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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百四十章 大結局(一) 文 / 無你不歡

    陳安一愣:「他人呢?沒有上班嗎?」

    「秘書小姐說,昨晚鐘先生參加朋友的婚宴,喝多了酒,就宿在了酒店,這會兒還沒醒呢。」

    陳安想了想,「我們直接去酒店吧。」

    她坐直了身子,在這一刻,那潛藏的勇敢忽然又冒了出來,既然選擇來了,何必再患得患失呢。該面對的,總歸是要面對的。

    她重新閉上了眼睛休息,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然而另一股悲創慼然,又浮上心頭。她的手,借了絨絨大衣袖子的遮擋,悄悄按在了小腹上,她的孩子,曾經安然地躺在這裡……小腹隱隱疼起來,每當一想起,就會疼痛,無休無止的,而且這種痛苦,不同於別的,是一種全新的折磨。所以,更令她感到難過…汊…

    黎明時分,微曦的晨光映進窗戶時,阮碧玉凍醒了,睜眼一瞧,屋子裡亮堂堂的,床頭開著一盞燈,她覺得有些刺目,不由抬手想擋一下眼睛,然而眸光一轉,她差點驚叫起來,趕緊摀住了嘴巴,她竟然和心儀的男子睡在了一張床上——雖然,她只是蜷縮在一角。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怎麼敢呢,她不敢越雷池半步,立維也是不允許的。

    再凝眸細瞅,立維還在睡著,眉峰輕蹙……碧玉心裡一酸,伸手關了床頭的燈朕。

    夜裡在黑暗中待了好長時間,她在黑暗中,緊緊的、直勾勾的瞅著他,哪裡是他挺秀的鼻樑,哪裡是隆起的眉骨,哪裡是好看的嘴唇……她在心裡已經臨摹了千遍萬遍了,熟悉得比自己的五官還要清晰。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這樣接近他,她再次把他裝進心裡,打算銘記一輩子。

    她無法怨他恨他,可是她,必須得走了,他已經開始討厭她了。

    她心裡酸楚,轉身要走時,聽到他叫「安安……」那麼痛苦,那麼傷懷,低沉而嘶啞,彷彿是從心臟最裡邊發出的,她當時就怔住了,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她壯著膽子回到床邊,扭亮了床頭燈,然後,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看到他的眼角,有淚線淌出來,她立即被釘死在那裡,心臟,也被釘死了……立維何時這樣過?何時……只有對著那個漂亮女子時。

    他睡得並不安穩,不過眼睛始終沒有睜開,然後她看到了枕邊有一方紅色的帕子,她拿起來看,沒見過,端詳了半天,也沒認出上面繡的究竟是什麼圖案,但是憑直覺,這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或許,跟那個美麗的女子有關……她攥著帕子,眼前閃過女子清寒的目光,她攥得更狠了,為什麼,為什麼她待他這樣好,八年了,還是沒有用,竟敵不過那個女子一個輕微的眼神,她不明白啊。

    她實在不明白。

    她深深愛著這個男人,可這個男人,根本不愛她,每每想起來,她心神俱碎,連眼淚也沒有了,任她再努力,再掙扎,也是無用。

    她把帕子塞進他手裡,他無意識的立即握緊了,抓牢了,並且不安地動彈了幾下,她看著他不對勁兒了,鼻息粗重,噴出強烈的酒氣……她來不及躲閃,他已經吐了,吐了很多,床面上,還有她和他衣服上,都沾了污穢。

    她苦笑了一下,是巧合嗎?她初識他時,他也是酩酊大醉,吐了她一身……這回,也是,卻是最後一次。

    她忍著刺鼻的酸腐味兒,收拾了那些污物,又脫掉他外套,簡單處理了一下,晾在衛生間裡,然後她洗掉了一身的怪味,穿了酒店準備的睡衣出來,靜靜的,她趴在他身邊,看著他,這一下睡得沉沉的面容,還是落寞冷清的,眉峰還是蹙著的,彷彿鎖了無窮心事似的……他的領帶早就不見蹤影,襯衣上方兩粒紐扣敞開著,露出健壯的皮膚……她著迷地看著、看著,就見他翻了一個身,背對了她。

    她縮在床上一角,拚命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哪怕是這個時候,他還是討厭見她的,是吧?

