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二章 文 / 無你不歡
下半場,立維再無心聽戲。
演出結束,大廳裡掌聲雷動。阮碧玉不得不再次到前台來謝幕。
立維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她紅艷艷的一張臉,被精美的頭飾襯著,美若天仙;玲瓏窈窕的身段兒,被華麗的戲服包著,弱柳扶風。她站在那裡,備受矚目。悌悌
但立維清楚明白,這掌聲背後的意義。娛樂圈裡,不就這麼回事兒嘛。想要誰一夜走紅,就看鈔票砸得夠不夠厚,後台夠不夠硬實。
人潮散去,他緩緩站起身,沿著走廊轉到後台,推開最裡面一間化妝室的門,阮碧玉正在卸妝,一抬頭看到立維,立刻扔了手裡的東西,驚喜地撲過來。
「立維,你怎麼來了?」
立維不著痕跡閃了閃身,碧玉只抓住了他的手。立維笑道:「我早就來了,開演前就到了,不過,沒讓你知道,怕你分神。」
阮碧玉握緊了他的手,掌心顫抖,盈盈的美目似嗔含羞:「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立維寬慰地拍拍她肩膀:「前些日子太忙,抽不開身……快去收拾吧,完了我們去宵夜。」諛
碧玉幾乎跳了起來,她似乎被「冷落」很久了,而今晚立維的降臨,彷彿令她在黑暗中重新看到了希望。
……
意大利風格的餐廳,燭光晚宴,葡萄美酒夜光杯,何況旁邊還有美人相陪,不能不說,這樣浪漫的情調,也算人生一景兒吧。諛
立維卻有幾分寂寥,上回,很早以前了吧,他和安安,在這裡,也有這樣的一頓燭光晚餐,這家的牛扒,她說好吃;這杯裡的酒,她說好喝,喝了第一杯,還纏著跟他要第二杯、第三杯……最後,她還是醉了,他趁火打劫吻了她……
立維盯著杯子,輕輕晃了晃,那紅褐色的液體,也跟著緩緩晃動,黏在杯體上,緩慢淌下來,有絲綢一樣的光澤,很美……
「立維。」阮碧玉不安地叫了一聲,他今晚,有些特別的地方,從劇院出來後,他變得很沉默。
立維回了神,笑了笑,沖對面舉了舉高腳杯:「演出很精彩,祝賀你。」
阮碧玉羞怯怯的,和他碰了碰杯,真誠地說道:「我要謝謝你,立維,真的謝謝你。」他是她命裡的貴人,一直是。
立維依然還在笑,而心裡苦澀,他一仰脖,一飲而盡。
碧玉只抿了一點兒,就放下杯子,幫他添了酒。
立維切著牛扒,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因用了一點兒力,指背上繃起一點兒青筋,顯得極有力度似的,純粹男人的、陽剛的手。而這樣的男人,長得好不說,家世又好,對人也好,當然對她更好,尤其這樣認真地切著牛扒,優雅又迷人……碧玉不由看呆了,癡了似的。
立維忽然一抬頭:「碧玉……」
「啊!」粉白的一張臉,立刻紅透了。
他卻視而未見,又低頭切起了牛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你就這麼,打算一直唱下去?」他彷彿隨意一問。
碧玉也拿起了刀叉,歎口氣:「不唱戲又能幹什麼,我只會這個。」
立維頓了頓,又說:「想不想到公司上班?唱戲可不是一輩子的營生,尤其對一個女人來講。」
「不要!」碧玉心裡一慌,脫口而出:「我喜歡唱戲,而且楚團長對我不錯,我不能棄他而去。再說,公司裡的事情,我一竅不通。」
立維哼了一聲,扔了刀叉,那個團長,只會利用她。但面前這人,是碧玉,他忍了忍胸中那股邪火。
「不會,可以學嘛,誰也不是天生就什麼都會的。或者,做點小生意,也可以的。」
碧玉放下餐具,軟語說道:「立維,我真的喜歡唱戲,而且打算,一直唱下去,直到唱不動為止。」
立維不能再說別的,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但是,隱隱心裡,有些不安。
他是打算著,把她安頓好後,然後一點兒一點兒淡去,直到退出她的生活。但怎麼才算安頓好,他一時又說不清。他對她,這些年,總存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放不下,拋不開,情人非情人,親人非親人,藕斷絲連。所以面對姓楚的,明知道他在訛自己,可還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統統依了。
「碧玉,你的團長,為你寫了一個劇本,打算拍一部電影,由你擔當主角。」他想看看她的態度。
