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喜訊和後悔 文 / 失落的喧囂
這下，朱禧是真的被氣到了，臉黑沉黑沉的，大跨步地走出院門。
周絮看著，眼見著朱禧就要走出去了，她眸中閃過一抹光，伸出手來摀住了小腹，隨著她的動作，她的臉色變得發白起來，然後越來越白，身體也微微顫抖和搖晃，像是忍疼卻再忍不住站不住一樣。
像是下一秒就會倒下去。
很快，周絮額頭上更是有了汗，她咬住唇，直咬得發白髮青，雙手握緊，緊得分也分不開。
周絮的目光依然盯著朱禧離去的背影，就在朱禧背影快要看不到的時候，似乎是忍耐到了極限，她再忍不了，她咬緊的唇溢出一聲痛囈，然後周絮捂著肚子白著臉搖晃著往一邊倒了下去。
由於朱禧離開時開了門，綠依就守在門口，周絮和朱禧的行為她們都看在眼中，此時見周絮倒下，馬上臉色一變：「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快來人啊，你別嚇奴婢啊！」
跟在綠依身邊的還有幾個婆子，見狀也趕緊上前扶住周絮。
「王妃。」「王妃娘娘，你這是怎麼了，王妃娘娘。」「娘娘，你別嚇奴婢。」
「……」
幾個聲音此起彼伏，朱禧雖說走到了院門口了，就要轉身，但仍是聽到的，不由的心裡『咯登』一聲，周絮這是怎麼了？
剛才明明好好的，還跟他嗆聲，一臉倔強，和以前一樣，氣得他跟什麼似的，現在？朱禧想著心頭說不出是什麼味道，怒憤厭惡失望不喜，最後他腳步還是頓了下，側頭想回去看看，周絮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以前的周絮不是會裝的，現在的周絮——朱禧頭側過來，就要要轉身的時候，突然的，他又停下了動作。
他又想到剛才不久前和周絮的爭執，她的嗆聲和幾次的不願意。
朱禧收回了動作，轉回了身，逕直不理朝著外面去。
「王爺。」
「……」
「王爺你等一等，王爺，王妃娘娘不太好，王爺。」
「……」
綠依追了出來，後面還有春風，秋葉不在，應該是在周絮那裡，朱禧還是停了下腳步，回了下身，看到綠依和春風，他開口。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不對？」
是周絮突然後悔了？所以假裝？方才不是跟他嗆聲得厲害？一下子又後悔了？朱禧在心頭想，眉頭也跟著心頭所想皺了起來，唇抿得很緊，面無表情的，高大的身影睥著綠依。
背負著雙手，居高下，不動。
如果周絮真是後悔，那麼他可以去看看，只是之前周絮的拒絕讓他很生氣，朱禧心頭有點滿意又還是很不滿，他還是太寵她了，讓她不知天高地厚，跟他對著幹，恢復成了以前的樣子，不復最近的溫順。
這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喜。
如果真後悔，之前就該和他對著幹。
想了半天，朱禧還是決定回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又開口。
「王妃娘娘臉色很不好，臉色很白，混身顫抖的抱著肚子，痛著。」綠依慌張的說。
「臉色蒼白，混身顫抖抱著肚子呼痛？」
朱禧聽了臉色變了下，眸光一閃，眉頭皺著，他看了綠依一會，對上綠依驚慌著不停回頭似乎是想回去看周絮的樣子，他轉向她身後不遠的春風，春風臉色也白，不是太好，神色凝重，對他點頭。
「王爺，王妃娘娘很不好，秋葉扶著王妃娘娘，只是。」春風點頭後上前幾步向朱禧行完禮後道。
朱禧看著春風，看了看又看向綠依。
隨後，他往前走。
其實他是知道周絮為何不滿為何和他嗆聲，不願意的，如眉那裡他不是不多心的，他什麼不知道？他都知道，如眉的心思他只要一想哪裡有不明白的，不過是想著一頓飯的事，如眉不是別人，再怎麼著，從小一起長大，太多的事堆在一起，他負她不少。
周絮一向大度寬容，又明理，他說了她想必也會明白，別的人敢多說什麼他不會放過，周絮是他現在看重的，如眉是他以前——現在也是。
想多了朱禧眉頭皺得更緊。
他縱是心頭有數，可周絮拒絕的太明顯，她的行為惹火了他，他才生氣。
女人為何就不能都安安份份的，聽話？
「綠依，走吧。」
朱禧走後，春風和綠依還站在原地，春風開口。
