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上) 成長的輝煌或者悲哀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害怕(三) 文 / 十緒
第三百五十一章害怕(三)
相信?是的,我堅定不移地相信,即使在此後的一段歲月裡我一直在向趙瀧等人,在向自己質疑這些話,但我只是出於逃避,我努力去營建自己強大的內心,去勇敢,去自信,去相信他們,去減輕自己罪惡感。
黃寺說的,其實我都記得,一句也不曾漏掉。我相信自己,相信他,但是──
但是……
當你看見你心底深處最寶貴最珍重最無可比量的人在你眼前被生生折磨致暈厥、又使之清醒、再虐致不省人事的時候,我的心不會攪痛麼?
看著吊了不知多久的人,整個大腦都要被燒懵了。努力嚥下最後一口飯,不得不看向對面餐桌前人的意思。
「你該好好勸勸你兄弟,我的意思你應當明白了,我還給你、給他最後一天時間,要是她還不張口,你知道的。」對面的人還算斯文,明亮清透的眼中是對一種誠懇的堅定。要不是應用在此時此地,我一定會因他的通情達理而誤認為他是一個好人。
被逼吃下一餐飯,長久的空腹狀態下猛一頓進食,胃痛幾乎要了我的命。然而近日已過,那人要是還得不到黃寺一丁半點的透漏,黃寺會死,會生不如死!
我不怕自己的死,但我害怕黃寺的死。我再受不了他們對他動一根手指頭。
黃寺說他們不會要了他的命,但是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也是我所不能夠接受的。
這一天時間,夠了。黃寺不會說的,我問過他,他們在要求什麼,他什麼都不告訴我。他告訴我要相信他,不要求任何人,他是早料到了今天。
一天時間,我又能幹什麼?黃寺不會告訴我的,不會允許我求他們的,如果他知道了我的想法,他也許會真斷絕我和他的關係。
這種退縮,真的不是錯。黃寺或許想保全什麼,可是我只想保全他。
「想好了嗎?想好了我送你們回去。」對面的人站起來,笑著問我。
「不要再動他。」我不敢再看黃寺所在房間裡的動向,那裡,黃寺動彈不得,也再無力氣說些什麼,我知道他一定在虛弱地笑,笑他們的無可奈何。聽到他的呻吟,但是他看不見我,這樣很好,我跪下去。
求對面的人給我一次機會,對話趙瀧。
求趙瀧。請求、乞求。
黃寺的慘狀,他受折磨的過程被全程記錄,寄給了趙瀧,趙瀧無動於衷。或許也不是沒有動容,總之是沒有任何回復過來。
與趙瀧接上信號,當他的頭像出現在鏡頭上時,我幾乎湧出淚來。我知道我又軟弱了,硬逼回淚,我只問他他們是什麼要求,以至於他要放棄黃寺。
趙瀧冷淡的看著我,眼神中一絲波瀾都沒有。
「這裡除了我,什麼人都沒有,你告訴我啊!黃寺究竟是為了什麼,死都不說出一個字,他什麼都不告訴我!難道這東西會要了你的命麼?究竟是什麼,黃寺都要不行了,為什麼你還什麼動作都沒有!你到底還要不要他活下去!」
「你是你兄弟啊,不是……你們幹什麼!住手!」趙瀧的無動於衷與冷血讓他們再無耐心,我看著環視被他們送入水中,猛力捶打那厚重的玻璃,然而卻一點效用都沒有。
「趙瀧!你救救他!他會死的!趙……」話止於一拳,我直覺眼側一痛,就被人摁了下去。
「趙瀧,多年的兄弟,你就是這樣對待的嗎?」那青年歇斯底里的喝問著。
「啊!」劇痛陡出,我看不清身邊出了什麼事,左手指被撕裂開了般,溫熱的液體流淌出來,抽不回手,被人按的緊緊的,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既然黃寺對你不重要,那麼這個一直背叛你畜牲你也不會需要了,我代你好好慰勞慰勞他!」話未落音,又一陣寒熱襲來,清晰地痛感,從中指尖到指根,再到手掌心,尖銳的東西劃開了我的手指。看不見,卻感受得到一毫一毫的痛楚。
痛得幾乎暈過去,左手已沒了力氣,右臂不能動彈,被提起來,那人笑著說:「不過是一廢物,黃那麼大精力白養著沒借口處理掉,我正好試試刀,也當幫你個大忙,是不是?」怪異的語調比不上我穿心的痛,全身汗出。
「死了嗎?」他抓住我頭發問我,我嘴唇都顫著,乾渴的說不出話來。
