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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烽火涼州 第一百零五章 斷本(二) 文 / 岑雲

    第一百零五章斷本(二)

    剛剛擊潰韓遂左翼的虎字營大軍掉頭就走,扔下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的韓遂中軍,返身殺向他的右翼人馬。這裡又可見得虎字營將士一個過人之處,戰場上轉圜趨進,卻絲毫不亂,各屯各隊人馬總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位置——這其中也有老邊的功勞;正是當初老邊在邊家莊以軍法治家,將莊中壯丁一個個都培養成了合格的兵頭武官,虎字營才能順利成軍,且一開始就爆發出過人的實力。經過數年征戰,如今虎字營強軍的氣勢已成,除非遭到無可挽回的損傷,否則這只人馬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將是涼州第一等的強兵。

    韓遂軍右翼後路空虛,被小老虎率軍橫斷,隨即遭到虎字營三面夾擊;而戰場北面又是大河,無路可走,霎時間灰飛煙滅。等到王國整頓好大軍再壓過來的時候,戰場上韓遂所部只剩下四處奔逃的潰兵和苦苦支撐的中軍殘部。

    小老虎一擊得手,沒有再行糾纏,也不去追殺潰兵;虎形旗下,虎字營各屯人馬相繼歸陣,軍容嚴整,好似經過剛才一番廝殺之後,卻沒有絲毫損失一般。再看看戰場,倒伏於地的屍身,十之七八都是披著韓遂所部的衣甲。

    王國大軍霍然止步,不敢再行上前,只是把殘破不堪的韓遂中軍收容到陣後。

    小老虎冷冷看著,見王國人馬止步不前,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而在小老虎身後,吾訶子環顧四周,只見虎字營將士雖然氣喘吁吁,但神色卻是沉靜入場,好似對剛才一番惡戰根本不放在心上,只不過順手為之的小事一般。吾訶子一見於此,不禁駭然色變,再看自家妹夫的背影,目光變得複雜難明。

    張繡從旁而至,橫槍為禮;小老虎微笑頜首,讚許地點了點頭。適才一戰,負責牽制吸引韓遂軍右翼的正是張繡,他的部下傷亡最大,但是執行小老虎的部署也極是成功,可謂今日一戰的首功之臣。

    張繡致禮之後,從馬鞍旁的布囊中提出一顆染滿血污的人頭,奉於自家主將。小老虎好奇問道:「這是誰啊?」韓遂鎮守軍中,閻行負傷先去,韓遂軍中其餘將領小老虎都很陌生,看著人頭只覺得依稀面熟,卻不記得姓名。

    「稟將軍,此人是韓遂所部右翼主將,陣前搭話問及姓名,自稱叫成宜,武藝不錯,身在重圍時還能殺傷我部十多人,最後是末將親自將他斬殺。」

    「成宜?」小老虎隨口念叨了一聲;名字也很熟,似乎聽過。思酌片刻卻想不起來,小老虎也不再想,伸過鐵槊,將人頭頂在槊上,策馬向對面軍陣而去。

    對面王國一見小老虎單騎而來,心裡莫名地就緊張起來。人常說:人的名,樹的影;其實真正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卻不是口口相傳,而視親眼目睹。過去王國文人做派,信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對軍中猛將其實不大看得上眼;雖然也慕求勇士為用,可是一向只當做手中棋子;故而他雖是聽說過小老虎在戰場上如何威風八面,卻很少往心裡去。直到今日見過虎字營縱橫馳騁,以寡擊眾而悍然無懼,反手間破敵制勝,王國才駭然發現,自己終究是小看了那老虎崽子。也是直到這個時候,王國才明白,當初老邊麾下,真正值得看重的不是虎字營、英字營那兩個營的兵馬,而是不遠處那個單騎而來的老虎崽子。

    雖然是單騎而來,但是看在王國眼裡,卻彷如泰山壓頂而至;再加上背後虎字營無數精騎森然相向,更加映襯得小老虎高大無比。那一身玄黑暗沉的衣甲,沉甸甸地,壓迫在王國大軍每一個將士的心頭。

    「韓遂何在,叫他出來!別躲在他人褲襠裡做縮頭烏龜。」將將離得一箭之地,小老虎放聲大喝道;要說引經據典、坐而論道,小老虎肯定不行,不過跟一群大頭兵呆久了,罵人的話倒是張口就來。

    王國回頭看看,韓遂仍不見身影;於是接口道:「文約不在,於菟,你有話就說,老夫代為轉告也可。」

    小老虎仰天大笑,嘲諷道:「好一個韓文約,適才就扔下閻行獨自逃命,戰場上又扔下千百將士,如今連自己部下的人頭都不想拿回去嗎?」

    王國面色鐵青,其實心裡卻暗暗叫好,借口道:「戰陣之上,勝負難料,文約雖敗,卻是識機而行,留存有用之身,不為大過。於菟,人死為大,雖說是敵手,既然已經敗死,何苦糟蹋遺骸?你把人頭送回,老夫願意代文約妥為安置。」

    如果韓遂在這裡,估計把王國活吞了的心思都有了。什麼叫「識機而行,留存有用之身」?豈不是暗地說我不顧部下死活,臨陣脫逃麼?還說什麼「不為大過」,那豈不是說,雖然不大,其實還是有過?岑於菟明著辱罵,你王子邑卻是暗裡貶損,比那老虎崽子更加可惡。

    不過就算韓遂當面聽見,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誰叫他當初一再要與王國分庭抗禮,如今卻又寄人籬下?為防日後他韓文約捲土重來,自然要明裡暗裡打壓他一番,才好放心——這也是權術陰謀中的慣常之事耳。

    小老虎從槊尖上取下人頭,揚手一拋;他力氣不小,那人頭略過百餘步的距離,正好拋在王國馬前。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小老虎朗聲高叫,「你們都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就是有眼無珠,跟隨王子邑和韓文約的下場。」

    清朗明亮的聲音迴盪於半空,王國聽得分明,險些沒忍住噴出一口血來;心中破口大罵:「好個奸猾的小賊,你要殺韓遂也就罷了,老夫至今也不曾與你有太多仇怨,怎麼連老夫都給牽扯進來?更可惡者,居然給老夫來個釜底抽薪,想要斷了我的根本!」

    現在的王國與韓遂,麾下人馬都是各部羌氐或舊官軍、義勇拼湊而來,真正死心塌地的心服嫡系並不多。那些部落之所以跟隨王、韓二人,所圖無非是「利益」二字。但是除了「利益」之外,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之事,平時卻少有人想過,那就是生死。

    那些牆頭草今日隨東,明日隨西,一來是求利,但是最根本的,卻是求存。試想,若是自己性命尚且不保,縱然跟著某個首領能賺的金山銀海,又有何用?而今日小老虎一番高叫,等若直接扒了王國、韓遂的面皮,直斥二人不會打仗,跟隨他們只會落得「一將無能、三軍受累」的下場。

    小老虎如今已是軍中名將,就兵事而言,在涼州各部心裡,他的話可信度極高;而且又是在以寡擊眾,大破韓遂,逼退王國的前提之下,他在陣前喊的這個話一旦傳開,只怕涼州各部心裡都要犯嘀咕——日後上了戰場,人人心中存疑,唯恐被昏聵的主將所累,枉自在戰場上送了性命。

    如果戰場上部下存了這種想法,主將還怎麼指揮打仗?以後還有人能服從他王國的指揮麼?

    「這小賊,是要斷了老夫的根本呀!」王國咬牙切齒,卻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那老虎崽子一時口快,還是處心積慮而為之?

    不是說這小子有勇無謀麼——老邊教出來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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