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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6、告訴你一個秘密 文 / 寶馬香車

    拿掉鎖著慕容傲海琵琶骨的勾鏈,鏡月未央迅速點了他肩胛周圍的幾處大穴,封住經血外流,繼而掏出上等的金瘡藥幫他上藥包紮父後,母皇被搶了。

    慕容傲海一時間痛得額頭青筋暴起,臉色慘白一片苦楚不堪,強健的體魄驟然間虛弱了下來,差點坐不穩身體。

    可儘管如此,他卻是連一聲痛呼都沒有吭出聲,鏡月未央不由想起了那日在太子別院裡受刑的彥音,兩人這逞強性子倒是一點也不差。

    聽說這慕容傲海是彥音的武學師傅,一身功力出神入化,到頭來卻被兩條鐵鏈廢了去,當真是可惜。

    穿琵琶骨原本是官府專用對付江洋大盜的刑法,可以廢人武功,使其有力使不上,一身武功無法施展,作用跟挑手腳筋不相上下。因為方便易行,比什麼用內力震傷經脈廢去內功要容易很多,所以官府用起來可行性比較大。但穿琵琶骨並非完全無救,如能得到神照經強加修煉,不僅可以恢復武功,甚至還能在同時突破好幾層台階。

    「這兩顆強心丸你先服下,其他等出去之後再從長計議。」

    「那音兒……」

    「我們現在就去救他。」

    「殿下這麼做,就不怕皇后會懷疑嗎?」換上獄卒侍衛的衣服,再套上制服帽,慕容傲海定了定心神穩住有些踉蹌的步伐,休息了一陣才起身,臨到走出牢門之時,卻不免猶疑。

    他自然想要出去,但若因此連累了恩公唯一的血脈,就實在難辭其咎了。

    「她愛懷疑就讓她懷疑好了,反正……」鏡月未央緩緩合上監牢大門鎖回鐵鏈,把鑰匙放回原處,地牢內陰幽的光線下看不清她的神色,「除了自己,本殿誰也不信。」

    自從那個人來了之後,彥音就一直保持著警惕與清醒,本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卻還是沒有動靜,一直到夜深人靜,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睡夢,幽黑狹長的甬道內才漸漸瀰漫開一陣霧氣般的煙塵。白煙所過之處,即刻靜寂無聲,就連呼嚕打得很歡脫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整個牢房內慢慢變得死一般寂靜。

    「你來了。」

    彥音靠在牆壁上,眼皮也不抬一下,只對著黑暗的通道淡淡吐了幾個字。果然是她,費這麼大心思闖入地牢迷暈一大批人,卻只為了救他一個人,會不會太興師動眾了?難道她這麼做就是為了表現,她對他是不一樣的嗎?呵……

    「我來了,」鏡月未央從轉角的暗影裡款步踱出,聽到彥音這愛理不理的口吻,實在是高興不起來,「你不開心嗎?」

    等鏡月未央走近了,彥音才抬起頭,看著眼前長身玉立的身影,獄卒的官服套在她身上有些過於寬鬆,然而看起來竟也顯出了幾分英氣。好像有些什麼……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只眉眼處吊著的那抹邪妄,還是一如既往的惹眼。

    「為什麼要消失?」

    想問的有很多,卻不想一開口,問出的卻是這個,彥音微微斂眉,想要收回已然晚了。

    鏡月未央上前打開鎖鏈,走到彥音跟前朝他伸出手:「想要靜一靜,不想被別人狗一樣耍著玩。」

    「呵,這算什麼理由?」彥音輕嗤了一聲,撇開頭轉向另一邊,「既然不想看見我們,那幹嘛還要回來,一走了之不是很好嗎?」

    見他如此,鏡月未央也不惱,只當他是在鬧彆扭,抬步轉到他的正對面,伸手慢慢提起那愈發瘦削的下巴,手感差了好多,咯得只剩骨頭了父後,母皇被搶了。

    「我想你了呀……」鏡月未央蹲下身,湊到彥音面前,輕輕吹了一口清氣,笑得邪肆曖昧,「音兒想不想我啊?」

    「殿下——」彥音抬手攥住鏡月未央的手腕,掙開到一邊,臉色頓然就冷了下來,耳根卻止不住發熱,「請自重。」

    噗!

