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與其說生氣,不如說恐懼 文 / 南覓
蕭堯一凜,下意識地轉身,幾步上前,將沉醉拉回,安穩護在身後。舒殢殩獍
「什麼人?」
前方轉角處,一人應聲,緩緩走出。
沉醉看清那人,剎那間渾身僵硬,如石化,再也動彈不得。
細風從小巷吹過,微微吹起那人純白的衣角,沉醉那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縭。
懷陌的目光淡漠越過蕭堯,準確攫住了她
蕭堯剛剛走出那條深長的巷道,抬眼,前方攔了兩名侍衛硇。
「虞王殿下,公主有請。」
蕭堯唇角微微嘲諷地勾了勾,不置一詞隨兩人離開。
車輦就停在不遠處,周圍守著侍衛,隔絕了其他路人。車簾垂下,看不清裡面坐的是誰。
蕭堯走近,裡面傳來淡漠一聲,「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你這麼做,是否太過分了?」蕭堯漠然。
聲落,車輦的簾子掀開,一張明亮美艷的臉入眼,正是蕭雲羅。
她看向車前的男子,眼中仍舊含著她素來的笑,只是笑得諷刺。她朝貼身的婢女使了眼色,婢女意會,隨即行禮,將其他侍衛一併帶離開去。
「長孫長豐告訴我,你追了沉醉出城。是,刺客是我派來的,可是這樣我就過分了嗎?」週遭只有兩人,蕭雲羅毫不隱晦,泰然道,目光理直氣壯,直直與蕭堯對視。
蕭堯不吱聲。
蕭雲羅一直很平靜,淡淡提醒他,「別忘了,你娶了我,你我如今是夫妻。」
「既是夫妻,難道不該相互扶持?」蕭堯冷笑反問,「我只知,若今日是你要救人,我不會在半途上設伏。」
蕭雲羅點點頭,「嗯,只要不是她,今日不管你救的是誰,哪怕是叛國的叛徒,我也會派人接應你。但是,蕭堯,記住,是除了她以外,只有她不行。」最後一句話,蕭雲羅一字一字咬得尤其的深。
蕭堯深沉的眸子半瞇。
「蕭堯,我知道,也許我這麼做會讓你覺得你沒有自由,可是,在你娶我之前,你就該知道,這不是讓你沒有自由,這是你的責任,只要你我還在一起一天,你就不該這麼對我。」
「那麼,你在答應嫁給我之前,也應該明白,感情不能一蹴而就,同樣的道理,要將一份情一朝一夕根除,也不能。」蕭堯緩聲道。
「是,可我以為,你至少會一點一點的收斂,哪怕緩慢,只要你有,我也會耐心的等娛樂之逆襲。可是你沒有,你真該看看你自己追她出去時的樣子,那麼的迫不及待,還有你護著她離開時……對傷害她的人你有多殘忍,對她你就有多溫柔。我看不到你有點點的收斂,或者打算收斂。蕭堯,你不該這樣。」
蕭雲羅很平靜,她就靜靜看著蕭堯的眼睛,指出他的不該和她的不樂意。
蕭堯與她對視,沉默良久,最後頷首,「好,我會記住。我還要回城門看一看,你先回府?」
蕭雲羅眼色無波,淡淡「嗯」了一聲。
蕭堯毫不留戀的離開,蕭雲羅看著他半點遲疑也沒有的背影,眼底一片寂然。
蕭堯,我後悔了,我真不該離開這裡三年。
是不是人生晚了幾步,境遇就真的再也挽回不了?
