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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烽火涼州 第九十六章 窺營 文 / 岑雲

    小老虎趕到石嘴山戰場時,柯爰知健果然早早得知柯用圖兵敗的消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燒當羌大營之中,驟然緊張起來。

    「柯爰知健的應變的還真是夠快的。」張繡遠遠眺望著燒當羌大營,撮著牙花子一臉牙疼的模樣。一旁的主將小老虎和邊伍也是滿面肅然。

    原本柯爰知健北來,一則是為了迎擊南下的良吾部,二則也是為了掩護潰逃的韓遂所部。依柯爰知健原先的想法,此戰他兵力上遠勝吾訶子,良吾部落面對己方大軍,唯一的辦法就是被動死守,而自己麾下兩萬大軍,唯一的任務就是擊退良吾部落,將他們趕回令居城去——當然,若是能徹底擊潰吾訶子,一戰定乾坤自是最好。因此上,柯爰知健原先部下的大營是利攻不利守,大營四周沒有尋常營地中該有的深溝高壘,反而是一片開闊,除了隨時可以移動的拒馬樁之外再無任何阻礙,保證大軍隨時可以從各個方向上出擊。

    可是眼下小老虎等人看見的燒當羌大營,南北兩面大路已經被數道溝壑隔斷,拒馬樁被排得更加嚴密,樁後多出了無數兵士,長矛勁弓,守備停當;西面一派山巒,一連數里,十幾個山頭上都有駐兵,不少人正在伐木立柵;山下的谷地也多有旌旗隱現,其間士卒看不清多少;至於東面則是莊浪河,春汛將至,河水既深且急,無須多駐兵馬——也不知短短一兩個時辰,柯爰知健是如何做好這樣的安排的。

    「到底是行伍老將,應變極快。這一來,燒當羌的大營就成了一塊硬骨頭,不好啃吶!」邊伍的語氣有些凝重,但也沒有懼怕之意。

    小老虎看了半晌,突然失笑,指著燒當羌大營的地勢說道:「邊伍你說是硬骨頭,我看倒不如說是烏龜殼。柯爰知健將營地打造得如此結實。我們不好打進去,他自己也不好出來,豈不就等於被我們和吾訶子困在了這裡。」經小老虎一提醒。邊伍、張繡也恍然大悟,不由也笑出聲來。但是誰都沒有看到,小老虎的笑容之下,目光中的凝重之色久久不散。

    靠近燒當羌大營觀陣的只有小老虎等三人。加上護衛兵馬,不過區區二十餘騎。其餘大部人馬並未靠近石嘴山,而是相隔二十里,依山傍河,當道下寨。因為當小老虎趕到石嘴山時。天色已經擦黑,不可能再做交戰;而且虎家軍竟日奔波,疾行上百里,又經過兩次大戰,不但軍中士卒疲憊,戰馬更是筋疲力盡。如此情形,也只能先行紮營,其間還需防備燒當羌趁虛出擊。否則被柯爰知健抓住空子來一下。不說勝負如何,萬一教柯爰知健趁機走脫,小老虎都不知到哪裡哭去。

    小老虎正在觀察時,突然對面營地中響起尖銳的號角聲,不一時,就見營門大開。營外羌兵紛紛搬開鹿角、拒馬,打開通道。隨即百餘騎兵出營。直衝小老虎一行所在的山頭殺來。

    邊伍神色一凜,厲聲喝道:「小郎快走!」張繡也急忙上前。橫槍立馬,對自家主將道:「將軍先走,張繡斷後。」

    小老虎卻微微一笑,悠然道:「區區百十個騎兵,大驚小怪做什麼?」說著一擺手,說一聲:「列陣迎敵!」

    一聲令下,二十餘護衛應聲而動,在大道上擺開兩列橫陣,束馬收韁,斜挺長矛,直對著衝陣而來的燒當羌騎兵。

    邊伍大急,厲聲道:「小郎不要胡鬧,你是一軍主將,怎麼能在這裡使意氣?速速回營!」說著又對那二十餘騎護衛喝道:「還愣著幹什麼,快護送將軍回去!」可惜那些護衛都是小老虎一手帶出來的,眼裡只認得自家主將,雖說邊伍當初也是兩營教官,但是在小老虎這個正牌主官面前,他的命令沒有一個人聽。

