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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百五十章 第一卷 結尾2(4000) 文 / 無你不歡

    那時候,她在心裡,就默默的對他許下了天長地久,一生一世了吧。

    那晚,她把身心交給他。那一刻,她不糊塗。

    再抬頭,大朵大朵的煙花,仍在天際綻放,那麼美,那麼絢,彷彿無數人同時點亮了這夜空,而淚水,悄悄淌下她的臉頰。

    也許更早吧,她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只是她不知道。

    她在一團又一團的迷惘和漩渦中,混淆了自己,分辨不清自己汊。

    她把杯中的酒,一氣飲下——立維,是喜歡這樣子喝酒的。

    這些年,他一直用一份默默的、無言的愛,精心細刻雕琢著時光。而她,幹了些什麼呀?談了一次戀愛,失了一次戀,然後就剩下小心翼翼維護並守護著,自己所剩不多的領地了。她不需要再接受什麼,她只要不再失去就好了——這就是她的執念。

    這麼可憐的自己朕。

    真是可憐可悲。

    酒瓶伸過來,給她杯裡,緩緩地倒了半杯酒。

    「煙花真好看啊。」王阿姨感慨地說,「好看得讓人想哭呢。」

    她默默地啜飲,不想說話,王阿姨默默地走開了。

    立維,你此時在做什麼呢?可有沒有想起……小安子?

    她終於酒力不支,喝多了,最後躺在王阿姨家客廳的沙發上睡過去了。

    她的神經完全被酒精麻醉了,只是睡得很不踏實,她做了夢,夢到了立維,立維來到她面前,黑黑的眼睛,深情地望著她,「安安。」他輕聲叫她,眼中有難忍的疼痛之色。

    她顫抖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領:「立維,你怎麼才來啊?」她好想他。

    看著他,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他用手掌,抹著她的淚水,越擦越多,「安安,對不起……」

    她不要聽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她……她揪緊了他的衣領,明知這是一個夢,只有在夢裡,他才出現,她才能抓住他——她越發抓緊了他,不願撒手。

    他抱她在懷裡,低聲輕哄,睡吧,睡吧……她抱緊了他的腰,彷彿連體嬰似的,此生不願再分開。

    陳安醒來的時候,已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了,身邊坐了王阿姨,她覺得有些慚愧,臉上赧然,畢竟是醉倒在人家的家裡了。

    王阿姨笑著說:「你終於醒了,我煲了銀絲鯽魚湯,猜著你也該餓了,跟我過去吃飯吧。」

    陳安扶著額頭坐起來,是她的床,她的臥室,她記得,她是睡在阿姨家裡的。

    王阿姨解釋道:「我兒子回來了,是他把你抱過來的。」

    陳安一驚,臉上燒得厲害,夢裡那濕嗒嗒的淚痕,那喃喃的傾訴,那用力的擁抱……真實而清晰,千萬不要笑話她。

    「阿姨,您去陪兒子吧,不用管我。」她只想找地縫鑽進去。

    王阿姨看出了她的窘相兒,笑得厲害:「我兒子還沒娶老婆呢,我看你倆挺合適的,郎才女貌,不如湊一對兒,我兒子好像很喜歡你,還誇你呢,說這個小姑娘,模樣兒生得真是好。」

    陳安張大了嘴巴,不是吧?

    王阿姨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髮,收了笑:「好了,不逗你了,我兒子出門了,說是中午和朋友有聚會。」

    初一晚上,她站在自己臥室的陽台上,繼續看煙花……初二一早,就覺得鼻子發塞,額頭髮燙,有些發燒的症狀,她覺得無礙,於是拖到下午,嚴重了,她只得去了附近的醫院。

    注射室裡,廖廖無幾的幾個人,她一邊掛著點滴,一邊看報紙。然後來了一對小夫妻,坐在她對面,是地道的老廣,她雖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能從表情和肢體讀得出。她不由出了神。

    小護士從真空包裝袋裡,取出針頭和注射線,年輕的妻子噘起了嘴,直往後躲,用帶了濃重的鼻音,似乎說害怕、很疼之類的話,年輕的丈夫緊張的,握了妻子的肩膀,柔聲安慰,然後小護士滿臉的笑……

