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大結局(九) 文 / 無你不歡
但是,就在陳安養肥,明天就要拉去屠宰場的前一天晚上,噩耗傳來——姑且算是噩耗吧:陸然切脈自殺了,最終沒能搶救過來,一命嗚呼了。
第二天,陳安結束了好吃好睡的豬玀一般的生活,一張飛機票載著她,直衝雲霄,飛向深圳,她的工作夥伴,方中平在那裡等著她,一起開疆拓土。
就在陳安消失在登機口的瞬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柱子後面轉出來,黑黑的眸子直呆呆的,望著陳安消失的方向,半天沒動彈,彷彿一具沉思者的雕像。
十幾分鐘後,一架巨大的民航波音客機,轟鳴著,直飛上高空……立維抬起頭,玻璃牆外面,晴空朗日,藍天白雲,那麼好看耀目。
天空,是那麼高廣,像深邃的海洋,飛機,是那麼快速,箭一般,漸漸在視線中,縮成一個小黑點,淡去了,消失了汊。
他的心,也跟著去了。
真是白雲悠悠,心也憂憂。
他想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彷彿做了一場夢,白雲蒼狗,一朝醒來,他仍是孑然一身,可是心口,一點兒憂鬱,一點兒傷痛,一點兒牽掛,一點兒癡念,真真切切的,就堆刻在那裡,彷彿此生,再也抹不去了朕。
他想著深圳,和北京,一南一北兩個城市,幾千公里的距離……他的唇角,淡淡一絲笑痕漾開,不過幾千公里而矣,總好過,紐約和北京的漫漫長途,中間還隔了浩瀚的太平洋,思念,是絕對無止境的。
而這回,似乎不用太辛苦了。
失落的同時,信心一點點開始回落,他大步出了航站樓,拉開車門,臨上車前,他回了一下頭,仰頭又看了看飛機消失的方向,但願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她心中,還記得他鍾立維的絲絲縷縷。
安安,今生有緣的話,請等著我。
我會一直在原地,等你回頭發現我。
他上了車子,車子很快駛上高速公路,消失在車海裡。
普通的陵園一角,一座墓地前,氣氛肅穆低垂,墓碑上刻著逝者簡單的生平,再無多餘一個字。照片上的年輕女子,長髮捲曲,眉目秀麗,笑起來明媚美好。
碑前站立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男子神情冷靜,漠然,一直沉默著;而女子,早已又哭成了淚人兒。
陳德明望著冰冷的墓碑,那用鋼筋水泥澆注的石板下,沉沉睡著的,是一個靈魂,在花兒一般的年紀,在絢麗多彩的青春,逝去了。有時候面對著小女兒,他心裡,常常會生出一種驚詫和錯覺,這是他的女兒,這竟然是他的女兒?那一刻,被陸麗萍拉著,措不及防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不能相信,他不寒而慄。
可這個,竟是真的,這是他一生的包袱,也是他的責任,他不能卸下。
現在她走了,他還是無法卸下,心,很沉很沉。
他最後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他的小女兒陸然,看上去也不失為可愛動人,而她內心裡,是不是也曾經有過片刻的單純與善良呢?如果他肯騰出一些時間,好好教導她,是不是就不會是這種下場呢?是什麼原因,讓她拿起了水果刀呢?在割腕時,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在恐懼些什麼呢?她一定很怨恨他這個父親吧?
總之,他不得而知了。
即便現在再多想,也是無益了。
他靜靜地轉過身,走了,全然沒有理會旁邊的女人。
陸麗萍追上去:「老陳,你等等我!」然然走了,她唯一的依靠和寄托,就只有丈夫了。
陳德明略一停住,卻沒有回頭,冷冷說道:「你和我之間,因何會做了夫妻,你心裡清楚,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離婚;第二,可以不離婚,但老死不相往來,死生不再相見。()你選擇一個,我等候你的答覆。」說完邁步又走,他只想擺脫她,甩開她……這些年,夠了,他壓得透不過氣來。
陸麗萍呆愣愣的,眼神發直,這算什麼狗屁條件,她不同意,打死也不能同意!