    鏡月未央手指一蜷,在牢裡呆了兩個月,這娃兒就冰清玉潔起來了竟然!「自重」?!這種話從他嘴裡吐出來那豈止是天方夜譚,那之前光著身子強行爬上她的床的妖孽都是鬼嗎?!

    「好了,不跟你玩了,快起來走吧!在這裡呆久了皮膚會變差的。」

    「我不走。」

    喲,死丫傲嬌上了哈?!

    鏡月未央收回手正要轉身,聞言不由身形一滯,回頭看他:「難道你不想為彥府枉死的冤魂報仇了?」

    「殿下若真有這等好心,報仇之事也不會拖到現在。」

    「呵……」鏡月未央吸了一口氣,抱胸站在牢門邊,「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本殿了?不過你也從來沒有信過本殿……」說著,鏡月未央轉頭對著甬道的另一端吹了一聲輕哨,把慕容傲海喚了過來,「捫心自問,本殿還從來沒對誰這麼上心過,我知道你要強,但白給你的便宜不要就太愚蠢了。嘖嘖,眼光也不怎麼好,死心塌地地當別人的棋子,也不肯給本殿一點好臉色,本殿要是真的想害你,你以為還能坐在這裡跟本殿發脾氣……幼稚!」

    丟下最後兩個字,鏡月未央也不想再搭理他,側身就從牢門晃了出去,把勸說的任務交給慕容傲海——有這麼一張底牌在,她就不信彥音能一根筋倔到底。

    「音兒……」微顫的聲調,不能掩住慕容傲海激動的情緒。

    「師……父?」不可置信的口吻,夾雜著隱隱的哽咽,委屈的腔調快要跟著滿了出來。

    闊別幾十年的舊情人相見橋段,大抵就是這麼演的,鏡月未央靠在牆邊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聽著兩人敘了一小會兒舊,順便出手打暈了巡防的兩位獄卒,看他們實在磨嘰才忍不住吭聲提示了一下。

    看彥音換了著裝從牢房內走出來,鏡月未央這才挺直身體輕哼了一聲,帶頭走到了前面。

    經過關押白朗之三人的牢房時,看著走在前頭的那個身影絲毫沒有停步的打算,彥音猶豫了一下,還是禁不住開口問了出來:「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把朗之他們一起帶出去?」

    聽到彥音的聲音,牢內三人均是一震,只是隔著石門只能聽到聲音卻見不到人,等白朗之走到石門前透過細縫看出去的時候,就只能瞧見投影在牆壁上的三個長短不一的影子,隨後才是不冷不熱的一句回答:「爺還沒消火呢,先把他們關哭了再說。」

    是鏡月未央!

    這個女人……!

    「怎麼回事?」慕容晏掙開半瞇的眼,不無疑慮地看向白朗之。

    「央兒把彥音帶走了。」

    「她在搞什麼把戲?!」

    「誰知道呢。」白朗之回身坐到床邊,臉上頗有些玩味的神色。

    「自從殿下失憶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雖然不是太明顯,但總覺得……」楚鶴鳴平躺在冷硬的石床上,臉色不是一般的差,卻是沒有怨憤的神情,面容沉穩而平淡,「她開始認真了。」

    「認真什麼?」慕容晏冷哼一聲,既然撞破了他是二皇子的探子就直接動手解決他啊,玩消失算什麼意思,一股腦兒把大家都關進牢裡很有趣嗎?「只是越來越會玩花樣罷了!」

    「確實不是同一個人,」白朗之仰身躺下,不自覺地抬起腿疊到另一條腿上,學著某人的惡習翹起了二郎腿晃了兩晃,「央兒醉酒的時候說過,她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她說她是一抹來自異界的魂魄……」

