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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殺戮一 文 / 岑雲

    十九個部落的到來讓岑風很滿意,這是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在湟中、在金城郡的威信,以及這種威信所能帶來的絕大好處。十九個部落首領匍匐在他的腳下,意味著他可以支配湟水下游數萬人的興衰存亡;如果是更早些時候的岑風,或許還不能明白這其中所蘊含的意義,人口的增減似乎只是紙面上或成公英等人口中的幾個數字;但是眼下面對危局,他比誰都清楚這股力量究竟有多麼重要。惟其如此,他也才更能體會自己的威信究竟有多高小說章節。哪怕面臨危局,依然有這麼多人願意依附、相信他岑風,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十九個部落數量不少,但是來的兵馬並不多。依岑風的將令,大部二百騎,小部百騎,這十九個部落加起來,兵力不多不少整整兩千八百騎。人數雖然不多,但是也正如岑風所要求的,來的兵馬的確都是各部最精悍的部卒,絕非尋常可比。

    這些人馬岑風自覺足夠用了,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具備岑風一樣的膽識;當岑風說出自己的目的時,十九部首領面面相覷,就連最是諂媚謙恭的東萇子也同樣面露苦色。

    大帳中唯有岑風面不改色,胸有成竹:「怎麼都不說話了?一人計短,眾人計長,各位有什麼疑難,不妨直言?」

    直言?誰敢直言?!岑老虎的脾氣大伙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點的,他在涼州出名的可不止是他的戰功、威信。眾首領互相打量著同伴,朝相熟的使著眼色,卻遲遲沒有人說話。過了好半晌,終於還是對身家性命的擔憂超過了對岑風壞脾氣的畏懼,終於有人期期艾艾問了一句:「虎將軍。你說咱們大軍要一路向西,掃蕩湟水上游,那安夷城這個釘子怎麼辦?」

    岑風失笑道:「原來你們擔心的是這個;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強攻安夷城,否則,我也不會讓你們只帶這麼點兵馬過來。」

    眾首領聞言訕笑。岑風對各部落提出的要求的確不高。一二百的兵力,相對於部落丁口遠勝上游諸部的十九部落而言,只不過是各部可用兵力的兩、三成而已,即便損失了也不會過分削弱各部的自保自力;這也是各部落願意聽從岑風號令趕來安夷的原因本錢不多,卻有厚利,誰不肯來?

    看岑風似乎沒有發火的跡象,眾首領膽子稍稍壯了些;東萇子半是詢問半是吹捧地說道:「將軍定是有妙計破城了!」

    「沒有。」岑風眼睛也不眨地說道,「我根本不打算攻城。城裡才多少人?八百還是一千?」

    一旁的張繡及時接上一句:「八百有餘,絕不到一千屬下已經派人打探過了。」

    岑風朗聲道:「是啊。不到一千人,用得著費心思麼?小爺大搖大擺從他城下過去,難不成他們還敢出城來追?」

    「可是、可是……」東萇子急了眼,「背後放著這麼一個釘子,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岑風哈哈一笑,反問道:「不妥麼?我怎麼記得,早三十年前涼州大亂的時候,羌人就是這麼打仗的?」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眾人聞之愕然。這個時候,張繡不失時機地又接上了話頭;他的口才明顯比岑風好得多。幾十年前的舊事,洋洋灑灑說來,條理清晰,彷彿歷歷在目。

    當年的涼州羌胡的確是這麼打仗的。三十年前的那一場羌亂,以先零羌為首的叛羌部落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器械簡陋。根本不足以與漢軍爭衡,遇到重兵鎮守的城池要隘,往往束手無策。所以當時的叛羌諸部作戰時,每每繞過堅城險關,專找漢軍薄弱處下手。反而抓住了漢軍的軟肋。這樣流寇般的作戰方式,讓兵力不足的漢軍焦頭爛額,千里涼州四處起火,漢軍的防禦總是顧頭不顧腚;如果不是出了一個殺神段熲,加上張奐、皇甫規以懷柔手段分化叛羌,那一場叛亂決不能輕易解決。

    張繡說了一通涼州戰史,最後得意地說道:「如今吾訶子雖然兵多,卻遠遠比不上當年的涼州三明;更何況上游諸部大軍十之**都跟著吾訶子去了允吾城,留下的不過是一群老弱婦孺,咱們六千精兵殺過去,還不是秋風掃落葉一般?」

    「那是那是……」東萇子連連點頭,可是看他臉上神情,對於張繡的話分明尚未盡信,卻猶豫著不敢開口。

    這一群首領,既有著狐狸般的狡猾,又同樣有著狐狸的膽小,雖然匯聚安夷城表明了他們對岑風的信任與臣服,但是一到關鍵時候,牆頭草的本性又展露無遺。

    岑風心下不屑,臉色便沉下來幾分,冷冷地說道:「各位儘管放心,我召集各位來,只為了對付上游諸部落的一群老弱,至於決戰之事,無需勞煩各位,本將軍與麾下虎字營將士一力擔之。」

    這個話說出來便有些重了,一群首領心驚膽戰,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個忙不迭地表忠心,只差沒為了搶前鋒的位置打起來。

    岑風冷眼看著眼前一群虛偽的嘴臉,耳畔儘是嘈雜的謊言,心下更是不耐,猛地一聲厲喝,長身而起。大帳裡所有嘈雜的聲音霎時間無聲無息,寂靜得足以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十九個部落首領活像被捏住脖子的鴨子,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我岑風向來說一不二,說了此戰我一力擔之,就絕不叫各位為難。」岑風環視帳中,目光所及,沒有一個人敢與他對視;「各位只管放手去做,等吾訶子回師之際,便四散走小路撤兵;各位都是湟水兩岸土生土長,不至於找不到回家的路吧?」

    岑風把話說完,身上那一股懾人的氣勢才慢慢收斂,人也坐了回去。直等到岑風慢條斯理地坐正了身子,各部首領才漸漸回過神來,暗暗抹著冷汗,躬身聽令;其中卻有人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虎將軍,若是我們劫掠上游各部,吾訶子卻不肯回師怎麼辦?要是他們……也去找咱們的部落出氣,到時候……」

    這個問題冷不防問出來,讓岑風目光一凝,卻把眾首領又嚇了一跳。

    「放心,吾訶子不會找你們的部落出氣,他沒那麼多時間,別人也不會聽他的。」岑風淡然說道,「之前吾訶子一門心思往允吾城去,各位才有機會逃出生天,這幾天下來,應該逃得夠遠了吧?吾訶子現在要想找你們的人,怕也不那麼容易。」

    不那麼容易?難道把所有的希望寄托於吾訶子找不到人?那可就太兒戲了!一天找不到,兩天三天總會被找到的,到時候怎麼辦?難道要互相用對方的老弱婦孺做人質?

    一干首領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言說。

    岑風將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裡:「話說回來,我可不是讓各位去劫掠的,我是讓你們去殺人的!」

    在眾首領不解的目光下,岑風原本就有些凶狠的臉龐上流露出猙獰的神色:「我命令你們,過了安夷城之後,把上游各部落所有能看見的人部分男女老少統統殺掉;如果那些人知道自己的妻兒老小隨時都會被殺,而且晚回來一天就多一分危險,他們還會有心思去找你們的部族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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