    邊伍急得要跳腳,把心一橫,伸手就要去拽小老虎的韁繩,不防踏雪烏騅也是神駿通靈,小老虎輕輕一嗑馬腹,烏騅馬心有靈犀地向旁一跳,毫釐之差躲過了邊伍的手。

    小老虎張弓在手,輕笑一聲:「邊伍,莫要著急,我殺這些人,如殺豬狗一般——看我的手段!」話音剛落,一道青芒離弦而去,只在一眨眼間,掠過百餘步的距離,沒入當頭一名騎兵項中。邊伍看得分明,幾乎忍不住要喝彩,卻愕然看到那一道青芒去勢未歇,居然自那名騎兵頸後穿出,刺入他身後一人的胸膛。

    當頭兩個燒當羌騎兵應聲落馬。一箭雙鵰!

    邊伍震驚之下,脫口而出就是一個「好」字,卻聽得耳畔弦響不絕,小老虎手中連珠箭發,幾乎半刻不停地連發十餘箭,或是一箭一人,間或一箭二人,頃刻之間,就是部下二十人落馬——直到此時,燒當羌騎兵相距尚有五十餘步。

    隨著燒當羌輕騎紛紛落馬,道上頓起紛亂,其間一疊聲都是臨死前的慘叫;後方的騎兵被前方落馬的同袍屍身阻礙,不由就放緩了腳步——狹窄地域的騎兵衝鋒,最怕的就是地面上的阻礙之物;因為一旦前陣受阻,後陣騎兵收不住馬,前後就會擠作一團。

    一聲忽哨,列陣已久的二十名護衛輕騎策馬狂奔,好似一陣風般捲向對面的騎兵。雖然只有區區二十餘騎,但氣勢儼然,不下百騎千人;燒當羌輕騎不能抵敵,一路潰退,直退出百餘步才堪堪站穩腳跟,再回頭看時,二十騎護衛早已施施然回轉原地,一人不少,一馬不缺,仍是二十精騎橫列於道,似乎從來都沒有動過。只有沿路數十具人馬屍首才能證明,適才有過一場激烈而短促的廝殺。

    殘餘的燒當羌輕騎躊躇原地,半晌不敢上前。百餘輕騎居然被區區二十多騎殺退,其間折損三四十人,卻沒有傷到對方半根汗毛。這樣的對比,讓燒當羌騎兵一時膽寒;更是讓大營前一干燒當羌士卒目瞪口呆。

    小老虎仰天長笑,朝燒當羌大營朗聲高呼道:「柯爰知健,我岑於菟來了!你不是想替你兒子報仇麼,還不出來?!」

    小老虎的聲音在莊浪河兩岸迴盪,聲聲震懾人心,燒當羌大營裡隨之就是一陣騷動。不一時營門洞開,數百騎蜂擁而出,當頭一個大將,身型健碩,鬚髮皆張。此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大營門前燃起無數火把,火光映照之下,依稀看見一張威嚴燥怒的老臉。

    柯爰知健沒有和小老虎搭話的意思,帶著數百騎洶湧而來。

    小老虎輕笑一聲:「好個不要臉的老賊!」更不再多話,撥馬就走;邊伍等人緊隨其後。跑出二三里地,見身後追兵緊追不捨,小老虎朗聲長笑道:「老賊,有膽子跟著我來。」

    結果就是這一句話,彷彿當道下了一道鐵閘,讓數百羌騎生生止步。

    柯爰知健面色陰晴不定,看著前頭絕塵而去的數十騎,還有南面更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咬著牙厲聲喝道:「小賊你回去等著,老夫終有一日要將你碎屍萬段!」

    罵聲遠遠傳來,小老虎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張繡卻在旁湊趣道:「色厲內荏,柯爰知健好生無膽。」

    小老虎哈哈一笑:「那老賊輸不起,他已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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