    「醉酒?哈……演戲不一向都是她的拿手好戲麼,她說的話你——」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白朗之抬指輕輕吹掉指背上的稻草,眉目清冷而幽遠,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我是信了。」

    「異界的幽魂?」楚鶴鳴略微有些詫異,思略了半晌之後才微微抿起嘴唇,「如果真的是這樣,很多事就容易解釋了。」

    「喂……你們!」

    「轟!」

    就在鏡月未央幾人快要走到出口的時候,牢房深處的甬道盡頭忽然爆開一聲巨響,繼而是沖天的火焰在頃刻間照亮了整個夜空,火光一閃而過,碎石片紛紛砸落,一下子射傷了不少人。

    「快!進去看看!」

    「你們幾個,去通知韓尚書!」

    ……

    昏昏欲睡的眾人被這聲突然而來的巨響瞬間嚇醒了過來,牢房內一時間忙亂成了一團,大批大批的守衛跟著湧了進去,只有少部分人逆著人流往外走,因為穿了官服的緣故,鏡月未央幾人混雜在人群裡分散著走,逃離得出人意料的順利父後,母皇被搶了。

    回到春風樓的時候已是黎明時分,還未安頓好彥音和慕容傲海,就聽人傳報說聞人櫻離在前堂的香樓裡宿了一整個晚上。鏡月未央有些無語,慕容青青剛死,他一守寡的男人就跑到柳色館來風流快活,是不是明擺著要昭告天下他是個斷袖啊?!

    「公子,要不要去見見他?」

    「不用了,說好明天在望海樓給他答覆,現在去見他反而招人懷疑,你們好生伺候著就是了。」

    「是。」

    「對了,把館裡最厲害的那幾位紅牌都召過去吧,怎麼說聞人公子也是我們的貴客,萬萬……」想起那雙無慾無求冷薄如霜般的麗眸,鏡月未央實在好奇那雙眼睛染上**的話,會是怎樣一番顛倒紅塵的綺麗?「怠慢不得。」

    小倌聞言不由掩嘴「咯咯」笑了兩聲,才應聲退了下去,樓裡面那幾位紅牌都是公子親自調教出來的,別說是原本就有龍陽之癖的男人,就是正常的男人恐怕也抵擋不住呢……那句公子時常掛在嘴邊奉若信條的話可不就是這麼說的——「服侍是不分男女的」。而且春風樓裡點的香料和釀的花酒中都有催情的成分在,這聞人公子要是沒有好定力,指不定就被「掰彎」了。

    「這是……人皮面具?」

    彥音拈起一張薄薄的皮脂,攤開在手心打量了幾眼,不過是張毫無人氣的死皮,然而那柳眉纖長濃密,畫得極為精緻,鼻樑也被墊高了一些,就這麼看著也能想像出敷在臉上時的英俊情狀,不用說這是一張美男的皮面,手工精妙而畫工精巧,只要是五官端正的人戴上去,要變成傾國無雙的俊美男子,並非不可能。

    果然,是這個女人一貫的口味。

    「雖然捨不得你這張臉,」鏡月未央笑盈盈地捧起彥音的連左右看了看,不僅連下巴瘦了,連兩邊的頰骨都鋒利了好多,險些要突出來,看來得好好補一補,「不過你的身份總是個麻煩,這段時間可能要委屈你戴上面具了。不過你放心,比起你的容貌,這張臉皮絕對不會失色半分。」

    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俏臉,綻亮的麗眸之中裹挾著一股濃濃的戲謔,彥音有些不快地撇開目光,卻是沒有再抬手掙開。

    「呵,」鏡月未央自顧自笑了笑,拿來了手走到一邊,「說起來,這天下美人千千萬的,再不濟,小爺想要什麼樣的,也能叫人給做出來。可偏偏,就對你們這些成天跟小爺慪氣的人上了心,有時候也忍不住會想,狠心一把斷了這殘念,快刀斬亂麻也未嘗不是個方法……」「嗖」的一聲抽出架在石台上的長劍,鏡月未央一邊說著連招呼也不打一句就劈手朝彥音推了過去,看到彥音反手抓住了劍柄才又笑得嬌俏妖嬈,「你說是不是?」