「好，王妃娘娘。」綠依想說什麼，看了春風一眼，跟在朱禧身後，春風在綠依後面，眼神複雜。
「……」
回到院子裡。
院子裡此時亂成一團，周絮被秋葉和兩個婆子合力扶了起來，方纔還好好的，白裡透著粉色的臉此時此刻就像綠依說的一樣，慘白髮青，身子縮著，像是忍著痛，微微的顫，雙手緊握，也在顫，唇咬著咬出血來，觸目刺眼。
你像是站不住，全靠在秋葉身上，手握著捂著肚子，可憐兮兮的，叫人看了心疼還有不舒服。
朱禧一眼看到不由頓步。
一時竟邁不動腳，定在原地，心中有種鈍鈍的隱痛，讓他心一瞬的慌，手握成拳，高大的身體繃緊，抿住唇，不舒服，只是隱隱的痛太短暫，太微小，不經易間就消失不見，反而是不舒服一直持續著。
他有些怒有些火還有些說不清的。
朱禧就這樣盯著被扶起來的周絮，一直看著。
直到秋葉扶著周絮往裡屋去。
「王爺。」
秋葉看到了朱禧，其它人也是，扶著周絮，愣了愣，王爺剛才發火離開，現在——總算回來了。
她們以為王爺走掉了，不過在王妃現在這樣後又希望王爺沒有，看向後面過來的綠依和春風，幾個人瞭然。
「王爺。」「王妃娘娘。」綠依和春風看到了秋葉的呆，掃了一眼臉色更不好的周絮，急切的上前，見朱禧停著不動，不禁開口。
朱禧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們，仍是看著周絮。
他沒有想到周絮真的這樣，就算聽說周絮不好，他也沒想到會這麼不好，周絮此時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對，朱禧又抿了抿唇後，才邁步朝著周絮走了過去。
不一會，朱禧走到周絮的面前。
周絮似乎是真痛得不行，眼晴都閉上了。
朱禧伸出手把周絮從秋葉的懷裡抱了過來，秋葉愣著，朱禧沒有用什麼力就辦到了，其它婆子也是一樣。
等回神，周絮已經朱禧懷裡，幾個人一驚：「王爺，王妃娘娘現在這樣。」
「周絮你這是怎麼了？肚子痛還是？你——」朱禧還是不理秋葉，只抱著周絮，感受著周絮身體的顫抖和緊繃還有身上的汗，看著她慘白的小臉，閉著的臉，青白的唇，握住她的雙手，聲音變大：「叫周太醫過來，馬上！」
目光總算從周絮向豐移開，冷盯著春風綠依還有秋葉。
「馬上叫太醫。」
他再開口。
「是，王爺。」「是。」「……」
「……」
「王妃，醒醒，王妃，周絮！」朱禧片刻收回視線，抱著周絮，又開口。
眼神緊縮，專注，深沉，眼底似有什麼在慢慢湧動，不為人知。
綠依春風秋葉，綠依留下，秋葉春風找周太醫去了。
綠依緊看著周絮和朱禧。
對於朱禧的話，周絮根本一點動靜也沒有，沒有醒。
「周絮，醒醒，周絮。」朱禧不放棄，又開口，修長有力的手緊緊握著周絮，抱著她。
「……」
周絮仍沒動。
朱禧也仍不放棄，又喚了幾次，周絮才幽幽轉轉地醒來，捂著肚子，冷汗佈滿整個額頭：「王爺，你不是走了嗎，為什麼又回來，王爺，我恨你，妾身恨你，恨你從來都不曾顧忌過我的感受，從來就沒有真心把我當成你的王妃，從來不曾為我想過，一心只有側妃，你知道不知道妾身的心有多痛。」
說完，周絮沒等朱禧反應和說話，也沒有看他，又閉上了眼，晶瑩如珍珠的淚從她緊閉的眼角滑下，慢慢的滑過她的臉，落下，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如她話中的淒涼還有悲憤。
如她的心。
朱禧怔住。
而後，臉上現出迷茫，這是重來沒有過的，這是朱禧從未有過的，心中更是陡的發痛，心更是緊縮了一下，緊緊的難受，他手不自覺用力，像是怕失去什麼，像是要抓住什麼，收緊。
像是這樣有些東西就不會失去，就會一直在，高大的身影罩著周絮，抿緊唇看著周絮。
這些感覺他都很陌生，也排斥，可是莫明就是有了，他不明白，因此他迷茫。
「王妃。」
朱禧良久看著周絮開口，聲音意外的低啞。
「周絮。」
朱禧片刻又開口，也不管綠依等人的眼光，只看著周絮：「或許我錯了。」對不起？
綠依則是愕然，這樣的王爺？這樣的王妃？
王妃這樣她擔心得很，王爺這樣她意外，這……半晌，她搖頭，也許事情會往好的方向走，她想著，或許她不知道。
「王爺，王妃娘娘這樣。」綠依開口，小心的：「還是抱到床上吧。」
綠依說完，朱禧長久沒出聲，就在綠依鼓起勇氣想要再開口，朱禧說了話：「好！」
很簡單的一個字。
綠依一鬆。