她舉步又追上去:「我不離婚,說什麼我也不離婚!」
他依然頭也不回:「那就是後一種選擇,老死不相往來,死生不再相見!」
「不,不!」陸麗萍吼叫,眼淚淌得更快了,「我都不要,我不要選擇,我是陳夫人,是你的太太……」
陳德明幾步就鑽進車裡,車子開走了,陸麗萍跑著追上前,幾個撲閃沒站穩,腳下一滑,撲倒在地上,磕痛了膝蓋,她顧不得痛了,用力捶打著冰冷的水泥地,瘋了一樣,挽著的頭髮散開了,細膩的掌心破了,她臉上,糊了灰塵和淚水,狼狽萬分,她悲痛欲絕,呼天搶地。
可是沒有用,陳德明,聽不見她的呼喚了,也不願再聽到。
她什麼都沒有了,女兒走了,丈夫不要她了。
她一無所有。
很晚了,她不知怎麼才回的家,那個生活了多年的、在外人眼裡高高在上的門庭,此時如此陌生,如此沉寂,如此荒涼,就像一個墳塚……她像一縷幽魂似的,飄進門來。
一進正房的門檻時,她一個沒留神絆了一跤,半天爬不起來,而淚水,止也止不住地又流出來。
一雙粗糙的、皸裂如老樹皮的手,扶起了她:「妹子,你這是何苦呢。」
她跌跌撞撞倚進沙發裡,暫時尋了個棲身之地,那是她習慣坐的位子,而對面,是另一個位子,他常坐在那裡喝茶、看報——此時空空的,她看著發呆。
老人說:「我要回去了,出來太久了,你嫂子打電話催我回去呢。」
陸麗萍一激靈,立刻回了神,「哥,你也要走了嗎?」這個素日在她眼裡,可有可無的哥哥,忽然一下子變得重要起來,「哥,你不要走,再留些日子,好不好?」她幾乎是懇求了。
老人歎息說:「可這裡不是我的家,妹子呀……」一雙滄桑的手,握住妹妹的手,「你也跟我回西北吧。」
「不,我不回!」陸麗萍激動地站起來,「我死也不回去,這裡才是我的家。」
老人直搖頭:「我知道了,老總的秘書都跟我說過了,讓我勸勸你,你要明白……」他對陳德明一直稱呼「老總」,多少年了,也改不了口。
陸麗萍大驚失色:「他們讓你勸我,離婚,是不是?」
老人點頭,沉重地說:「離了也好,這裡,還待個什麼勁兒呢,你也快五十歲的人了,該活明白了,有些東西,不是你的,再強求也沒用,不如放手吧。」
陸麗萍猛烈地搖著頭,甩飛了一串串的淚:「我不離,我是陳德明的夫人,離了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他只是氣我,他想嚇唬嚇唬我,不是真的。」
老人急脾氣上來了:「他堂堂那麼大一位首長,豈是拿離婚當兒戲的!妹子,你不要再天真了!」
「我不相信,我不信!」
老人氣得捶著沙發背:「有什麼不信的?當初,你做下的那些事,那才叫人添堵呢,然然就是他多年來的心病,他能認下然然,認下你,你還不知足,放著好日子不過,一天到晚盡惹事生非的,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呀?我就不明白了,被人暗地裡戳脊樑骨,指指點點的,你心裡就好過?」
可是陸麗萍昏了頭了,聽不進去了,她吃了那麼多的苦,眼下,女兒死了,她到手的一切,也要被生生收回去,她實在不甘心。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哥,也是我的娘家人,你要幫幫妹子,我不離婚,你去跟老陳說說,我不離……」
老頭兒氣得,臉都白了,眼睛瞪起來:「我不是你哥哥,我也沒有你這個妹子!」
「哥哥!」陸麗萍驚叫。
老人抹一抹嘴邊噴出的唾沫:「我是有一個妹子,叫陸麗萍的,可一歲時就夭折了,你……」他指了指陸麗萍,「你,不是我的親妹子。」
彷彿晴天霹靂,陸麗萍呆了,傻了。
老人喘著氣,緩了緩又說:「我也不再瞞你了,你真不是我親妹子,不過說來話長了……咱家隔壁有個王麻子,整天游手好閒,愛喝酒,過了三十歲了也沒討上老婆,有一年,他老娘花了點兒錢,不知在哪兒買了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回來,說來這女人也夠命苦的,在一個炕頭上和她男人睡了三年,也沒給王麻子生下一兒半女,王麻子氣呀,喝過酒就抽酒瘋,常常揍她,可憐那女人身上,常常帶著傷,第四年頭上,女人生了個女嬰,王麻子還是揍她,說那孩子不是他的,女人一氣之下,扔下幾個月的孩子就跑了,他老母親也一命歸了西,日子更不好過了,我好心的娘常常接濟他們,可是沒過多久,王麻子喝酒也喝死了,一歲的孩子成了孤兒,我娘因為早幾年失去了一個女兒,所以就把那孩子收養了……」
屋子裡,是長時間的沉寂。
∼還有最後一章結局,爭取在晚點前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