    對上鏡月未央意味不明的目光,彥音的臉色微微泛白,抓著長劍的手指忍不住顫了一顫。

    方纔她這一劍完全沒有放水的嫌疑,如果他稍微慢那麼一點那麼現在絕然已經倒在地上躺屍了。以前他還能猜出鏡月未央的喜好,可如今竟是一點也看不透她,臉上掛著笑,嘴裡溫存軟語,一出手卻是猝不及防的殺招,雖說是在試探他,可還是叫人免不得心驚。

    就像她所說的,或許得不到的東西毀了才清淨。

    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嗎?那以前做的那些,又算是什麼呢?真是一個殘忍的人。

    「這把破音劍送你,血色劍身,配你的紅衣很好看的。」鏡月未央走到桌邊坐下,支著下巴看著一臉怔忪的彥音,難得見他露出這種迷茫的表情,不禁覺得可愛,「我費了些心思才弄到手的,雖然不指望你能把它當成寶貝,但至少不要太輕易就弄丟了,就算拿到當鋪裡,還能換不少銀票呢。」

    破音劍,天下十大神劍之一,她說得輕巧,卻不知費了怎樣的精力?這麼做,又算不算是在取悅他?

    「公子,藥熬好了。」

    門外,小倌敲了兩下門,得到允許後才裊裊娜娜端著一盅濃湯走進來,他一進門,房間裡瞬間就盈滿了一股清澈的異香,像是能沁透人的五臟六腑似的,有種說不出的舒服。

    「放桌上吧,去隔壁看看慕容先生的傷勢怎麼樣了,如果能下床,就一併把他帶過來。」

    「是,公子。」

    小倌兒躬身把托盤往桌上輕輕放下,一不小失了平穩差點打飯瓷盅,慌亂下又絆了衣角往邊上狠狠摔去,鏡月未央迅速拉住他的手臂摟上他的腰身扶穩了他,繼而才伸手扶住就要翻倒的瓷盤,一連串的動作在電石火光中就做完了,但還是能分出先後順序。看得出來,她對這個小倌兒比對那盅奇特的藥品更看重。

    「小人該死!」

    小倌兒被這一遭嚇得不輕,這盅湯品是鏡月未央之前千叮萬囑按幾十道工序燉出來的,萬一要是打翻了,他就是有九條小命也賠不起。

    「下去吧。」

    鏡月未央臉色微冷,自然而然地收回手,一邊掀起瓷盅的蓋子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出差錯後才緩和了臉色。方才出手拉人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但要是這小倌兒真的打翻了這盅湯品,懲罰絕對少不了。

    拿杯子舀出湯汁,均勻分成兩碗,看著碗中晶瑩剔透的膏狀塊粒,鏡月未央忍不住握緊了拳頭,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私底下那叫一個心痛。提升功力的特特特級補品,真的就這麼拱手讓給別人麼?嗷嗚——她什麼時候變這麼大方了啊啊啊啊啊?!

    一進門,聞到溢滿屋子的這股子氣味,慕容傲海不由一愣,快步走上前來看向桌面擺著的瓷碗:「這是——」

    「水煮雪崖冰靈芝父後,母皇被搶了。」

    「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慕容青青送我的,」鏡月未央微微一笑,「想來聞人櫻離在樓裡賴著不肯走,就是想要奪回這東西,我放著不安心,乾脆就叫人煮了。可這畢竟是慕容山莊的鎮莊之寶,還是物歸原主比較好。」

    「呵!」看到這兩碗夢寐以求的東西,即便是沉穩冷定的慕容傲海也止不住一陣激動,跨前兩步作勢就要端起來喝。神照經他手裡有,體內的功力也並非悉數散盡,再加上這可遇不可求的寶貝,想要恢復原來功力幾乎就是觸手可及的事!