「我是去追我娘,回來的途中遇上他的。」
懷陌走在前,故意拉開了和沉醉的距離。他週身氣息太寒冷,沉醉心也跟著一寸寸的往下沉,惴惴不安裡,她終於承受不住,開口解釋。
懷陌沒有回應,從頭到尾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是見到她和蕭堯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只是淡漠地看著她,一字不言,她承受不住那目光,自己默默地走回他身邊去。牽了手她的手,離開。只是說「牽」,還真是她極盡委婉了。
她盡量忽視手上的疼痛,儘管他下了大力抓她,且越來越用力。她甚至有些負氣的想,就讓他握吧,到他發現他抓痛了她時,他就知道後悔了,那時他才會冷靜下來聽她解釋。
懷陌牽著她的手走得飛快,一入丞相府,就有下人要上前來行禮,被懷陌冷厲的看去,頓時連聲音也不敢發出,生怕火上澆油,無不瑟瑟縮縮的後退幾步讓開路。
沉醉幾乎是小跑的跟上,一面繼續解釋,「我回來時城門已經關閉,所以才會上他的馬車。」
「後來刺客忽然出現,我不得不自保……唉!」
「砰!」
她話還沒說完,懷陌已經將她拉回了房中,像是發洩一般將房門用力踢開。那一聲震響之下,沉醉幾乎要去捂耳朵。只是手一動,便惹來他更用力的牽制。
他將她用力拉進房間,身子不穩的踉蹌了兩步,隨即,就被重重壓到了門上。
眼前,懷陌的目光彷彿恨不得將她捏碎,他將她緊緊控制在自己和房門之間。
「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那裡嗎?」他似乎已經盡力克制了自己的嗓音,可是他此刻的怒和恨太過激烈,所以那克制非但徒勞,反而讓他的樣子看起來更加陰森邪魅。
沉醉瑟瑟望著他。
「我正在處理無遇的事情,忽然聽到下人通報,說你急急忙忙離開了。我立刻就猜到是你娘提前醒了,生了亂子,當下馬不停蹄地出城去尋你,生怕你有半點事。可我到時,你剛剛上了蕭堯的馬車。」
沉醉不由自主想要吸氣,可是鼻間空氣稀薄。
「那你為什麼不叫我?」沉醉心痛地看著他,眼底難掩失望,「若是有你在,我不會害怕後面有人追殺我,有你在,我不會迫於無奈之下,還和蕭堯有那機會走近。」
「我為什麼不叫你嗎?」懷陌諷刺地笑了笑,「因為……我想假裝沒有看到龍戰乾坤全文閱讀。只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會很快忘了和他再見過。我若出現了,反而是幫他加深了在你心中的記憶。我一路跟著你們回來,從進了城起,就一直都在等,妄想下一刻你會自己從上面下來,乖乖回家。可我等到的是,你們一起下來,你緊緊抱著他,將頭埋在他懷裡。」沉醉微微睜大了眼睛,「你明知……」
「你真該看看你那時的模樣。」懷陌諷刺的打斷了沉醉的解釋,「你對他信任,全心全意,任誰看到你們當時的模樣,都會在心中篤定,你信任他,信任到可以將自己全部交給他。」
「你胡說八道!」
沉醉終於忍無可忍,怒斥出聲,「懷陌,你要不要公平一點?將自己全部交給他?你怎麼不說得再煽情一點?動人的話那麼多,你既然認準了我和他有什麼,怎麼不找再狠一些的話來說?想不出來嗎?要不要我幫你想?你怎麼不說我想要和他雙宿雙棲,同生共死?或者你對我再狠一點,乾脆認定是我一早就約了他幽會好了!什麼追我娘全是借口,都是借口,借口!我娘也只是我要見他的道具!」
懷陌越聽下去,額角的青筋跳動得愈加的厲害。死死盯著她的眼神如同困獸一般,他如同萬林之王,卻一朝被囚禁在了籠子裡,不僅這樣,囚禁他那一人還不停地用刀劍割他皮肉。
他死死捏著她的手腕,將她反壓在房門上,他幾乎就恨不得這樣將她壓碎。
然而,看著她負氣的眼睛裡偏偏湧出一陣陣的晶瑩,他的心又控制不住的抽痛,痛得他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他緊緊盯著她的眼淚,她慘白著臉,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
終究沒有控制住心中的委屈,在他眼前流了淚,示了弱。情緒一經流露,之後的委屈便來勢洶湧,如浪一般崩潰。
