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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百四十九章 第一卷 結尾1 文 / 無你不歡

    陸麗萍跌坐回沙發裡,她懵了,傻了,這左一樁右一樁的事,每一樁都狠狠捶巴著她,撕扯著她,一件又一件的,令她應接不暇,她眼前陣陣發黑。

    她到底,是什麼命啊?

    老人說:「妹子呀,咱倆從小到大,吃著一個鍋裡的飯,所以,我認你是我親妹子,爹娘覺得你可憐,人又聰明伶俐,一直嬌慣你。這些年,你表面上風光,至於內裡糟不糟心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以為你明白的,熬到這份兒上,不易,你會珍惜的,可你……」說著,伸手朝外一指,「瞅瞅吧,以前,這是多好的家啊,有丈夫,有女兒,是完整的家,可如今,就你一個人了,多冷清,還有什麼意思?聽哥哥的話,跟哥哥回西北吧,咱家搬鎮上住了,日子也好過了,你大侄子做點小生意,你去了,餓不著凍不著的,總少不了你那一份,一家人知疼知熱的,多好,總比你一人守著這空蕩蕩的大院子強。」

    陸麗萍癱在那裡,面如死灰,她什麼都沒有了,連這個姓名,也不是她自己的,甚至原本該姓什麼,都沒人知道,她到底,算什麼呀?她怎麼,這麼慘,哪一樣都不是她自己的,哪一樣,都是跟別人搶來的。

    這幾十載的歲月,匆匆如南柯一夢,醒來後,她一無所有,有的,只是額頭上的年輪汊。

    她渾身冷汗涔涔,久久說不出話來。

    陳安初到深圳,暫時和方中平擠在一套公寓裡,也談不上有多擠,就是覺得一切都開始陌生起來,人生地不熟的,連一日三餐,她也吃不慣了,而且在周圍聲聲充斥著粵語的腔調裡,她和方中平一口純正的北京片子,倒成了異類似的。有天早晨,方中平去見客戶,她獨自去上班,竟連公司的大樓也找不到了,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白癡,畏首畏尾,因此分外懷念北京。

    可再難,也是她的選擇,就像離開立維,她需要時間適應。不過找房子,成了另她頭疼的頭等大事。在中介那裡先後看過幾套,不是離公司太遠,就是租金太貴,都不太滿意。一天傍晚下了班,母親董鶴芬忽然過來了,二話不說,拉起她就走,母女倆穿過馬路,走進公司對面的一棟公寓樓,-,董鶴芬直接掏出鑰匙,開了門,陳安吃了一驚,進去一看,南北通透的小板樓,一室一廳,簡單精緻的裝修,生活設施一應齊全。董鶴芬一邊打量,一邊說,知道你還沒租到房子,我看這兒挺好的,就直接訂下了,付了一年的租金,離公司也近便,你明天就搬過來吧。很久,身後沒有動靜,她扭回臉去,見女兒怔怔的,站在那裡發呆。她問怎麼了?陳安笑笑說,有個財大氣粗、手眼通天的媽媽,真好朕。

    當晚,陳安陪母親住在附近的酒店裡,母親說,馬上快過年了,過年就回去吧,奶奶很想你,我今年,大概要在國外過了,不能陪你了。陳安沉默了一下,說一票難求,我就不給交通部門增加壓力了。董鶴芬笑著伸手拍了女兒一下,而心裡卻酸酸的,心知女兒是不想回去的,回去難免碰到立維,再一個,那個家殘缺不全,不回去也罷。

    第二天一大早,董鶴芬就飛走了,陳安搬了家後,心情似乎平復了一些,而且臨近年關,工作也輕鬆,她有更多的時間發呆,出神。最近,她彷彿很喜歡發呆,要不就蜷縮在自己的小空間裡,她覺得安全。

    最近這半年,發生了太多事,簡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的打過來,砸得她頭暈眼花,根本來不及考慮事情,而現在,她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慢慢疏理自己的心情。

    小區的環境很美,樓下有個小花園,開著奼紫嫣紅的花。週末的上午,她在花壇旁邊散步,看著那些好看的花、碧綠的草,不由想起了一到春天,奶奶的院子裡,也是這樣盎然生機的景象呢……她停下了。

    小時候,奶奶的屋子裡,也養了很多花,雖不算名貴,可是很漂亮,尤其一進冬季,她就覺得那花格外好看,總忍不住摘上幾朵,簪在頭髮上,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美滋滋的……那時她懂事了嘛,也知道愛美了……然後鏡子裡,冷不丁又冒出一顆腦袋,吡牙咧嘴的,「屎克郎戴花——臭美,真臭美!」她知道他的德性,翻著大眼睛不理他,他啃一口蘋果,把蘋果擱她頭頂上,笑嘻嘻的,「呀,這樣比較漂亮,蘋果樹上長蘋果嘍!」他笑話她的臉是蘋果臉,她氣呼呼的,瞪著鏡子裡的他。他得意的,再啃一口蘋果,又擱回她頭頂上……她氣壞了,奪過來,「吭哧」就是一口,他甩著手指,跳著腳叫,「我殘廢了,我殘廢了,小安子你賠我一輩子……」她在一旁高興地啃起了蘋果,笑。

    陳安把手指放進嘴巴裡,吮了吮,很疼吧?