對面的女人「啊」了一聲,眨動著秋水一般的眸子,「這事,我不知道啊,團長沒跟我說。」停了一下,眼神近乎可憐兮兮的,聲音也低低的,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立維,我是不是讓你,又為難了?」
……
上午六點,陳安走出大樓,清早的空氣是這麼的清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心明眼亮。
東方,紅日初升,冉冉躍動,周邊的朝霞,也跟著異彩紛呈。
陳安輕快地來到荷花塘邊,雖然荷花已蹤跡不見,但環塘四周,種了許多垂柳。她在塘邊站了片刻,垂柳依依,輕拂著臉和背,心裡彷彿得到了安寧似的。
她穿過住院部,朝停車場走,四周靜悄悄的。她記得,她的車子,就停在左邊第四排……她走過去。
一邊走,一邊無意識地看了看周圍,就見隔了兩排,有個白色的物體,粘在汽車上,一動不動。因為距離遠了些,看不清楚。陳安沒多想,繼續朝
她的車子走去。
更近了,她又是一轉頭,驀然站住了,那白色的物體,竟然動了一下,陳安大吃一驚,那分明是一個人,一個女人,她長長的發散開來,遮住了臉。
陳安心裡一陣恐懼,寒毛孔都張開了,但她想也沒想,逕自跑過去——那的確是一個女人,身子伏在汽車前蓋上,那車……看上去很名貴。她一把長長的發,像一團飄逸的海藻,儘管在這樣狼狽的時刻,還是美得驚人。
這是一個病人!出於職業的習慣,陳安馬上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是一個急需別人幫助的病人。
她靠近她,輕聲問道:「你怎麼了?我送你去急診科,好不好?」
那女人輕抬了一下頭,喃喃吐出幾個字,陳安沒聽清楚,又朝她邁了一步。
這下更清楚了,那個女人,整個身體都在痙.攣。
陳安不再猶豫,兩手扣住女人的肩:「別怕,我送你去看醫生。」
她讓她一條胳臂攀住自己頸子,架起她就走。女人冷汗濕透衣衫,疼痛的吸氣聲近在耳邊,陳安似乎感同身受一樣,那得多痛啊。可是越著急,腳下越是吃力,前面的路,似乎很長很長。
女人的意識顯然是清醒的,嘴裡還在喃喃說著什麼。
「別說話,好不好,保持體力。」陳安盯著前面的路,柔聲安慰。
女人彷彿用了力:「……安……安……安安……」
陳安猛地扭過臉來,長髮半掩的一張臉,雪白雪白的,兩彎烏黑的柳葉眉緊鎖著,陳安心裡不禁一顫,竟然認識,是劉子葉!
劉子葉彷彿對她笑了笑,又虛弱地說:「去……去婦產科!」
陳安心頭,再次震顫,她懷孕了……老婆懷孕了,可是作為丈夫,高樵,你去了哪裡?
不知怎麼的,陳安眼窩突然發熱,極想在這個時候大哭一場。
可是又不能。她忍著淚水,不再看她,只是說道:「高太太,你和寶寶,一定會沒事的。」
終於挪出停車場,遠遠看到有個穿白大褂的身影,陳安大聲喊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劉子葉被推進了急診室,陳安似乎沒了力氣似的,將額頭抵在冰涼的門柄上,頓時被激得打了個哆嗦,剛才一通折騰,她也出了一身透汗,身體很熱,可心臟那兒,卻很冷。這個,倒沒什麼,不重要。
她只是覺得難過,難過得厲害。這一早上的事情,簡直太突然太意外了。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直起身子,取出手機,急速翻著通訊錄……她的指尖發顫。
沒有聯繫到那個人。
陳安咬了咬牙,小臉也漲紅了,再撥,還是那個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陳安覺得氣喘,胸口悶悶的,有罵人摔東西的衝動。
高樵,你到底怎麼回事?當初,當初你說過什麼,難道這麼快就忘光了?
等待的時間,是這麼的漫長,陳安覺得,一顆心也跟著荒蕪了。
劉子葉終於被推出來,臉色比床單還蒼白,臂上掛著點滴。
陳安急忙迎上去,「醫生……醫生,她怎麼樣?」
一個中年的女大夫,十分和藹地說:「你是病人家屬吧,幸好送來得及時,孩子暫且算是保住了,不過孕婦情況不是很好,仍有流產的跡象,先幫她辦住院手續吧,觀察幾天……」
陳安辦完了手續,來到病房,劉子葉彷彿睡著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點滴瓶子裡,隔兩秒才落下一滴,彷彿寂靜的山泉。
陳安輕輕坐在床前,看著劉子葉。見她緊閉了雙眼,雪白的面頰,是這麼的柔弱和無助。
∼今兒還有一更,晚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