沉醉低低的哭出來,「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要出城。那是我娘啊,我相依為命十八年的娘啊,她要去送死,我能當沒見到嗎?你和我生了一天的氣,一句話都不肯對我說,我不知道你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只能自己去追她啊。我知道我一出去就有危險,可危險我就不管我娘了嗎?至於她終究義無反顧要追隨無遇而去,那是她的決定,那至少也是我願意成全的,而不是讓她走得不明不白。之後我被人追殺,我當然希望那時遇見的是你,可你不是不願意現身嗎?蕭堯可以救我,那我為什麼要冒著和孩子一起死的危險拒絕他的幫助?我和孩子都只有一條命,我也怕死啊!你自己對我沒有信心,你就真的希望我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加深你的信任嗎?」
說到後來,字字句句幾乎已經聽不清,全是哭聲壓了過去。她不得不更加的大聲,哭訴,「懷陌,你好自私,是你自己對我從頭到尾都不信任,最後卻將錯全怪在我身上。懷陌,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懷陌鉗制住她的手腕不知何時鬆了,他的手僵硬地握成了拳頭。沉醉不曾發覺,只是下意識地抬手用力的擦眼淚。
「你想生我氣就生氣,想冤枉我就冤枉我,想不理我就不理我……若是我早知道愛你會這麼苦,我……唔!」
沉醉痛極之下的氣話還未說完,唇便被他重重的堵上。
懷陌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那是他最怕聽到的話,比看到她今天和蕭堯那樣親密的在一起還要更害怕。他幾乎是恐慌的低頭下去吻她,用力的吸她的唇,她一剎那便失了聲,多一個他不想聽到的字也說不出來。
強有力的手臂用力扣住她的腰,按向自己,他攫住她的唇,在她的反抗裡掠奪。
她的手握成了拳頭,死死抵在他胸前,同時咬緊牙關,微弱地反抗他。
她的反抗似乎讓他良心發現了一般,他稍微收了力,不再那麼凶狠遮天妖王全文閱讀。沉醉見狀,連忙控訴,「放,放……」
她還未說完,懷陌便趁機頂進她口中,拖出她的舌頭,用力的吮。
中計了!
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良心發現,他就是故意誘她說話,給他機會侵略。
有了這認知,沉醉當即又怒又恨,睜大著眼睛,惡狠狠瞪著他。
懷陌見狀,原本幾乎慌亂無措的眼睛裡終於帶上了笑。
被他抵在門上吻得天旋地轉,沉醉也漸漸放棄了反抗,身子不由自主地順從了下去。懷陌察覺,這才稍稍放鬆了她。
「有沒有傷到哪裡?」
他抵著她的額頭,啞著聲,脈脈溫情的問。
沉醉眼睛還紅著,心中的怨和怒都還在,只是這身子對他太熟悉,被他剛才又親又吻,又揉又捏的挑.逗,已經軟了,就再擺不出超然的氣勢。
睨了他一眼,沒出聲。
懷陌的脾氣彷彿已經徹底好了起來,她不回答,他就自己抓著她的手腕把脈。末了,告訴她,「唔,動了胎氣。」
沉醉頓時慌了。
他又柔聲安撫她,「沒事,只要你從現在起不再生氣,讓心情好起來,它就沒事。」
沉醉怒視著他。
懷陌含笑凝著她。
沉醉閉了閉眼,用力將他推開,離開他的鉗制。薄怒地往內室走,一面整著剛才被他弄亂的衣服。
懷陌歎,轉身,大步追上,從身後將她重重摟入懷。
沉醉的身子被他抱得晃了晃。
「放開!」氣急了,低斥,「懷陌,你不能每次都這樣欺負我!總是把我折磨得心痛欲死,再這麼說兩句好話,就將我哄好。」
「我知道,我知道……」懷陌啞著嗓子,一迭連聲的安撫,而後,聲音又黯淡了下去,「只是,你也不能每次生我的氣就輕易反悔,輕易否定我。」
「我沒有。」
「你就有。你心裡有,剛才,若不是我攔著,你就說出來了。」懷陌的語氣裡還帶著心悸。
沉醉沉默。是,剛才她氣急,真的險些說出了,寧願不愛他的話。
「不要這樣想,你每次這樣,我都會害怕……」溫熱的吻落在她的耳後、脖子後,他任自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肌膚上。
沉醉閉了閉眼,轉過身去。懷陌放鬆了她,幾乎是立刻,又將她摟緊,一雙眸子深深凝著她的臉。
「那是因為你太讓我難過了,你不知你昨天……」
沉醉說到一半,終究還是忍下。算了,「沉魚」幼時對他的救命之恩是他的禁忌,她終究沒有那麼重要可以去觸及,她不想再去挑戰自己的承受能力。
「昨天,紅久胡說八道,你不要信。」懷陌心有餘悸的說,若說他整個晚上不理她,是因為生氣,不如說是因為害怕,害怕紅久胡言亂語,她就果真動搖了。
「我沒有信。」沉醉確定地說,「不然我也不會主動討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