    陳安趕忙用報紙遮住了臉,以至於拿倒了,也沒發覺,這刻,她只想流淚——人一旦生病了,總是會想流淚的。

    小護士走過來,順手幫她調了一下輸液器的速度,然後一低頭,看到她滿臉淚痕,不由吃了一驚,關心問道:「很疼,是嗎?」

    她胡亂地點著頭,甩下了更多的淚水,是,她很疼,心,很疼很疼。

    小護士說:「吊水裡多加了一些消炎的藥物,難免會疼的,你,暫且忍一忍。」

    她只是點頭,她是得忍著,無論多麼痛,熬過這陣子,就好了。

    小護士輕輕巧巧地走了。她看到對面年輕的丈夫,雙手緊緊摟著妻子的腰,而眼睛,卻同情地望著她。

    陳安更難受了,他一定覺得她很可憐吧,尤其這年下的,孤零零只是一個人。

    吊水掛完,她的燒基本上也退了,無精打采下樓時,聽到下面有腳步聲,皮鞋一級一級踏下去,和著她的節拍,她的心忽然跳空了半下,那腳步聲,好熟悉的感覺!

    「立維!」她不由叫出了聲,身上長了力氣似的,她追下去……一直追到一樓大廳,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只有頭頂的燈光,將她孤單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怎麼可能會是他呢?她苦笑。

    他,是不要她了的。她卻恨不起來。

    她彷彿得了憂鬱症似的,連笑容也少了。

    年關一過,節後開始上班了,都市的生活,繁忙的節奏,一件又一件的案子壓過來,個人的煩惱,似乎變得微不足道了,她的症狀才漸漸好轉,白天她投身工作,晚上躺在床上,她任由思念氾濫,然後在疲憊中沉沉睡去。

    母親一有時間就飛過來看她,倒弄得陳安有些不好意思了,這上下的規矩,似乎顛倒了;但通電話卻是經常的事,給奶奶,給鍾伯母,給趙嫣;她也經常接到從北京打來的長途,親戚,朋友,同事……唯獨沒有立維,他彷彿,真的是從她生活中徹底消失了。自上海一別,她再也沒有見過他。

    相思成害,抑鬱成災。

    過五一的時候,她忍不住飛了回去,立刻就陷進親人們溫柔的攻勢裡了,她一邊回應著,一邊注意著某些消息,然而,沒有人提起立維,沒有人跟她說起立維。期間,鍾伯母拉她去吃了一頓飯,只有兩個人,鍾伯母直說她瘦了,可是卻變結實了,變漂亮了,她笑著,詳細說了說在深圳那邊的生活,也提到了王阿姨的點滴,魯正梅點頭,握了她的手,說,有這麼好的鄰居,也是緣份啊,我也放心了。

    兩個人的席快結束時,魯正梅才狀似無意地說了句,立維在美國呢,走了好長一段時間了……那一刻,陳安覺得心間那顆一直鼓鼓脹脹的氣泡,「噗」一下,戳破了。

    她和他終是無緣吧?

    匆匆三天,眨巴眼就過去了,就要返回深圳的前夜,張阿姨往她的旅行箱裡,塞了滿滿一箱子,全是吃的,還自言自語直叨咕:有沒有落下的?我想想啊,懷柔的板粟,北京的果脯,前門的烤鴨,稻香村的點心,護國寺的棗糕,南長街的炒疙瘩,張二嘎崩豆……陳安覺得自己,乾脆縮回十幾歲的年紀吧。

    早上就要出門時,陳德明過來了。

    張秘書提起了她的行李箱,「安安,我送你去機場吧。」

    陳安說:「謝謝,有司機呢,不耽誤您上班。」眼角,始終沒往陳德明那裡去。

    張秘書先提了箱子出來,一行人在後面送行,說著話,陳德明倒背著手,走在最後面,一言不發。

    奶奶說:「這話怎麼說的呢,感覺剛來就要走了啊,你也不和領導說說,多請幾天假……」

    陳安哄著奶奶:「我就是請上十天假,您又該說了,怎麼不再多請幾天?奶奶,做人要知足。」

    奶奶瞇著眼睛就笑了,然後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難捨難離。

    車子奔馳在高速路上,陳安趴著窗子,戀戀不捨,回來三天了,雅園,她竟然不敢踏進去一步。她沒有勇氣進去。那裡,到處是回憶,到處有他的影子,有她和他共同的點滴。

    望著外面這座熟悉的城市,她生活了將近三十年的城市,在這裡,她灑下了汗水和淚水,留下了她的甜蜜和辛酸,也有她的糾結和痛苦。可心中,實難捨棄,連著她的血肉和心脈,連著她每一寸的呼吸,實在捨不得。

