韓遂還幾次領兵上陣,可他們骨子裡依然還是文人的思維,不懂得武人的做派。在北宮伯玉眼裡,所謂面子其實不過是小事,可若是任由柯爰知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燒當羌一點代價都不用付出,將會給湟中埋下極大的禍根;屆時不僅湟中義從軍心士氣受沮,同時還會助長燒當羌的野心,使其每時每刻都會緊盯著湟中,一有機會就會撲上來咬一口,到那個時候,湟中之地將從此不得安寧。北宮伯玉久為一部大首領,不僅深知維繫軍心之重,同樣也深知塞外生羌心性,斷不會輕易放過柯爰知健。

    「北宮首領,晚生回來之前,柯爰知健曾說明日要派人來,與首領面談,商議退兵事宜;晚生以為不如首領親自與燒當羌使者面談,將你的要求告知彼輩?」黃觀得了韓隧的示意,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北宮伯玉冷笑道:「姓柯的還敢派人來,不怕我宰了他?」

    黃觀苦笑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柯爰知健不曾殺了晚生,若是北宮首領反殺了他的使者,豈不是讓世人把首領的心胸看得小了?」

    「哼哼……有什麼好見的?」北宮伯玉不滿地嘟囔道,「若沒有王子邑在背後弄鬼,依我的本意,正該集結各部兵馬,再叫上於菟,大軍齊出,將燒當羌殺個乾淨才是痛快——老邊一不在,咱們的日子怎麼就過得這麼憋氣?」

    李文侯出言寬慰道:「先顧眼下吧,把燒當羌的事情了了再說。老邊剛走,我去允吾的時候見了於菟,恐怕他眼下也沒什麼心思打仗。」

    「也是。」想得明白之後,北宮伯玉倒也乾脆,斷然道:「那就依子顯的意思,明日見見燒當羌使者再說。」

    「正是正是,首領明見。」黃觀熱切地說道。

    北宮伯玉卻長歎道:「老邊走了,我卻被拖在這兒打仗,只能叫我兒子先替我去拜祭;咱們早些打發走姓柯的,再一塊去允吾弔唁;幾十年的朋友了,臨走了總得去送送……」……)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