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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文 / 無你不歡

    他一邊工作,一邊帶著孩子,對這個孩子,他喜歡不上來,看著心裡發涼。轉眼就又是一年,這一年,他沒有回過北京,只和母親通過幾封信,也是報喜不報憂的,陸麗萍母女的事兒,他壓根也沒敢提。

    這一年,他像是被放進油鍋裡,慢慢煎著、熬著,過得艱苦極了,而身上的任務也很重。那次演習之前,他通知陸麗萍把孩子帶回去,可她鐵了心不來,他想把孩子留在駐地,因為演習的條件太惡劣,可孩子睜著一對眸子,小手死死拉著他衣角不放,她沒有安安活潑,也沒有安安漂亮,他從那雙靈活的眼睛裡,讀出了對他的依戀,好吧,帶著吧。

    他帶著小然然,帶著大部隊開拔去了戈壁腹地……只是萬沒想到的是,妻子竟選擇在這個時候,一聲不吭帶了安安前來探親,一切,就那樣遭遇上了,不需要再問什麼,解釋什麼,一個活生生的小人兒,就那樣光天化日、昭然若揭擺在那裡……這樣的一天,他明白早晚會到來。

    演習結束,他匆匆趕回了北京的家,母親一個耳刮子掄過來,說你還有臉回來,成心想氣死我們嗎?他已不止是臉上疼了,他一肚子的苦無處訴,只能打掉牙往肚裡咽,他什麼都顧不上了,只問鶴芬呢,鶴芬去了哪裡?母親說人早走了,去了伊拉克駐外,走前說要和你離婚,一定要離婚……他呆若木雞,妻子竟然走了,竟然選擇了一個最艱苦的環境,那裡常年動盪,暴動不斷,她這是,根本不給他道歉的機會吧,還是,在懲罰他?

    事情不能再瞞了,也沒必要再瞞了,他一五一十交待了,母親氣得厲害,但還算鎮靜,讓他馬上和那個女人斷絕關係。不用誰說,他也想斷的,可是,已經斷不了了。他問孩子怎麼辦,母親罵他鬼迷心竅了,為了一個無所謂的孩子,把前程和家庭搭進去太不值,又說事已至此,先把那母女倆安頓好是頭等大事,別再出亂子了,但是,別指望她認她們,她丟不起這個人汊!

    他聯繫妻子,沒聯繫上,他狼狽的再次回了西北,先把陸麗萍母女安頓在蘭州,每月寄生活費過去,然後他裝聾作啞地瞎過。母親的動作很快,半年後,一紙調令,他從西北軍區調回北京軍區,試圖以空間的距離阻隔這一切。又過了一年,那娘倆兒突然找上門來,令他措手不及,可這邊還沒安排好,軍區那邊又出了事,一封匿名信告發到首長那裡,說他私生活不檢點,勾引良家婦女……他懵了,可這個後果,他不是沒想到過,好吧,他認了,他丟了軍中的一切職務,成了普通一名軍人。

    陸麗萍摟著孩子,只剩了哭泣,他瞪著血紅的眼睛問,我如今什麼都不是了,你還打算跟著我嗎?她還是哭泣,哭得悲痛無比,三歲多的然然,抱著他的腿,爸爸、爸爸地叫著,他看著,心裡被捶巴得,已經沒有知覺了。然後,陸家兄長趕來,抬手就給了妹妹一個嘴巴,罵道傷天害理呀,作孽啊……然後一回身,你特麼的,也不是什麼好鳥兒!壯實的男人抱起了孩子,對著陸麗萍吼叫,別丟人現眼了,還不跟我滾回去!

    他已經有了污點,在部隊抬不起頭,以後提干更是無望,老太太便讓他復了員,打發他去了南方,既然從了不軍了,那就從政吧,從基層開始做起,也好讓那些不光彩的事,慢慢沉澱朕。

    又過了一年多,他回北京離了婚,自始至終,董鶴芬都不給他機會解釋半句。他是帶著怨氣走的,一心留在南方工作,很少再回家來,後來母親在書信裡,說陸麗萍帶了女兒又到北京找他了,怎麼攆也不走,他回復說,既然不走,就讓她們留下來吧,反正婚也離了,他也不怕別人戳脊樑骨了,但千萬別告訴安安,安安太小了……母親雖不滿意,但還是另尋地方安頓下了,偶爾在書信裡提及,那個女人太不像樣了,安安那裡,吃了不少閒氣……那一刻,他心裡有些快意。這幾年,他被折磨的,性子有些變了,可又一想,既然安安受了氣,難免會傳到岳父岳母那裡吧,董鶴芬自然也會知道的,作為母親,她總該為了維護女兒,找他數落一通吧……他卑微的,哪怕是和她保持一絲一縷的聯繫也好,可是沒有,董鶴芬一次也沒找他,完全消失了似的,撒手不聞不問——好,既然她不聞不問,那他索性也不管了。