    不過,深圳也是一個好地方,讓她暫時棲息,讓她過得充實,讓她將那些不痛快的,遠遠甩在身後,只有那個人帶給她的痛楚依舊,並且每況愈下。

    日子很漫長,又似乎過得很快,快得,彷彿只濃縮在彈指一瞬間。

    又是幾個月過去了。而一年,也就個月,不多不少給予每個人,任你想拉長或縮短。

    又是一年深秋,但在深圳,四季的變化並不顯著,而北京的西山,又該是紅葉滿山的時候了吧。

    這天陳安加班,從公司出來已經很晚了,過馬路時,她就覺得身後有人跟蹤她,她跑,那人小跑;她慢,那人也慢。她嚇壞了,這邊的治安,總不如北京好。於是她肘下壓緊了包包,一副捨命不捨財的樣子,趕緊穿過馬路,朝小區跑去……她沒有這樣驚悚過。

    自從來了深圳,她覺得每個月,總有那麼一兩天,她周圍有一雙眼睛盯著她。她吃飯,那雙眼睛就在周圍藏匿起來;她在路上,那雙眼睛就在身後;她睡覺,那雙眼睛就在樓下仰望……那感覺,比女人的月經來得還準時,總是在固定的那兩日——儘管無害,可總令她提心吊膽。

    而這回,不僅是提心吊膽了,是後面,確實有人跟蹤她。

    她氣喘吁吁按開了電梯,電梯門闔上的剎那,她看到有個高大的影子氣急敗壞欺近,伸手在牆上戳了一下,眼前電梯門就要打開,她急了,死命按住關門鍵,電梯忽忽悠悠的,又闔上,往上爬行。她渾身冷汗涔涔。

    一出七樓,她跑過去,驚慌失措按響了隔壁的門鈴,王阿姨打開門,還未說話,她就一頭扎進去,關門落鎖,動作瞬間完成。

    「安安,你怎麼了?」王阿姨疑惑地問。

    「有人跟蹤我!」她心驚膽寒。

    王阿姨也吃了一驚,不太相信,可看著安安的樣子,由不得她不信。

    就在這時,鈴聲大作,陳安本就發白的小臉,更白了。

    「阿姨,我們報警!」

    王阿姨倒是很沉著,「等等。」從貓眼兒裡望出去,她笑了,「別怕,是我兒子。」打開了門。

    陳安呆住了。

    門外進來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一進來,就氣急敗壞的瞪著陳安:「你跑什麼呀,當我是什麼人了?」

    陳安驚得,結巴起來:「你,你,你……」

    男子隨後鼓掌大笑:「哈哈,笑死我了,我堂堂馬嘉嘉,一表人材,儀表非凡,今天第一次,被當成小賊了。」

    陳安翻了翻眼睛,自戀狂,這人,倒有點兒像他……她神色一黯。

    王阿姨也笑了,說:「嘉嘉今天下午回來的,我知道你晚上加班,就讓他過去接你,沒想到,虛驚了一場。」

    馬嘉嘉笑得更大聲了,問:「哎,你叫什麼來著,媽媽說過,我忘了。」

    「陳安。」

    「哦,對,安安,我叫嘉嘉,瞧這多好……」他得意地笑,還擠眉弄眼的。

    王阿姨拍了兒子一下,訓斥:「正經點兒,安安比你大一歲,要叫安安姐。」

    馬嘉嘉吡了吡小白牙,亮亮的,笑起來,很有神采。

    第二天,劉子葉打來電話,邀請她後天參加女兒的百日宴,陳安欣然同意了。她和劉子葉,倒是經常通電話的,儼然朋友一樣親密,劉子葉早在生孩子之前,就說過女兒的百日宴,她婆婆想隆重慶祝一下。

    陳安由衷為她高興,既然高家伯母這樣重視孫女,顯然對劉子葉也很好吧。

    另外,陳安還有一點兒私心,以高樵和立維的關係,立維不可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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