    她忽然間有些想家了。

    「小姑娘。」耳邊有人叫。

    她不是小姑娘,她站在那裡沒動。

    「小姑娘,我在跟你說話呢。」很和藹的聲音,伴著兩聲「汪汪」的小狗叫喚。

    陳安終於轉了身,眼前一位六十左右的女人,化了淡妝,依然慈眉善目的,穿著講究,似乎很有涵養的樣子,手裡牽了一條通體雪白的博美。

    她依稀認得,印象裡應該見過的。「您在叫我?」

    女人笑道:「我住在你的隔壁,,我姓王,那天,我看見你男朋友幫你搬家了。」

    陳安也笑了:「王阿姨,您誤會了,那不是我男朋友。」她不知道自己,為何不由自主多解釋了一句。

    王阿姨笑著點了點頭,「既然是鄰居了,以後有需要幫忙的,請儘管說話。」

    陳安道了謝,沒想到晚上在外面吃過飯,剛上了樓,王阿姨就按響了她的門鈴,送來一碟親手焙制的糕點,陳安把她讓進來,倒了水,兩個人坐下說話。

    王阿姨說:「這每一樓層,就只有兩戶,原來的主人,前年就出國走了,因此房子一直空著,悶得我呀……白天還好,去超市買個菜什麼的,帶著我的小美美散散步,時間也就打發過去了,可一到了晚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你不介意我常來串門吧?」

    陳安說:「怎麼會呢,歡迎常來,我也是一個人。」出於禮貌,她也沒好意思多問,但看得出,王阿姨過得應該還不錯,是一個健談開朗且會享受生活的老太太。

    沒幾天,她便和王阿姨熟了,每天下班回家,不是在樓底下遇到,就是上樓來,鑰匙一響,王阿姨探頭出來,打個招呼:「安安下班了呀。」

    她瞭解到,王阿姨一兒一女,女兒在國外工作,兒子在北京上班,一家三口,三個地方,一年之內也難得有一次機會聚在一起,也是一個不完整的家啊,她理解王阿姨心裡的那份孤獨,不免的,日漸親近起來。

    公司終於放假了,方中平臨回北京前,買了一大堆年貨和好吃的拎過來,還有兩瓶洋酒,說是客戶送的,他的皮箱太重了,帶不上飛機,這下便宜了她。陳安只管笑笑,一律收下。

    大年三十的早上,收到了從倫敦寄來的明信片,上面有喬羽瀟灑帥氣的筆體:安安,新年快樂。廖廖幾筆,而心意和祝福,全凝結在字裡行間。她一直捧著,看了半天,這古老的表達方式,似乎早被人們淡忘了。

    晚上,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湊在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陳安拿過來一瓶紅酒,王阿姨也喝了些,話漸漸更多了,指著桌上的全家福照片,數落兒子不孝,女兒不敬,眼裡全沒有她這個老媽……陳安心裡,沉沉的,白天跟奶奶通電話時,奶奶只會說一句話了:你這個狠心的丫頭啊,跑那麼遠幹什麼……這是她第一次不在奶奶身邊過年,她也不好受,五臟六腑都被攪動起來,一抽一抽的。

    樓下有人放焰火,她端著酒杯推開陽台的窗子,只見大蓬大蓬的焰火,奼紫嫣紅,綻放在黑絲絨般的夜幕上空,落下時,又像是噴濺的無數道流星雨,在空中劃出最迷離、最瀲灩的弧痕,那麼美,那麼驚人,簡直巧奪天工……

    她把冰涼的酒杯,抵在溫潤的額頭上。

    在渡假村的那一晚,他專門為她,燃放了那麼多的煙花,吸引了那麼多的人……他挺拔如白楊,站在那裡,隔了數重人牆,他黑黑幽幽的目光望過來,而她,只是仰著臉,凝望著那璀璨絢目、不似人間的美麗景象,但心跳,快如擂鼓,一下緊似一下。她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

    陳安喝了一口酒,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

    看著那美麗的焰火,只想叫人刻骨銘心,記在心裡一生一世。

    ∼萬字更,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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