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兩百九十三章 抽絲剝繭 文 / 申雲
更新時間：2013-03-11
第兩百九十三章抽絲剝繭
突然之間——他眼睛一睜——門外似乎有了些異常的響動。
他還未打定注意開門查看，突然注意到對門的窗子上出現了許多碧綠色的點狀影子，忽遠忽近的飄忽，緊接著一種腔調奇異的歌聲，在遙遠的庭院中唱了起來。
那是一種聽了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是女聲，拖著奇怪的音調，十分認真的唱著一首纏綿的歌……那聲音聽起來就像人被折斷了舌頭之後唱出來的情歌，雖然悲傷，卻已不是生人能聽懂的曲調……
這就是蘭馨死的當日，眾人說看見的窗戶上的鬼影！
令狐平人在漆黑的房間裡，看著窗上詭異的影子，一剎那間也禁不住毛骨悚然，深吸一口氣，凝神靜聽了一陣，他沒有聽到任何「人」的聲音。陡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很快掠了出去，一伸手就抬起了窗戶——窗外月明星稀，空氣微涼，什麼都沒有。
「在窗戶上。」
令狐平全身一震，他沒被窗子上鬼影嚇倒，卻被駱天翔嚇出了一身冷汗，聞言順手拉下窗戶，駱天翔點亮了蠟燭，下床慢慢的走了過來。
燭光照在鬼影飄忽的窗戶上，那些詭異的碧綠色影子竟而全部不見了，似乎畏懼燭光。駱天翔右手食指伸出去，以修長的指甲在窗紙上用力一劃。
只聽「嗤」的一聲，窗紙應指破裂，卻並不透光，反而有些東西從紙縫裡爬了出來。
令狐平苦笑：這窗戶上貼了兩層窗紙，在中間縫隙放入拔去翅膀的螢火蟲，一到夜間螢火蟲在窗縫間一閃一閃的發光，在漆黑一團的房裡看來就如鬼影忽遠忽近，而白天和有燭光的時候，因為日光和燭光強於螢火蟲，就看不到螢火。
「原來窗戶上的鬼影，竟是些蟲子，」他看著駱天翔，忍不住問，「駱兄弟你是怎麼知道窗上的秘密？」
駱天翔微微一笑，「我怕鬼，你只在聽有沒有人聲，我卻在聽有沒有不是人的聲音。」
他這麼說，當然不是真的怕鬼，前世殺人無數，自然膽量很大，而那麼多年，也沒有見過「鬼」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就是有，也是鬼怕惡人多一點。
而星塵大陸的，科學並不昌明，大概也只是相當於地球天朝的唐代而已，有人迷信鬼的存在，駱天翔感到一點也不奇怪。
令狐平已不知該信他好還是不信他好，唯有苦笑。
駱天翔搖了搖那扇窗戶，「你聞到迷香的味道沒有？這些蟲子被藥迷昏，直到夜裡三更才會醒來，外面的窗紙上開著縫隙，一旦螢火蟲醒來找到出路，『鬼』就消失了。」
令狐平點了點頭，「果然梅蘭馨之死大有內情，窗戶上的鬼影果是有人裝神弄鬼。」
正在說話之時，那唱著可怖情歌的聲音突然以淒厲的腔調慘叫了一聲，隨即無聲無息。
令狐平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那剛毅黝黑的臉上頓時煞白，「這窗戶上的鬼影怎會出現在名劍山莊……今夜究竟是……」
駱天翔「啊」了一聲，這一次令狐平聽懂了他「啊」的意思，只聽駱天翔說，「因為有人不信有鬼，所以『鬼』就出來了。」隨即他打了個哈欠，「我很睏了，睡吧。」
令狐平不能相信駱天翔看破窗戶上的鬼影的秘密之後，結論居然是「他很睏了。」還招呼他「睡吧」。
呆了半晌，駱天翔已經回到床上繼續安睡，令狐平卻睡不著，只能坐在床上對著那破了條縫的窗口怔怔的出神，腦子裡一團混亂。
梅蘭馨是被人所殺，那屍體怎會突然出現在傭兵團押送的礦石貨箱裡？窗戶上鬼影是誰做的手腳？今天晚上又是誰在裝神弄鬼？是因為駱天翔的查案，讓那個「它」不放心了麼？種種謎題在他腦中匯聚成團，向來自詡膽大包天的總捕令狐平在月色明朗的黑夜裡臉色慘白如死，雙目之中流露著迷茫與不解之色，如果讓傾心於他的癡心少女見了定要失望得很。
而他身後床上的另一個人卻舒舒服服的在睡覺，非但沒有流下一滴汗，還似乎睡得快活得很，連半點憂愁都沒有。
第二天，徹夜思索的令狐平從一腦子迷茫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駱天翔已經不在床上。