    他是真的,沒有再過問安安的生活和學習,以至於後來,他徹底對安安疏遠了。

    安安越長越像前妻了,他不能見到她,他更害怕,面對那樣相似的一張臉時,他心裡壓也壓不住、忍也忍不住冒出來的可怕念頭——傷害安安。

    偶爾回北京看望母親,他也順便見見小女兒,問問小女兒的學習情況。這個女兒,他不得不認下了,他接受了現實,可是陸麗萍,他不能。

    在物質上,他決不虧待任何一個,可若說心裡,他最記掛誰,好像沒有人了,他的一顆心被掏空了,再也裝不下任何一個,彷彿連他自己,也沒有位置了。

    他一心賣力地工作著,奔忙著,暗地裡,他也留意著別的——董鶴芬在外交部的職位,一直順風順水的,節節攀升。他覺的是個諷刺,同時,他也下了決心,不能比她差的。

    日子似乎很平靜的,又過了六七年,小然然也長成少年了,很懂事,性格也開朗,在他面前無拘無束的,似乎比安安還要活潑,跟他的聯繫越來越多,反倒是安安,漸漸少了。

    母親瞭解他的心理,也不催他再婚,這個,是萬萬不能提的,兒子還能娶誰啊?陸麗萍在一旁一直虎視眈眈的,偶爾過去看老太太,從側面旁敲測擊,覬覦著陳夫人的位置,老太太裝聾作啞,不予理會,但是矛盾,還是漸漸顯露出來。

    這些,母親都跟他講過,有次母親還在電話裡跟他抱怨呢,說然然就不該讓那個女人帶,多好的孩子在她手裡,早晚也得學壞了……他不在意,安安和那娘倆兒的摩擦,還有陸麗萍和陳家的矛盾,他覺得都是正常的,然然再壞能壞到哪裡去,而且陸麗萍的最終目的,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上位嗎?她越想得到的東西,他就越不能成全她。

    而且,他也沒時間顧得上那些,那時,他正積聚著力量,緊鑼密鼓的,準備回京任職。

    半年後,他終於回京了,但是,煩惱也跟了來,陸麗萍又開始在眼皮子底下晃,他自然明白為了什麼,只是他心如死水,對婚姻絕望了,他更加不可能,給她名份的。後來陸麗萍的一再糾纏,他氣到狠了,一張火車票,他親自押她上了火車,可是沒能走成,然然追了來,看到母女倆抱頭痛哭,他心軟了。

    他以為這事兒過去就算了,他繼續糊糊塗塗過他的日子,大不了耐著性子躲開就是了,只是萬沒想到,隔了沒幾天,然然突然服了一瓶子的安眠藥,醒來的第一句就說,爸爸,請您和媽媽結婚吧……他覺得如墜冰窟,全身冰涼,母親也慌了神兒,竟然妥協了,說,要不,你就和那個女人結婚吧。

    他梗著脖子不說話,他死也不能同意。

    母親又氣又急,你好不容易才在仕途上站穩了腳跟,總不能,被那個女人毀第二次吧?何況,然然都這麼大了,你除了娶陸麗萍,還能娶誰?

    他其實早就想好了,打一輩子光棍的,除非是董鶴芬,他別無它想,又明知,那不可能。我不,他說,我寧肯這輩子,一事無成。

    母親氣得雞毛撣子狠狠抽在他肩上,我半截子埋黃土的人了,你能不能讓我安安生生的,再活上幾年!

    他一向孝順,也知道這十幾年,母親為了這個零碎不整的家,操了太多的心。他流著眼淚,屈服了。

    好,他娶她!

    接下來,他就考慮,怎麼跟安安談,安安什麼都不知道呢。

    他難壞了,無論怎麼說,他這個父親的形象,在女兒心中不但一落千丈,而且會有污點的……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安安不知怎麼的,先一步知道了……

    他用一紙婚約,讓自己的日子平復下來。

    他給了陸麗萍名份,給了她優渥的生活,也滿足了她無盡的虛榮。唯有一樣,他不能給小女兒姓氏,那個名字,時時像一根刺一樣,戳著他喉嚨,拔不出來,最後還要帶進棺材裡。

    他給了她名字就足夠了。

    陸麗萍喜歡奢侈品,董鶴芬也喜歡,但在他看來,後者是錦上添花,前者是狗尾續貂……看著她美滋滋的、幸福無比的樣子,他心裡冷笑。

    時間一長,他愈發摸清她的脾氣了,愈發對她好了,只有這樣,他才覺得日子不那麼難熬。

    ……

    陳德明握住董鶴芬的手,這些年,他還沒有這樣接近過她,這樣好好的,看著她。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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