    夜很深很深了,她昏昏沉沉睡去……

    碧玉看著仍在沉睡的立維,五內俱痛,是時候離開了,她待在這裡,夠久了。

    心裡雖這麼想的,可行動上,並沒有落實,她還是捨不得,捨不得馬上離開,只想再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哪怕他醒了,責罵她……她覺得自己,卑微到了極點。

    天色更亮了,更亮了,又是新的一天……立維動了動,眼瞼輕顫,似乎馬上就要睜開眼來,碧玉趕緊闔上眼假寐,只露出一點兒縫隙,就見立維果然睜開了眼,只是呆呆的,對著天花板出神,好久都沒有發現,他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

    他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臉上,眼中,平靜無波,但她卻覺得,他每根頭髮絲兒裡,都藏了一種感情,那種感情叫做孤獨寂寞。

    她再次被驚到了,不由睜開了雙睛。

    立維慢慢轉過臉來,眼光緩緩掃過寬大的床面,那是什麼……眼睛越瞪越大,最後猛地觸到一雙亮晶晶的眼神,一剎那,他著實嚇到了,從床上彈坐起來:「阮碧玉,你……」悶悶的,低沉的,嘶啞的,卻含著嚇人的狼嗥。

    她反倒在這個時候,有些無畏了,她直直地看著他,看著這個男人,他已不止是震驚了,大概要昏厥過去了吧,或者,恨不得操起一把刀,在她身上捅幾個血窟窿……她還是怕的,額頭上,冷汗涔涔冒出來。

    「你……我……」他指著她,又指指自己,氣得不行了,最後嘶吼了一聲:「阮碧玉!」房頂子都顫了,他黑黑幽幽的眸子,狠毒地望著她,恨不得立刻撕碎了她似的。

    她頓時漲紅了臉,向後躲著,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洪水猛獸或者傳染病菌一樣。她小聲辨解道:「我沒有,沒做什麼。」她真的沒做什麼的,心裡頭,已不止是卑微懼怕了……他怎麼看待她,她躲不掉。

    僵持之下,門鈴就在這時候響了。兩個人都怔住了……

    從出租車裡下來,陳安的心跳一直在加劇,似是要跳出腔子來。酒店一樓大堂裡,一對新人結婚的巨幅海報還未來得及撤去,彷彿昨日的輝煌和喜興還在繼續……心下,微微鬆了一口氣。

    阿萊一直把陳安送到電梯門口,陳安站定,微笑:「辛苦你了,阿萊。」

    阿萊看著她,腮上緋紅,像塗了胭脂,翦水雙瞳,盈盈若寶石,她的神色,莫名的興奮和激動,他明白這是為了什麼,不由也放鬆下來,終於把太太送到目的地了。

    他微笑著說道:「鍾先生在房間。」他等著她好消息。他也相信,她能的。

    他目送著她進了電梯,電梯上去了,他轉身走了。

    陳安從電梯裡出來後,又默默的站了一會兒,深深吸氣、呼氣……頭頂暈黃的、暖暖的射燈照下來,令她身上熱烘烘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臉蛋發燙,不會是興奮得發燒了吧?連腳下的地毯,也這麼柔軟,雙腳彷彿沒了骨頭似的,陷進了棉花包裡。

    她暗自笑著自己,尋著房間號,深一腳淺一腳的過去了………………快接近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忽然抓住了她。都說近鄉情怯,她是近人情怯。

    上飛機時候的忐忑,被下飛機時候的興奮代替,此刻現在,那種忐忑不安又回來了。

    想起他陰沉著臉,頭也不回的、絕決走掉的樣子……她輕輕按著胸口,走過去,房間到了,她幾乎不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就按響了門鈴——有什麼可猶豫的,她就是來見他的,她要說出心裡的話,她不再讓自己置疑,她遊蕩了多年、無所寄托的感情,終於找到了寄主。