    然而不等他的指尖觸到瓷碗,卻被彥音搶先一步攔了下來。

    「等等!」

    「怎麼,怕我害你們?」

    「這麼稀罕的東西,你怎麼不自己用?殿下不是一向喜歡把天下珍寶都據為己有嗎,幾時變得這般闊氣了?」

    這話她就不愛聽了,說得好像她很鐵公雞似的,她一向很闊氣好不好!

    看著彥音一臉戒備的神情,鏡月未央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從鼻孔裡嗤了一聲:「如果小爺能用得上,當然輪不到你了!」

    千算萬算,不如天算,之前她一心一意到拓跋炎胤那兒打劫種子,還時不時擔心竹籃打水一場空,眼下真的中槍了,卻沒法享受雪崖冰靈芝這種極品的寶貝。二者擇其一,不是她世俗,怎麼比也還是肚子裡的龍種比較重要,儘管這麼早當媽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和炫耀的事。

    當媽……唉,當媽……

    她究竟是怎麼混到這步田地的!太夢幻了。

    「我信殿下!」

    在這種時候,慕容傲海這根老油條就比彥音有魄力多了,鏡月未央現在正用得到他們,所以斷然不會下毒手,要是再這麼猶豫下去,萬一她反悔了那才吃虧!

    不等彥音回神,慕容傲海便已舉起瓷碗仰頭一飲而盡,喝得那叫一個快。

    鏡月未央笑了笑,伸手輕輕地把另一個碗推倒彥音面前,目光曖昧莫名:「你信我嗎?」

    彥音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像刷子一樣蓋在膩白的肌膚上,看著有些單薄,撫在碗沿上的手指瘦得幾乎可以看清骨頭,然而這樣瘦到了極致以後,卻又透露出一種性感的味道,誘惑無限。

    「我不信你,」捏起瓷碗,彥音忽而抬眸看向鏡月未央,媚惑的雙眸中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清傲,讓人越看越是欲罷不能,「不過,從今往後,只要是你給的東西,我都會喝。」

    說完,彥音便仰頭一口飲盡湯汁,儼然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鏡月未央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有一股誘受的氣質。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蠢貨,盡幹些自己嚇自己的傻事,而且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三字以蔽之——沒救了!

    一送走彥音那只彆扭傲嬌受,鏡月未央頓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歡快了起來,轉了個身把自己重重地扔到軟榻上,繼而才整理了一番思路跟慕容傲海談正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喜歡跟人拐彎抹角,這麼說吧,這次把你救出來,就是為了找到蝴蝶谷密鑰的下落。聞人櫻離也在打山莊寶藏的主意,而且準備工作做得比我們充足多了,所以我們必須掌握他沒有的優勢。」

    「鑰匙在鬼宮宮主手裡,」慕容傲海沉吟了一番,才開口答話,「那日我敗了鬼宮左護法一戰,等醒來的時候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摸了個乾淨,蝴蝶谷密鑰也在其中。不過,鬼宮宮主應該不知道那就是蝴蝶谷的密鑰。」

    「鬼宮……」鏡月未央咬著指頭微微瞇起眼睛,「很厲害嗎?」

    「很厲害。」

    簡單乾脆的三個字,瞬間把鏡月未央僅存的一點僥倖打了個粉碎。

    好吧,就算有個大餅擺在面前,要吃掉它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天底下果然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殿下,微臣有一個問題請殿下務必說實話。」

    「嗯,你說。」鏡月未央繼續要手指,考慮著怎麼幹掉鬼宮。

    「殿下對音兒,可否有半點真心?」

    冷不丁的,慕容傲海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鏡月未央一口咬到了指尖,差點刺破指腹。

    抬眉對上慕容傲海如炬般深沉炙亮的目光,似乎要看穿她的魂魄。

    「呵呵……」鏡月未央愣了一小會兒,才斂眉輕輕一笑,「我自然是喜歡他的,只是真心這種東西,我自己都沒有,又如何能給得了別人?」

    房間外,貼著窗戶的一個身影微微握了握手指,隨即又鬆了開。

    如雪的月光落在細膩光滑的肌膚上,暈染了眼角眉梢的幾縷落寞,還有嘴角淺淺勾起的那一絲笑意,說不清楚是怎樣的滋味,如同彼岸花般美得驚心動魄。

    劫了一趟獄,又把地牢炸出了一個大窟窿,鏡月未央還以為至少能在皇城裡掀起什麼風浪,沒想到最後卻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消息被死死地封在地牢裡,只給出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解釋。