朱禧抱著周絮站了起來，動作極輕，還有輕柔，他看了綠依一眼：「你是個忠心的，進來。」
語畢抱著周絮進裡屋。
綠依呆了呆追上去。
王爺真的變了些，她還沒見王爺這樣對過王妃，只看他這樣對過側妃娘娘，以後也許真的會變得更多，有所改變，綠依亂亂的想，側妃娘娘還有其它女人都不如王妃娘娘。
＊＊＊
秋葉春風很快請了周太醫來，各自行了禮，朱禧看著周絮，目光轉也不轉，周太醫看在眼中，眸閃了下，隔著床帳放在周絮的手上把了半天脈，皺眉，喜悅，最後放下手。
朱禧心中急，但是沒有問，他還是看著周絮。
綠依秋葉春風都急，別的人在門外，其它的還不知道。
「到底怎麼了？」朱禧等周太醫把完脈，差不多了，才打破平靜開口，周太醫臉上的喜色讓他稍放心，不過還是擔心。
綠依春風秋葉都盯著周太醫。
感覺得所有人的目光，周太醫往床幔裡看了一眼：「王妃娘娘很好。」
臉上帶著喜色。
這喜色可比剛才明顯，綠依秋葉春風之前沒注意，現下一看，微怔，不知道周太醫是什麼意思，不知道他究竟為何一臉喜色。
「王爺，王妃娘娘這是喜脈，王妃娘娘有喜了。」周太醫微笑的道。
「什麼？」
不用說，這是朱禧的聲音，朱禧愣了：「你說什麼？」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悅，有的是疑惑還有皺眉。
周太醫見狀，不知想到什麼，斂了下笑：「回王爺的話，王妃娘娘沒事，只是有了喜，動了胎。」
說到最後，臉色嚴了起來：「不知道王妃娘娘怎麼了，竟然動了胎，要不是及時，很可能小產的。」說完他看向朱禧。
朱禧愣愣的盯著周絮，聽罷，轉向周太醫，眸光極深：「喜脈，王妃有喜，你是說王妃有了喜？」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什麼。
「是。」周太醫點頭。
朱禧看著周太醫，又是好一會不說話。
周太醫也不敢多說。
他看出朱禧神情不對，他隱隱明白些什麼，不多話，不知道王爺最後會怎麼決定，王妃，想到這，他睥了床帳一眼，希望是好的吧。
只是誰也不知道王爺會怎麼決定。
綠依是高興的，她看著床帳，王妃又有喜了，真好，她一會要告訴奶娘還有夫人去，不過很快她發現了朱禧的態度，沉了下來，她不是紅棠，她是綠依，她擔心起來，王爺這是？
春風秋葉是訝異，秋葉很快像綠依一開始一樣高興，不過由於朱禧的樣子她也不敢說話，只是眼中有了疑惑。
春風一如既往的複雜，別的婆子也是先高興，後和綠依一樣不敢說話。
「剛才差點小產？」
隔了半天，朱禧才又問。
「對。」
周太醫點頭。
「現在呢？」
朱禧再次問。
「現在王妃雖然動了胎，不過沒事，王妃娘娘的身體極好，雖然難產不久，不過沒關係，平時注意，調養好就是。」
周太醫說：「王妃娘娘月份較短，還好。」
「多長時間了。」
朱禧平淡的又再問。
真的是看不出有什麼。
整個房間為此，氣氛越來越低，越壓抑，所有人心思各異，擔心不知所措。
「剛一個多月。」
「哦。」
是他出去外面前？
就那麼幾次就有了？其它人一個沒有，朱禧想著。
「你下去吧，你們都出去。」
半晌，朱禧開口。
揮退了所有人。
綠依春風秋葉對視一眼，都擔心，尤其是綠依，可是沒辦法，只能出去，周太醫一起。
沒有人後。
朱禧坐到了周絮床前，臉色終於有了變化，複雜難言還有淡淡的喜悅，他伸手拔開了床帳，然後看著裡面閉著眼白著臉皺眉的周絮，周太醫給周絮下了針，周絮已經沒有再抱著肚子一臉痛。
可朱禧還是心痛。
看了周絮片刻，他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周絮的手。
很久，朱禧閉上了眼，他想到之前發生的，他愧疚，抱歉。
「我知道你醒了，對不起。」
朱禧一會猛的睜開眼說。
聲音比先前還低還沉，落在周絮耳邊。
周絮睜開了眼，看向朱禧。
四目相對。
＊＊＊
側院。
「側妃娘娘，王爺去了主院。」
「去了主院？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風琴呢？」
「風琴在外面。」
「叫她進來。」
夏如眉沉著臉，一夜沒睡，眼晴微紅，盯著站在下面的人，片刻，看向門外：「馬上叫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