「繼續。」帶著好玩的口氣,他的施令令我恐懼。
「啊!」刀鋒慢慢的切過的恐懼也壓不住那徹骨的痛感。止不住的血,我再也支持不住。
清醒於在水中的窒息感,恐懼附和著水湧進胸腔,嗆醒了我。
視野漸漸明晰,但左手的麻痛感尤在持續,血肉翻捲的左手掌被人高高舉著,我甚至不敢再去打量上一邊,更別說動一動手指頭了。
頭髮被人捉住,我看不清屏幕上的人的臉,又有人說:「繼續。」無名指指尖一痛,那一片的涼意痛感揪斷了我最後的一點意識,昏沉中只有血溫溫的不停的流著,一直流個不停。
再次被按入水中,劇烈的咳嗽、無力的掙扎,被解放出來只是吸吐氣的份,我無法得知這種酷刑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但是只有祈禱黃寺不要再有事,快點結束這一切……
昏沉中左臂的疼痛一直伴隨著我,不分晝夜。過了很久很久,一陣顛簸後我才恢復點意識,冰冷狂暴的風掛掉了長久以來一直席捲著我的酷熱。
一陣身體被拉扯的疼痛,雙手臂不得動彈的清晰。左手又一次有熱乎的血滲出來,頭上汗出,復又寒冷無比。磨磨蹭蹭了好久,我才睜開眼,不是夢,左手的血滲到手腕,手腕快被繩子勒的斷掉。
掙扎了片刻,新出的熱汗一遇風即變得冰涼刺骨,嘴巴被封得死死的,雙腳也被紮緊了,就這樣叼著不知多長時間了。
累了喘息上好一會,又驚又懼,掙扎、歇息,反覆幾次,精疲力盡。直到天色漸明,臉上一陣癢意,甩頭都已困難,大概是一隻蟲。
靜謐的環境下儘是蟲鳴蛙叫,我才發現我這背後是一堵石壁,腳離地面大約有一米多高……無意中掃到一人,突然窒息了一瞬。
黃寺!
他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叫喊很久,他也沒個反應,有蟲子爬跳過他,他還是沒反應。
著急,卻沒有力氣。寒風又將我吹冷,我不大明白狀況,但看樣子,我們似乎是被他們拋在這兒了。
黃寺無動靜,一直到天上黑雲淡淨,我冷靜不下來,一動彈手腕都快斷掉般的疼痛又起。這一疼,又會疼上好久。
無處著力,但唯一令人欣喜的是腳後跟能在搖擺時蹬到身後石壁。一點僅有的希望,我歇了好長時間才緩過勁來。
一次又一次的重複晃蕩,繩子不見鬆垮,反而勒的手上又出鮮血。
看著地面上的樹蔭慢慢退減,黃寺身側不遠的草堆裡青蟲爬過他的手臂、身體,他的胸膛起伏幾乎不可見。一著急,腳下便不穩了,身子死死的借助繃直的繩子撐在石壁上拉成一條弧線。
慢慢揪著繩子一點一點挪到石壁上,被綁住的雙腿實在不好把控,幾乎讓我慪出血來,幾次又踩了個空。
想著蹬掉鞋子也許能更好附緊山壁,雙腳互相蹭動,懸空、踩壁上,太陽升到正空時,我才勉強蹬掉一隻鞋。
樹木遮天,僅少許陽光遺漏下來,人兒還是令人汗流浹背,我虛脫的強站於山壁間的微小凸石上,看日光在黃寺臉上游移。
炙熱的溫度讓人眩暈,繩子的另一端深入樹叢,我看眼黃寺,只求他還能支撐到我下來。
左手每卷一圈繩子就加劇那一番痛感,心臟的跳動十分清晰,我幾次迷糊過去,手臂上的汗一層又一層。
腳附在石壁上使勁,右手努力活動,往上拽繩子,左手指幾乎斷掉。沒有知覺了也必須努力借助繩子往上攀。
繩子被撐著捲到手臂上時,天已完全漆黑,響亮的蟬鳴蛙叫鋪天蓋地。雙腳努力附住石壁,借助手上纏起的大圈繩子磨掉嘴上的封口膠,用牙咬手上繩子。手上血早混的不成顏色,不能放手,繩子被捲在手臂上,身子也不敢多晃蕩,四十五度角保持,牙邦子都木了。
汗透衣背,冷驚後是一陣寒意,而黃寺就在那裡,死都不能放棄,也不可以再出差錯。
害怕,也不能害怕,再怎麼恐懼與慌張,也得壓下,這是最後一關頭了。咬斷了繩子,就有救了!
血和泥的味道,專心專意的一丁點一丁點的咬著。半晌,手都麻了,自腋下,身子都僵直了的時候,手上繩子陡地一沉,我嚇了一下,牙還咬著一截繩子,手上借助的繩子突然失去了拉扯,未反應過來,風勁撩得我睜不開眼。
胸口一痛,一股異味直衝上喉鼻,我噁心一瞬,眼前黑了。
————————————————————
下一章預告:
救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