    她要將整個自己,安放在他那裡。

    可是過了好久,他都沒來開門。難道是,他已經退房走了?不可能的,剛剛阿萊已經確認過了。

    她頓時又緊張了,手心虛虛地冒著汗。

    她再度抬起了手,這時門卻滑開了,只開了一條縫兒,有個聲音傳出來,匆匆的:「,你先在外面等我……」後面的話,彷彿卡住了。

    立維手一鬆,手機應聲落地,「噗嚕」,沉重的一聲悶響,但是聽在他心頭,彷彿平地一個炸雷,他懵了。

    他呆呆地看著外面突然現身的陳安,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的……

    「立維……」陳安看著他,眼睛裡又有了濕意。有多久沒看到他了;又有多久,沒聽到他聲音了。這本來是,她孩子的爸爸呀……是她最親密的人。

    鍾立維的一隻手,還保持著扶住門框的動作,另一手,緊緊垂在身側,他看著眼前的安安,裹在雪白的長毛絨大衣裡,娉娉婷婷的安安,大眼睛閃閃發亮,臉上泛著潮紅,唇邊一縷溫柔美好的笑……他頓時有些暈眩,心跳驟如擂鼓。

    他平生唯一抵擋不了的一件事,就是安安的微笑,他向來沒有抵禦能力。

    而且這些天來,那被他用冷漠和隔膜築起的高高城牆,已經一點一點坍塌下去了,他明白自己,在氣過、痛過之後,注定是要回去的,要回到她身邊去的,婚禮還在等著他……尤其在這一刻,那城牆「轟隆」一聲巨響,徹底消失了,尋不到半片瓦礫殘垣。

    這是安安呀,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張了張嘴巴,還未出聲,後面有人替他應了一聲:「是誰呀?」

    就是這麼一聲,讓門口的兩個人,同時呆住了。也就是一瞬間,兩個人的臉色,均是變了又變。

    立維紋絲未動,身子還堵在門口,只是臉上,像川劇變臉師一樣,一揮手,已找不到任何表情,只有麻木和空白了,他瞇了下眼睛,看著面前的陳安。

    陳安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突然的疼起來,這一刻,疼得那麼明晰,那麼強烈,那麼無法遏制。她黑亮的眼睛,在他身上逡巡:他的頭髮有些凌亂,下巴和腮上,有新生出的胡茬兒,襯衫揉成一團糟象干鹹菜,胸口敞開,領子也是七扭八歪的,腳上,趿著棉布拖……看著他,她的腦海裡,迅速翻出以前的種種,種種……

    她瞪大了眼,還是不能相信,這一定是幻覺。是她太興奮了,眼前才出現了幻覺的。

    她的手,壓在門上,往裡使力,她要進去。立維也用了力,一正一反兩股力,絞在一起,互不相讓……他看到她的額頭,沁出了冰冷的汗意,水蛇一樣,鑽進他心裡,咬嚙著他心肺,疼,這些天,他一直是疼痛的,但在這刻,似乎是麻木了。

    後果似乎是設定好了的,他只是不想讓她進去而己——那樣的狼狽,他無法面對。

    「鍾立維,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她咬著牙,牙齒在打戰,臉上通紅漲腦的,連細白的脖頸,也憋成了一團粉紅。

    立維抿了抿唇,終於輕輕緩緩的,收了力道,他把門打開,身子也讓開。

    陳安邁步就進去了,腿有點兒虛浮,眼前也陣陣暈眩,一定是坐飛機的緣故,還沒出月子呢,她還飄在半空裡。

    她在房間裡轉著,地上,有一雙靴子……床上,散亂的放著毛衣,裙子……女人的!

    她頓時萬念俱灰。只有一個念頭。

    她扶了一下額頭,人呢?她要把她揪出來!

    她又看了看房間的佈置,標準的客房,看上去富麗堂皇,沒有別的去處了,只有那裡……她轉了一個身,衛生間的門緊閉。

    立維一把拉住了她的腕子,「夠了!」他難堪也就夠了,他不能讓她,也跟著難堪。

    她仰起臉來,瞪著他的眸子,輕輕吐出三個字來:「阮碧玉!」

    他默不作聲,只是手上用了力,那綿軟的絨毛,在他掌下,猶如一根根利刺,戳著他心臟瓣膜,痛。趕緊痛吧,痛過去就好了。

    ∼以上四千字。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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