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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文 / 無你不歡

    立維從肖主任那裡出來,往住院樓重症室走去,心情異樣的沉重,腦子裡卻反覆想的是兩個人,安安……和陸然……這是怎樣的宿命呢?

    他腳步緩緩的,一步一步踏著樓梯上了樓,珵亮的皮鞋踩上去,沉重得能聽見自己心跳似的,他不知道這沉重從何而來。對著陸然,他向來沒什麼好感,即便這會兒,他對陸然多年來累積起來的怨怒,和在聽到她不幸患癌的消息時,兩兩相抵了,陸然對於他來說,徹底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了。悌

    可是對於安安呢,恐怕就不是這麼簡單了吧,他猜不出安安會有什麼反應,他也不願替她想像,畢竟深受其害的是安安,在這一方面,他替代不了她。

    在接到母親電話時,有那麼一刻,他是不大願意來的。可是,他又不得不來,道理他明白,還是因為安安這兒,他是安安的未婚夫,陸然是他的小姨子,適當的關心還是要有的,即便不是關心,姿態總得擺出來。父母這會兒出面,顯然不太方便,也幫不上任何的忙。再怎麼說,陸然磕破腦袋,跟自己有間接的關係。

    立維一時間,也理不清自己複雜的情緒,腦子亂亂的。

    這樣想著,他已來到三樓的走廊上,安靜沉寂的空氣,幾乎要凝滯不動了,他更加放輕了腳步。悌

    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他看到陳叔叔坐在長椅上,抱著手臂,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那臉色,相當的難看,想必一夜沒合眼吧……才一天不見,立維就發現陳叔,彷彿一下老了許多似的,那額角也似添了不少白髮。透過ICU玻璃牆,他看到病房四周擺的是各種醫療器械,有幾名醫生和幾名護士,都穿著防護服,有的在觀察儀器,有的記錄數據,井然有序……而陸麗萍,就坐在床前,一邊握著陸然的手,一邊好像直抹眼淚。他看不到陸然的臉,只看見那驚心觸目的紗布,和紗布上隱隱滲出的紅。諛

    立維又輕輕往前走了一步,打量著陳德明。對於這位長輩,他們雖然也有接觸,但接觸並不多,交流更是少得可憐,掐指算來,竟不及小的時候。那時,陳叔雖然也嚴厲,但對著安安,對著他,對著院裡一群孩子,他會笑,而且笑得很慈祥,不像他的父親,高興了只會張嘴樂,不高興了就罵人,簡直像個土匪,因此他喜歡陳叔比父親要多一些。

    有一年,陳叔從西北回來探親,帶著安安去動物園玩,他也跟著沾了光,坐在草地上休息時,陳叔竟和他開了個玩笑:「小維啊,以後叔叔把小安安送給你,你要不要?」他根本不懂那是什麼意思,只管一通猛點頭,說要,要,然後使勁啃著麵包對安安傻樂。安安卻撲上去摟緊爸爸的脖子,噘著小嘴兒直委屈,陳叔叔笑得呀,聲音真大,開心極了……現在想起來,竟全是苦澀。陳叔到底是把安安給他了,可箇中的心情,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後來,陳家出了些風波,陳叔變了,對著安安,他越來越不會笑了,冷得像岩石一樣。大人們的事情,他不好去猜度。同時安安也變了,變得不再親近父親了。

    立維不由歎了口氣,事事無常啊。

    陳德明聽到歎氣聲,一下睜開眼睛,看到是立維,他並不吃驚,只是勉強打起精神,說:「你怎麼來了?」

    「我母親讓我過來看看。」立維看著他,睜開眼睛的陳叔,多少精神了一些,只是那張臉,疲憊,冷峻,深沉,還有隱隱的哀傷。

    陳德明「哦」了一聲,伸展了一下胳臂,又看了他一眼,心裡多少,有些安慰。

    「有需要幫忙的嗎?您只管吩咐一聲。」

    「你的心意,叔叔領情了,謝謝你,立維。」陳德明站起身,「有很多專家和權威人士坐陣呢……」雖這麼說,他還是歎了口氣,有什麼用呢,攤上這種病,有幾個能徹底治癒的?沒有。

    他背負著手,在廊子上踱著步。

    立維自然明白那聲歎息背後的含義。他忍不住說:「叔叔,您要注意身體,後面,還有很多事情等您處理呢。」這以後,不得天天醫院、家裡、工作三頭跑啊,還有這治療過程什麼的,採用什麼方法,中西醫結合?化療?當然了,根治這等惡性病的主要方法,就是造血干細胞移植,但很難,哪裡就能尋找到匹配的骨髓呢……想到這兒,他頓了頓,心裡忽悠了一下子,就跳得急了。

