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秦嶺鬼樓 第130章 二兩 文 / 跑跑團長
更新時間：2012-08-12
這頓飯吃的並不舒服，心裡有事根本吃不下去，主食幾乎沒吃，菜也只是吃了了了幾口，酒倒是喝的不少，以至於我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醉的昏天黑地的，胃裡翻江倒海。渾身上下軟的厲害，沒有一處是舒坦的。
母親給我泡了醒酒茶，可是還沒來得及喝就已經悶頭睡下。
半睡半醒間，我朦朦朧朧聽到母親小聲問剛送我回來也是一身酒氣的李察德一些話，好像是想問他跟我是什麼關係的意思，為什麼拉我去喝酒。
李察德的回答很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跟我平常扯的幌子差不多，他說：「哦，我們是生意上的夥伴，最近打算一起作筆買賣。」
在後來母親還問了一些什麼，我也不知道，腦袋碰到枕頭沒多大會兒就睡著了。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全身酸疼的厲害，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我昏沉沉的走出房門，母親正在做飯，看我醒了，說隔夜茶不能喝，非要給我泡茶喝點醒醒酒。
我擺手說不用，吃點甘蔗就好了，我們家就我最愛吃甘蔗，母親喝父親的嘴口都不太好，咬不動，不過我愛吃的東西，母親從來不會怠慢，從小什麼好吃的東西都吃不上的她，心裡一度把讓我吃好喝好定位成她的人生目標之一。
甘蔗都是削過皮的，我隨手拿起來一節就啃。
母親看我的樣子，預言又止。
「怎麼了？」我就問。「幹嘛這個眼神看我啊？」
摸了把自己的臉，還以為睡覺的時候哈喇子流到臉上了，沒擦鬧了笑話。
要麼怎麼說姜都是老的辣呢，什麼事情千萬別瞞著家裡的老人，因為他們都是過來人，其實都能看出來，只是不說罷了。
母親揉著面，估計是中午要做手工面吃，她發呆了半晌然後跟我說：「東子，最近秀靈都沒有來家裡吃飯，其實媽早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你也不用瞞著媽。結婚好多年的兩口子還吵架呢，更何況是你們，鬧彆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你就聽媽一句，秀靈是個好姑娘，年輕漂亮，人心地又好，你喜歡媽更喜歡，命數里也跟咱們家相配。你別人家大了十多歲，人家能看上你，那時前世修來的福氣，你們不管鬧了什麼彆扭，你一個大老爺們兒，讓著點人家小姑娘，別欺負她，懂麼？」
母親他們這一輩人，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別人對自己好一點點，自己狠得把命都給對方，將心筆心的，沒啥小心眼。
我心裡梗得厲害，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只好點頭答應。
母親歎了口氣，沒再說這些話，面已經擀好，給鍋裡加了一瓢水，準備下面，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滿是一種讓人說部出味道的，讓人看了心裡就覺得難受的可憐，她說：「東子，明天要是有空跟媽回趟老家吧，你小舅媽她……走了，家裡的孩子沒人管，我想你小的時候小舅媽對你那麼好，咱們應該把他們的孩子接過來。」
我心裡猛的一顫：「小舅媽去年過年不是還來咱們家過年的麼？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會……」
「前兩天，是車禍，你小舅去的早，現在小舅媽又走了，警察昨天打電話過來，問咱們可不可以收養『二兩』。二兩那孩子才十三四歲，父母就這麼走了，怪可憐的，我就想著……」母親像是做了很艱難的決定，聲音很小，想要徵得我的同意。
母親年歲不小了，如果我早點結婚，估計孩子也有十多歲了，現在他們要把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兒接到家裡來，不知道關係的街坊鄰居可能會咬耳根的。
「嗯，接過來。」我說。
母親猶如大罪獲釋，眼睛裡隱隱有淚花的看著我直點頭，說：「你小舅媽沒白疼你……」
……
母親的老家在平遙，被人們稱作是「中國迄今為止保存最完好的四大古城之一」。
下了車放眼看去，儘是城門樓，要不然就是城牆。我一直好奇大腦猴他們不來這裡做做功課，好歹也是四大古城之一，指不定就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好東西在下面，還未被挖掘出來。
母親手裡攥著記者地址的紙條，一路不知道問了多少人，最後才找到了派出所。
小舅媽留下的孩子叫陳二兩，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生理發育的飛快，個頭上遺傳了當年在平遙做生意風聲水起的小舅舅的基因，快趕上我了。
二兩在警察的辦公桌邊也不坐，就蹲在牆角的位置，低著頭把臉埋進膝蓋，活脫脫就跟個做了錯事的犯人似的。看到我們來了，眼睛就濕了，委屈的不成樣子。
母親看著心疼，我看著也心疼，跟警察同志交接確認了一下家屬身份，就把二兩給帶出來了。
二兩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受了打擊還是怎麼，始終不肯說一句話。
我想到了早年因為生意場上失意，一時沒想開就跳了樓的小舅舅，想到後來辛辛苦苦把一個人撐起一整個家，養活孩子的小舅媽，我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揪了一把，又是辛酸，又是痛苦。我把二兩摟在懷裡，樣子肯能在路人看來有些滑稽：「二兩，跟我回家吧，哥供你上學！」
二兩「哇」的一聲就哭了，哭得肆無忌憚的，我知道他痛，心痛！
母親也在抹眼淚，這樣的場面就算我受得了，那些過往得路人也不禁會把我們當成是一家三口都是大傻子之類。
我給二兩擦了淚，說：「行了，別哭，小舅媽在上面看著呢，你哭了她難受。」
二兩果然就不哭了，一抽一抽地哽咽。
他把一串鑰匙交給我，然後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哥，姑姑，你們把我家給賣了吧，這是鑰匙，母親說我們陳家的人不能當白眼狼，更不能白受別人的恩惠，你們把他賣了，拿著錢我才去你們家。」
母親難受至極，摟著二兩說了：「孩子，你記著咱們陳家人沒有在乎錢的，你是俺侄子，俺們疼你，愛你是因為你姓陳，不是為了錢你懂麼？」
別人會不會為了錢接管這個孩子，母親不知道，可是她不會，她心疼，心疼自己當年那個一時想不開就跳了樓的弟弟，更心疼自己的這麼多年含辛茹苦把孩子帶大的弟妹，母親摟著二兩，摟的很緊，我看見她親吻了二兩的額頭，就像是我們年輕人對待一個自己特別喜歡的東西一樣——深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