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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五章 文 / 無你不歡

    「呀,怎麼了,這就嚇住啦?」一個溫柔的女聲。

    陳安一把揪住了天鵝絨的幕布,總算穩住了身形……

    另一個聲音也在叫她:「安安,安安……」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彷彿從天際滾過來,鑽進耳朵裡,嗡嗡的。悌

    魯正梅和董鶴芬吃驚地看著那幕布抖起來,簌簌地顫抖著,倆人懵了,過了一會兒,這才意識到是被兩隻蒼白的小手抓得死緊,那是安安的手在抖。悌

    「安安!」

    「安安!」

    又是兩聲驚呼。

    陳安緩緩轉過身子,兩隻大大的眼珠,烏黑,臉孔雪白雪白的,她怔怔地看著面前兩個女人,整個人都是麻木的。諛

    董鶴芬心尖一顫,兩條好看的眉毛不由聳了聳。

    魯正梅也著實驚了一下,這是怎麼了?不過,她得穩住了,鶴芬什麼脾氣她知道,又是母女連心,關心則亂。

    「安安啊。」她溫柔地叫著,「剛剛嚇著了,是吧?都怪伯母不好,不該拍你那一下……」

    兩個女人緊張地看著陳安,等待她的反應。

    可陳安沒有說話,好像沒聽到似的,眼光在兩人臉上慢慢掃了一圈之後,彷彿在吃力的確認這都是誰後,然後定定地落在董鶴芬身上,那毫無生機的眸子,漸漸變得哀傷起來。

    魯正梅心裡一沉,不用問,這是出了什麼事了,不然,這孩子不能這樣。諛

    董鶴芬還算沉靜的面龐,滑過一絲的痛楚。她上前半步,伸手去捉女兒的手,可陳安一閃身,躲開了,把手按在自己胸前的衣襟上,死死抓住、扯著……董鶴芬的手立時僵在了半空。

    「安安,我是媽媽啊。」看得出,女兒又開始排斥她了,她心驚,也心痛,卻也無奈,看著女兒,看著女兒烏黑的眸子裡,那越染越濃重的悲傷,擋也擋不住似的盛滿眼窩,可眼睛周圍,仍是幹幹的……她心裡一慌,一股難言的自責湧上來。

    女兒說不恨她了,其實心裡,還是怨的吧。

    陳安揪緊了胸口,這裡,怎麼這麼痛?面前這人,是她的親生母親沒錯……她的心在發抖,如果,如果當年,她把自己帶走,她們遠走高飛,那是不是,她就不用受這麼多的苦了?喬羽走後,她那麼想媽媽,想得夜夜失眠,卻不能叫出聲,媽媽不會來,媽媽早把她忘了。她依賴著藥物才能入睡,想著醒來後,媽媽或許該出現了,可是沒有,連個電話也沒有,她絕望著,一個人躺在醫院裡,那麼痛苦的日子,她苦熬著、苦掙著活過來……

    陳安狠狠咬著自己的嘴唇,這些都過去了,她不翻舊賬,她也想忘了過去,可是有人,有人不放過她,不放過她啊……手上使著力,一粒鈕子「噗」地彈了出去。

    董鶴芬幾乎給女兒的神色和動作嚇壞了——那是難過到極至的樣子,卻默默無聲的,硬往肚裡吞。

    她真是著急了,嗓音有些尖利:「安安,到底怎麼了,跟媽媽說說!」

    陳安望著她,搖了搖頭,說了又怎樣,說了,那人就不恨她了?

    像是有一根繩索勒住了董鶴芬的喉,她瞪著女兒,再也說不出話來。女兒和她不交心,這也難怪,全是她的錯。可是看著女兒痛苦,她覺得呼吸都是痛的,母女連心,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

    董鶴芬握緊了手心,若早知女兒這樣苦,若早知道和陳德明的婚姻終是無法挽回……她暗地裡咬著銀牙,她何必,何必為那個男人生下這個孩子,反正他是一樣的恨著自己。

    看著母女倆的樣子,鍾夫人也急了,這可怎麼是好哦……眼裡看著,心裡想著,她猛一激靈。

    「安安,是不是立維那渾小子欺負你了?」

    陳安更是搖頭,立維,立維……她鼻子一酸。

    鍾夫人說:「安安,你別袒護他,在伯母這裡,一碗水端平。」

    「不是,不是他!」她終於出聲。

    「那到底為了什麼?」董鶴芬勿需修飾的、天然漂亮的兩彎眉,擰成了八字,是真急了。

    「安安,有事別悶在心裡,說出來……」

    陳安忽然一陣狼狽,被兩位長輩這樣追問,她該怎麼說,說她沒留得住初戀男朋友,被自己好妹妹拐跑了,現如今,她連自己的一件衣服,都守不住?她怎麼那麼笨!