    就聽到陳德明在問:「安安還好嗎?」

    立維的臉色,當即一白,似乎真給嚇住了,他愣愣地看著陳德明,半晌,才機械的說:「她,很好。」這一刻,憑他的定力,竟斂不住心頭那份慌。

    陳德明心裡煩亂,並沒有留意他神情,只是望著窗外,囑咐道:「照顧好她。」

    立維「哦」了一聲。

    陳德明揮了揮手,「你回吧。」

    立維覺得他的背影,孤單,冷寂,壓抑,沉重,像壓了一座山,永遠卸不掉似的,又像給自己裹了一層甲,沒有人能探測他內裡真實的心聲。沒錯的,他每次見到陳叔時,就是這種感覺。只是今天,他體會得特別深刻。那背,似乎也開始駝了

    他心裡微微一痛,說:「我留下來陪您。」

    「不用。」他轉回身,看著他,目光清寒又嚴肅:「一定要給安安幸福。」說完就走進了監護室,拿起防護服穿上……

    立維下樓,坐進車裡時,腦中還是空白一片。

    究竟哪裡不對呢,他怎麼這麼不安呢?

    不想了,還是先回家一趟吧。

    剛啟動車子,就有電話進來。

    阿萊說:「阮小姐回上海了,上午十點的飛機,走前留下話兒說,電影她不打算拍了,她只會唱戲,還說謝謝這段時間您對她的照顧,她很抱歉,原本答應在泰和唱幾場的,只是她最近太累了,讓您跟泰和老闆說一聲,日後有機會,一定再來。」

    立維愣住了,走得這麼匆忙?竟然沒有親自跟他打招呼。電影的事,他原本計劃讓高樵收購的文化經紀公司運作的,並且約了高樵晚上談談,但那天白天,安安和他吵了一架,他自然就沒心情了,晚上爽了約,沒想到當晚在酒吧,安安偶遇高樵,出了點意外,高樵反過來把他約出來訴苦,他當即就決定了,高樵那一坑爛泥塘裡,他無論如何不能插進去,電影的事,因為妹妹的婚禮,也就耽擱下來。現在碧玉說不想拍了,不打算拍了……他無所謂,反倒鬆了口氣。

    阿萊見老闆半天不說話,以為他有什麼想法,「鍾先生……」

    立維摸著下巴,說:「找人把天橋的房子收拾一下吧。」

    「好。」阿萊應著,「先生,雅園的房子也該清潔了。」因為鑿了一個門,屋裡到處是粉塵,他昨天去取禮服時發現的。

    立維隨口說了句「你看著辦吧」,然後掛機。

    ……

    晚上,泰和茶樓,立維約高樵喝酒。

    半瓶已經下去了,高樵才姍姍來遲。

    立維晃著杯子,斜著眼睛瞧著他被助理扶著,笨拙地從輪椅上挪坐到沙發上,坐好後,高樵擺擺手:「你下班吧,我今晚不走了。」

    「別介!」立維急忙攔住,「我不在這邊過夜。」

    高樵沒理他,只管沖助理擺手,助理對他行個禮,沖立維歉然笑笑,轉身走了,順便帶上了房門。

    房間內只有他倆了,高樵立刻現了原形,罵道:「你大爺,還怕讓你伺候不成?那是本大爺瞧得起你。」

    立維撇撇嘴,「我不收留醉貓,而且,還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

    高樵不理他這茬兒,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趾高氣揚道:「小二,給高大爺斟酒。」

    「你……」立維這下倒氣樂了,真就伸手取過來一個空杯,替他倒了酒,遞給他,順便把酒瓶子放在他夠得到的地方。

    「哎,這還成!」高樵滋溜兒一口,喝了,自斟自飲。

    立維斜眼看著他沒心沒肺的樣子,掉頭來笑話他:「過個節你還瞎忙乎,天天帶個男助理鞍前馬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怎麼著了。」

    高樵端著杯子,晃了晃頭,笑了:「你還別不信,身邊帶個男的,心裡就是踏實!」

    立維一挑眉,德性!

    高樵解釋說:「咳,還不是那晚讓安安鬧的,心裡怯呀,虛呀……」

    立維哼了一聲,胸口就有些發悶:「劉子葉跟你鬧騰的時候,你心裡就不虛?」

    高樵一擺手:「那不一樣,安安又不是外人,被她當面挖苦,尤其還有董鐵錘,咱太丟面兒了!不過,劉子葉從來不跟我鬧,只會跟我冷戰,她要是學學別人,一哭二鬧三上吊,興許我吃那一套!」

    立維伸出小指,朝下比劃了比劃。

    高樵嘎嘎大笑起來,說:「今上午在醫院,看見安安了……」

    立維就是一驚。

    ∼又是補更。今天一定不漏了,爬走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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