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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烽火涼州 第一百零二章 會面(二) 文 / 岑雲

    第一百零二章會面(二)

    喧鬧了兩個多月的金城郡終於有了一小段平靜的時光。四月晚春時節,陽光變得越來越濃烈,走在空曠的原野間,毫無遮攔地被陽光暴曬,不出片刻就悶出一身的汗來。

    小老虎抬頭看了看天色,不滿地瞪了半空中的太陽一眼,嘴裡悄聲地咕噥著,罵罵咧咧沒個停歇。一旁的吾訶子比自家妹夫沉穩得多,端坐馬鞍上,卻好似坐在廳堂正席上一般模樣,顧盼自如,只是目光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深沉之色。

    看著自家妹夫跳脫不得安寧的舉動,吾訶子苦笑道:「於菟,你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啊。」

    「著急什麼?」小老虎心裡明白,卻故意相問。

    吾訶子長歎道:「我當然是著急與王子邑的會面。到了榆中,也不知王子邑會提出什麼條件來;他原本實力就遠勝於我們兩家,如今又有韓遂相助,在金城就有了立足之地,焉知他不會得寸進尺,招攬韓遂之後,又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

    小老虎沉靜了下來,默默聽著不做聲。

    吾訶子接著說道:「萬一王子邑貪心不足,我們該如何應對?還有韓遂,他主動向王國服軟,雖說失了面子,卻得了好大一座靠山,允吾城想來他是不會讓出來了——原先我們想的如何對付他的辦法,如今恐怕都沒了用處。今後該如何對付韓遂又不至於激怒了王國,這也是個天大的麻煩。」說到這裡,吾訶子神色鄭重:「於菟,榆中之行,我們兩個須得商量一個章程出來,免得到時措手不及,亂了陣腳。」

    小老虎默然良久,忽地無聲一笑,瞥了大舅子一眼,輕聲道:「我看你是想得太多了!」說著他揚鞭打馬,揚長而去,只留下豪邁清朗的話音:「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麻煩事!」

    吾訶子錯愕不已。

    ……

    榆中之會,按照王國的安排,三方會面的地點被選在了城外的黃河岸邊。三家各自帶三千人馬赴會;虎家軍與良吾部落的人馬在西面,韓遂的人馬在南面,王國的人馬在東面,與會談之地相距三里。與會者各執短兵,是所謂單刀之會。

    「於菟,好久不見了。老邊去時,恰逢前線軍情緊急,我未能親往弔唁,望你不要怪罪我失禮啊!」甫一見面,王國笑意吟吟,對小老虎極是親切,大有通家長輩的做派。

    小老虎冷笑一聲:「這個事情,你得問老邊,看他怪罪不怪罪,問我有什麼用?」

    「老邊都死了,我怎麼去問,這小崽子是咒我早死不成?」上來就被嗆了一嘴,王國心裡不免有些羞惱;轉念一想,又覺得小老虎話中似有深意:「這小崽子話中莫不是在指桑罵槐,明著說弔唁,其實卻是罵我白白頂替了老邊盟主之位,卻坐視金城之亂,有負老邊所托,未盡盟主之責,所以老邊才會怪我?」

    要說老話說得對,所謂「做賊心虛」,王國自己心裡有鬼,不免就處處疑神疑鬼,別人隨便一句話,他就能琢磨出許多明嘲暗諷來。不過王國城府極深,雖則心裡有鬼,面上卻恍若無事,依舊笑意不減:「你不怪就好,老邊的性子我知道,他所看重的是關乎涼州興衰的大計,不會在乎這些瑣事的。」

    小老虎冷哼一聲,並不說話,卻冷眼直視著不遠處的韓遂,目光冰冷如刀,刺得韓遂心頭顫顫。身後的閻行冷哼一聲,斜過半個身子攔在韓遂身前,寸步不讓地與小老虎對視。

    對兩家的暗鬥王國也不以為意,轉而對吾訶子道:「賢侄久在武威,老夫一向不得親近,只聽說賢侄在武威創下好大基業,良吾部落興旺大勝往昔;此番莊浪河一戰,良吾部落亦是軍威赫赫,名聞遠近,令尊泉下有知,亦當欣慰。」

