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上) 成長的輝煌或者悲哀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冷 文 / 十緒
「來,喝水。」他給我杯水後開始打量我,嘖嘖兩聲,「搞什麼去了,髒成這樣?」
喝完水,我起身就走,朱哥一手抓住我衣服,「嘿,有你這樣的嗎?喝了水就想走人?」
「放手!」我雙手握住他抓我衣服的左手,卻掰不開。一氣之下便踢去一腳,朱哥沒有料到,但也不慌,右手抓住我小腿一抽,我站不穩,整個身子直挺挺地摔地上,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朱哥居高臨下,些微的惱意,「不得了了,你還敢用腳了?」
頭沒有碰到,但腦子裡有蟲子在噬咬,背脊疼,雙手無力。我呻吟著,手腳並用,邊爬起邊向外去,朱哥立馬擒住了我,「趙瀧他們馬上就來了,你還要跑哪裡去?」
我更驚,掙扎著,「放開我!朱哥你什麼時候跟他們一丘之貉了?放開我!我又沒礙著你什麼,放我走!」大喊大叫著,手臂一揮,桌几上東西全被我推到了地上,頓時辟里啪啦,朱哥可氣了,另一首折住我那手臂,「一大晚上的吵什麼!你別仗著你有個九哥我就不敢動手打你!」
「那你放開我!放我走!」我怒極,大吼一聲後我一腳踹翻茶几,朱哥氣得胸脯起伏不止,拽得我更緊,把我硬拖向一個地方。
「放開我!」
「你再給我吵!我也不打你,等待會兒趙瀧來了老子自會在他身上討回來。你越來越放肆了,老子不嫌棄你把你弄進來你還踢翻我桌子,是不是我以前對你太客氣了?」
「你要幹什麼?」前方越來越暗,我腳幾乎不沾地,一路直接是被朱哥雙手挾來的。下了兩圈樓梯後,跟前一扇鐵門,有人早在哪裡候著。我們一來,他就吱呀地開了門。
門內一片黑,我拚命抵著腳抓著門框不進去,旁邊人雙手一掰,將我接受進去,硬拖向了裡面。
「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幾欲淚奔出來,抓著那人攻擊,只覺腿上一涼,他起身就走,我拽著他欲跟出去,腳上一緊,再邁不出去,那人很沒耐性的扳開我的手,大步走向了唯一的光亮點。
朱哥站在門口,一臉嚴峻,我下意識地要撲過去,腳下一絆,「朱哥,求你,放我走,別讓我一個在這,別關門,別……」我爬起來想向前,就那幾步的距離,卻硬生生的過去不了,恐懼讓我無措。
他歎了口氣,又惱:「徐波你最近太瘋了,真該是要好好反省下了。」
「朱哥,別走!朱哥,放開我好不?我、我……」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幾步之外的鐵門一點點關上,無可奈何,無能無力。
「朱哥,我求你了,別走!我錯了,別關我在這裡!朱哥……」喊得嘶聲力竭,大門重重的一聲,鐵栓插上,上鎖的聲音巨大刺耳,讓我絕望。
為什麼都要針對我呢?心都在戰慄,我咬牙不落淚,但周圍真的是不見天日,恐懼讓我掙扎,小腿上的東西怎麼掙都掙不掉,我坐回去一摸,心都涼了,鐵製的鎖,我扳不開。沒一段鏈子都摸過,其中就沒有一點給我遐想的餘地。
大喊大跳著想把鏈子另一頭從地上扯起來,可是手磨破了也沒見那鏈子有什麼鬆動跡象。一番折騰下來,我嗓子直冒火,筋疲力盡,無力地靠在牆上,汗濕了眼簾,手指動動,抬起手臂來都沒力。
想媽,心裡難受得大喊出來。假如世上真有靈魂,她是否是坐在我身邊看我?或就站在身邊某一處,看著我這個不孝子。可要是真有靈魂的話,我手下又有好幾條沒了命的鬼魂。想到鬼字,我汗毛倒豎,身上打冷顫兒,只敢慢慢的蜷起來,縮成一團。
到底還要不要人有靈魂呢……還是算了。媽要是真在我身邊給我看見,只怕我得嚇死。再則,我都讓爸氣得不認我這個兒子了,還有什麼臉面再讓她看見我。
思考著,一邊內疚一邊出神,身上給汗透了,不敢鬆懈,這裡什麼都看不到。怎麼也沒想到朱哥會有這麼個地下室,或者叫密室,不知以前還有沒有關過人,那人不知又被關了多久,想想又怕了起來。
朱哥說我最近太瘋了,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媽出了事,他們不告訴我,我好不容易知道了,要回去,他們卻不讓,這算誰的錯?幾天沒去學校,李伯知道定會大怒,我才被處分幾天又犯紀律。
一路想著,從媽想到姐,又夏東梁,又朱哥,再九哥,以往碰到的人都想了個遍,要是稍一回神,冷汗就會又出來。周圍太安靜了,總覺得有東西在我身邊看著我,構想一下那畫面,太驚悚了。我抱緊雙腿,身上無一不痛,偶爾不自覺地睡去,會突然的驚醒,腳一動,鐵鏈一響,我就必須專注的聽有沒有異動。幾次下來,累到眼睛睜不開。
不知多久了,也不知朱哥什麼時候才會來放我出去,外面一點聲響也沒,不知道有人看守沒,不過看不看手無所謂,我現在連那門都摸不到,還談什麼逃跑?
冷驚又起,我受不了的將頭埋進臂間,不敢動,緊閉眼小心呼吸。想,管它什麼雜碎東西,要死便死吧,疼也疼吧,現在就算出去了,哪裡還有家我回得去了,倒不如死了好。可是還是怕,這種情況太折磨人。
又幾次睡覺歪倒在地,我驚得差點彈起來,特別是手摸到別的什麼東西,看又看不見,也不敢順著摸下去,怕觸到什麼詭異的物事。
一直駝著背坐著,身上酸痛,腿腳也麻,但不敢隨意伸縮。口乾舌燥,肚子突然叫起來,我按著肚子,餓癟了。不過上天見憐,頭疼倒好了些。
恍恍惚惚的睡了醒來,醒來續想,想了又睡,漸漸的恨意也消了不少,只渴望趙瀧到時候見了我能果斷的處決了我,活著真沒意思,那麼累。我也許就不該來這世上,浪費人心錢財,學習沒達到父母指望,玩也玩得不如人家。如今再沒人奢望我什麼了,我自己都倦了我自己,所有的一切在我看來都是假的,虛幻一場。
漸漸的肚子也不疼了,我也睡不著了,四周寂靜如死。我抬起頭,肩上一痛,渙散的意識又被聚集起來,斷斷續續的我想起了好多事。
曾經的我們粘了硬幣在地上,偷笑想據為己有的人的窘樣,最後又愧於公園清潔工的任勞任怨──他掃到那一處,一糖粘在椅子上,他就用那乾枯的手掰起糖,還有些弄不掉,他又用自帶的毛巾擦拭座椅。看到硬幣但撿不起來,他歎了口氣,又用樹枝和指甲慢慢戳。
還有一次,我和趙瀧粘了硬幣在地上,黃寺不知情,見了我們還大叫:「徐波,我們發財了,撿到一塊錢!」結果俯身拾不起來,我們笑得滾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