    這些,是她最羞於啟齒的事情。心裡那個地方,最怕被別人揭開來議論的。

    她狼狽地摀住胸口,沒了扣子的遮擋,一絲的涼沁入肌骨。

    她那大起大落的神情,落入董鶴芬和魯正梅眼裡,弄得兩人又是一陣心驚膽戰。在安安這裡,每一件小事,對她們來說,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安安向來把自己不好的情緒,隱藏得很好。

    鍾夫人強自笑著,慢言細語地說:「安安啊,有什麼事兒,咱先揭過去不提,好吧?我和你媽媽來後台,就是為了看你的,我跟你媽媽說,安安穿上漂亮的禮服啊,一定更加漂亮了……對了,你的禮服呢,怎麼還不換上?」

    陳安緊緊攏住胸口的衣襟。

    「是嫌被冷落了,沒人幫你忙?不會吧,安安可不是小心眼的女孩兒,安安三歲呀,就會自己穿衣服了……」夫人笑著,伸手為她攏了攏頭髮,「得勒,咱不理寶詩那丫頭,也不看她多麼風光,眼下,我和你媽媽呀,就只管把我們的安安倒飭起來,保管

    比新娘子還漂亮……」說著,又捏捏她的臉頰,像哄一個小女孩兒似的,極耐心的,溫柔的。

    兩個女人就看著,安安大大的眼睛,漸漸泛起波光,水汪汪的,像兩顆黑葡萄,惹人憐,又惹人疼。

    陳安忽然緊緊抱住了鍾夫人。

    鍾夫人愣住了,心裡一翻個兒。

    上回,安安就是這樣撲進她懷裡,緊緊抱著她失聲哭泣,那樣的絕望,那樣的委屈,而且處境那麼難,多少人逼著,多少雙眼睛看著,這孩子還是走過來了。那這回呢,這回是什麼情況?

    鍾夫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覺到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在她懷裡輕顫,她輕輕拍著安安的背,仍笑著,看向董鶴芬,「瞧瞧,安安真是受了委屈了,可就是不跟咱們說。」

    董鶴芬仍然擰著眉,漂亮的杏核眼瞇著,心情複雜得很。

    鍾夫人說著話的工夫,把陳安的手臂拉下來,看著她的臉,笑呵呵的,「看來一定是委屈了,哎喲喲,狠心的丫頭,你想急死我們倆老太太啊?」半嗔半怨的。

    陳安身子一顫。

    董鶴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面容比鍾夫人嚴厲多了:「安安,若受了委屈,你儘管鬧情緒,但今天,不行,你的任務和角色,僅次於新郎新娘。」

    陳安一扭臉,接觸到母親凌厲的目光,她張了張嘴巴。

    鍾夫人拉住她的手,和顏悅色:「安安,咱去換衣服吧,昨個兒,還跟你奶奶說呢,猜你穿哪件最好看,伯母啊,迫不及待想看到呢,回頭,咱娘倆兒去選料子,挑可心兒的選,然後裁你喜歡的樣式多做幾套……」

    「伯母……」陳安聲若蚊蠅,「我的禮服……不見了。」

    「什麼?」鍾夫人不知怎麼的,全身都緊張起來,她似乎聽到了最後三個字。

    董鶴芬離得稍遠些,「你大點兒聲。」

    「我的禮服,不見了。」

    說完這句話,陳安隱忍了半天的淚水,終於在這刻掉下來。同時,心裡忽然鬆快了一些。

    以前,總是她一個人,獨自面對,獨自扛起,獨自吞,獨自咽。

    董鶴芬和魯正梅,對望了一眼,心裡都忽悠了一下子跳得急了。

    魯正梅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會不見了呢?」問到一半,明知是問了也白問,不然安安不會是這副樣子。

    陳安只是搖頭,她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又出了狀況。

    董鶴芬緊握了一下拳,又馬上鬆開了,她說:「你在別處找過了嗎?」

    陳安低著頭:「我記得清楚,就放在女賓休息室了,中間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就不見了,但鞋子和首飾還在。」而且之前,她和陸然之間發生了一點兒小插曲。這個,她不想說,也不願說。

    接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這絕不是偷竊,若是,那怎麼首飾沒丟?

    如果不是偷竊,那就是人為的,故意和安安為難?

    有誰為難她?

    兩個女人倒吸口涼氣。

    照安安剛才的神色,她們倆這麼地追問,才逼得她道出了一句,顯然,她猜到那人是誰了。

    難怪,出了這樣的事兒,誰樂意說,不嫌丟人啊?

    董鶴芬忽然柳眉倒豎,杏眼圓眼,這口氣,她得暫且忍下。她問:「正梅,眼下,你說怎麼辦?」

    此時禮堂裡,奏著悠揚的曲子,耳邊是隱隱的談笑聲。

    鍾夫人想了想:「時間緊迫,去哪兒弄一件合適的禮服?大概不能了。安安既然上不了場,那立維也不能了……還是把立維叫過來,一起合計合計吧。」

    ∼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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