他拿著個葫蘆瓢在門外的花園裡澆花，澆得仔細得很，有時候摸摸花草柔嫩的枝葉，似乎心情很愉快。
花園裡還站著三個人，帶著各種異樣的表情看著駱天翔澆花，一個是莊主夫人藍鳳凰，一個是梅蘭馨的貼身丫鬟碧翠兒，另一個是山莊的準女婿章碩。
藍鳳凰是滿臉煞氣，碧翠兒是淚眼盈盈，章碩則是滿臉不安。
令狐平起身洗了把臉，走出去的時候才瞭解，駱天翔已把梅蘭馨的死因告訴了藍鳳凰，藍鳳凰怒不可遏，她的親生女兒被人所殺，兇手竟還裝神弄鬼欺蒙於她，不將兇手千刀萬剮，她不是藍鳳凰！
碧翠兒是滿臉驚恐，好像非常激動。
令狐平則是將信將疑，而駱天翔斯斯文文說完為何梅蘭馨「肯定並非被鬼所殺」之後，十分認真的問碧翠兒葫蘆瓢在哪裡，而後他便打點精神興致勃勃的澆花去了。
令狐平的目光越過名劍山莊花廊半人高的白玉欄杆，看著駱天翔在花叢裡從容的背影，呆了半晌，歎了口氣，他想了一個晚上才勉強把事情的疑點理了出來。
窗戶上有鬼殺人一事，難以解釋的地方共有七處：第一、兇手為何讓梅蘭馨「斷腸」而死？第二、梅蘭馨何以死在裝滿礦石的貨箱之中？第三、鬼影是何人所貼？第四、那窗外的鬼歌又是怎麼一回事？第五、「鬼「是如何從悅來客棧到名劍山莊的？第六、兇手為何要殺梅蘭馨這樣一個嬌柔少女？第七、他為什麼要裝神弄鬼？
這七個疑問，令狐平如今只能答出兩個，而他期待能回答更多的人現在卻在澆花。
正當他越發迷茫的時候，駱天翔突然持著葫蘆瓢轉過身來微微一笑，「太陽起了，梅莊主也該起了吧？」他看著藍鳳凰，文縐縐的說，「駱七煞我不才，雖然還沒有完全解開案子，如能為梅莊主盡三分薄力，也不枉我來此一遭。梅夫人可信得過我麼？」
他這麼問，即使是一萬個不願讓他去的人多半一時也難以拒絕，何況駱天翔要給梅一劍看病，藍鳳凰求之不得，頓時連連點頭。
而關於駱天翔醫治病人的本事，傭兵團的人老早就跟名劍山莊宣揚過，其中不乏有些誇大之詞，比如本來兼職的醫師，就變成了專門的醫師，還是得到藥王廬真傳的，至於是不是真的，這一下子也沒有人去查證，也能當作真的來對待了。
碧翠兒拭了拭眼淚，低聲道：「那麼，我回房休息了。」駱天翔溫言道，「碧姑娘請便。」
見著今天難得藍鳳凰大發慈悲，肯放碧翠兒出來，自然是因為有些原因，只是其中緣由，駱天翔卻不便多問罷了。
藍鳳凰領著他前往梅之劍的房間，一路上頗見名劍山莊的奢華富貴，走廊屋宇之上明珠碧玉閃閃生輝，只是人間難以想像的豪華。
駱天翔臉帶微笑，對著那些金銀珠寶著實張望了幾眼，繞了幾個圈，便到了莊主臥房。
梅之劍坐在房內，整個人呆若木雞，雙眼發直，無論別人說些什麼問些什麼他都沒有反應，駱天翔試了幾下，果然沒反應。
藍鳳凰說：「自從昨日下午練完功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副模樣，茶飯不思，也不睡覺，無論誰和他說話他都沒聽見。」她隱下一句話沒說——來看過的醫師都說梅之劍撞鬼中邪了，還有個醫師竟在給梅之劍把脈時突然發瘋。
駱天翔對著梅之劍的眼睛仔細看了一陣，然後從他身上摸出一支銀針，緩緩對著梅之劍的眼睛刺去。
藍鳳凰一怔，她從未見過有醫師這般治病，令狐平跟在身邊，經過窗戶上發現螢火蟲一事，他已知駱天翔絕非簡單之輩，只是對他的言行舉止往往難以理解。
兩人相顧茫然，駱天翔的銀針已經緩緩刺到梅之劍右眼之前，他居然不停，雖然緩慢，但也並不減慢速度，繼續往梅之劍的眼球插去。
令狐平和藍鳳凰忍了又忍，終於沒有出手阻止，就在那銀針只差毫釐就刺入梅之劍的眼球的時候，駱天翔停了下來，把銀針移了一個位置，仍然對著梅之劍的眼睛。梅之劍眼睛連眨也不眨一下，竟是真的癡了。
「梅莊主看來病得很重啊！」
駱天翔輕輕歎了一聲，聽他這好似是發自內心的一歎，令狐平和藍鳳凰都是眉頭深蹙。
「夫人的花園裡種有醫治瘋疾的奇藥，不知在下可否采上一些，用以治療梅莊主的頑症？」駱天翔平靜從容的問。
藍鳳凰點了點頭，「駱小兄弟請隨意。」
她心裡有些奇怪：花園裡的花草都是她親手所植，不過茉莉、牡丹、玉蘭等等平常花卉，哪裡有什麼「奇藥」？莫非這些花卉其實另有藥性而她並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