    吾訶子矜持地拱手應道:「先生過譽,晚輩愧不敢當。」

    王國呵呵一笑,回到主位上抬手為禮:「諸位請坐吧。」

    此次榆中之會,王國事先聲明各家都只能出兩個人,以示公平,亦是防著人多手雜,衝突起來不好收拾。虎家軍和良吾部自然是兩個首領與會,韓遂身邊只帶了一個閻行,王國身邊亦是一位虎背熊腰的高大羌人漢子,只看形貌比起素有悍勇之名的岑於菟尤勝三分,令人望而生畏。

    吾訶子就嘖嘖稱奇,低聲對自己妹夫說道:「你看那漢子,如此威武,只怕武藝不輸給你。」小老虎聞言只是無聲地冷笑,不置一詞,神色間大有輕蔑之意。

    座間早備下酒肉,王國就座之後先舉杯道:「老夫今日設此一會,正為於菟與文約兩家解鬥。不論如何,過去大家都是一軍袍澤,多曾並肩殺敵,何苦落得同室操戈,自相殘殺呢?不如聽我一言相勸,滿飲此杯,從此一笑泯恩仇,共謀大業,二位意下如何?」王國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聽著是相問,其實滿是不容置疑的語氣——在涼州這一隅之地能有五萬大軍打底,任誰說話都會特別有底氣。

    韓遂自然無有不從,忙不迭地舉杯相應。王國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再看小老虎時,臉色陡地一沉。只見那老虎崽子端坐席上不動,冷眼看著對面舉杯的二人,面上還帶著幾分玩味的笑容,似乎在看著什麼好笑的事情。

    「於菟,你這是何意?」王國按下心中不滿,沉聲問道。

    小老虎冷笑道:「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子邑先生說話太過輕巧。韓遂老匹夫勾結塞外生羌入寇涼州,又賣友求榮;金城郡中,因他一人而死的不知有幾千幾萬人。如今子邑先生一句話,就要把事情揭過去,不知怎麼對得起那些無辜枉死之人——北宮伯玉和李文侯不也是我們的袍澤嗎?」

    韓遂氣得滿面通紅,臉上青筋暴跳,卻又不敢發作,只能靜待王國處置。

    王國此刻卻有些無言以對;畢竟對方說的不錯,北宮伯玉、李文侯無辜見害,他們兩個又的確都是涼州軍中的重要人物——按他王國的說法就是軍中袍澤——若是不給個交代,的確是說不過去。小老虎一番話是緊扣著王國此前的論調來說的,叫他欲辯無從。

    「這個麼……」王國沉吟半晌才勉強道,「冤家宜解不宜結麼。伯玉和文侯的確冤屈,不過死者已矣,咱們活著的人斤斤計較,又有何益?」

    小老虎斷然道:「子邑先生又錯了。先生既然是盟主,就該秉公處置,有功則賞,有過責罰;若是韓遂這般勾結外地戕害盟友之人,正該舉涼州之力共誅之,怎麼可以不了了之,甚至公然庇護?」

    王國又復語塞,

    卻聽小老虎又接著說道:「適才先生因為不曾弔唁老邊而致歉,我說應該去問老邊,不應該來問我——這個話也可以拿來這個時候再說一次——對北宮伯玉和李文侯,是不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說了不算,得去問問他們,饒不饒得過韓文約!」

    王國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心下更是暗恨:「以前不是都說這虎崽子沉默寡言,不善言辭麼,怎麼今日卻變得伶牙俐齒,還專到我跟前耍威風?」

    「於菟,我知道心中怨恨,難以消解。」王國沉吟半晌,卻始終想不到合適的言辭來接過小老虎的話頭,更沒有一言能夠反駁小老虎的話,於是只好放下身段,溫言相勸;「不過,眼下還望你能冷靜下來,聽我一言。」

    小老虎瞥了對面的韓遂一眼,只見對方端著酒杯氣得雙手顫抖,卻始終不發一言,更沒有任何給他發作的理由。於是冷哼一聲,勉強說道:「子邑先生有話請說,晚輩洗耳恭聽!」

    聽是聽了,不過聽一聽也就算了,要不要照做卻是另一回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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