    當然,皇后不放風自然是最好的,要是給聞人櫻離知道慕容傲海還活著,免不了又是麻煩一堆父後,母皇被搶了。不過單從這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皇后的勢力遍佈整個皇城,可謂是隻手遮天。鏡月未央自然不會跟皇后作對,她只是不想被人套牢了牽著鼻子走而已,能有這麼好的資源可以利用,她豈能白白浪費了?

    跟聞人櫻離的三日之約轉眼即到,按時趕到望海樓,桌上卻還有另外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在。

    「三妹,在外面玩得開心嗎?」

    鏡月未央心頭一震,轉眼望向聞人櫻離,那人卻只是舉杯喝著茶,端著一副永遠都不會變的溫柔笑意,高深莫測得讓人不寒而慄。

    鏡月明徹不是喜歡玩的人,既然他開口這麼叫了,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既然已經被識破了,鏡月未央也不再裝模作樣,啪的揮開扇子坐到兩人中間:「二哥怎麼來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鏡月閔徹陰測測地揚起嘴角,抬手揮了揮,身後的侍從即可走了個乾淨,關好門乖乖地守在外頭不讓人打攪他們,聞人櫻離卻在原位端坐著,絲毫沒有避諱,「這段時間為兄發現了一件比較有趣的事,忍不住想跟三妹說說。」

    鏡月未央揚起眉梢,面色微怒,不想再跟他打太極:「如果說是慕容晏跟鏡月未雪的濃情蜜意,我可沒有興趣聽!」

    「哈哈……」不想鏡月未央會直接把這檔子事放到檯面上講,鏡月閔徹不免一頓,隨即很快就反應過來,像是憋不住似的笑了兩聲,「這件事是為兄做的不對,不過為兄也沒在三妹身上討到什麼便宜,慕容晏如今還被母后關在牢裡,是生是死……全憑三妹定奪。」

    「哼,你有沒有討到便宜不關我的事,反正我被這事兒氣得夠嗆,說好了坐同一條船,暗地裡卻來放冷箭,這不是逼我往外跳嗎?」

    看著鏡月未央氣呼呼的表情,鏡月閔徹細細往她臉上掃了兩遍,有點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那要為兄怎麼做,三妹才肯消氣?」

    鏡月未央抬著下巴睨了鏡月閔徹一眼,他不想揭穿,她就偏偏要戳破,本來就是同船異夢,幹嘛非得捆在一起,各不相干不是更好?省得成天提心吊膽地防備來防備去,無聊死了。

    「你在別的地兒怎麼玩我都管不著,可公主府是我的地盤,你要是再敢往裡面派人,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雙我就弄死一雙,到時候可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這個不難,我答應就是了。」慕容晏在公主府混了那麼久,也沒能討到什麼好處,或許還是要從皇后身上下手比較有效。

    攤了牌,鏡月未央也不用跟他藏著掖著了,雖然不是什麼密友,但戰線還沒崩壞,瞟了眼坐在邊上悠然自得的大大電燈泡,鏡月未央怎麼看怎麼礙眼,即便把視線移回了鏡月閔徹臉上:「說吧,你之前要跟我說什麼好玩的事兒?」

    「太子的事不用我多說你也清楚,只不過前些日子我派了些美姬送給太子……」

    「噗——」

    不等鏡月閔徹把話說完,鏡月未央就忍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

    這人太陰損了臥槽!明明知道太子不能人道了,竟然還往他宮裡送美姬,這不是紅果果地在拉仇恨是什麼?!什麼女人心海底針,什麼最毒不過婦人心,那是因為說這句話的人沒有見過鏡月閔徹好不好!難怪鏡月閔哲會被逼得狗急跳牆,打落牙齒和血吞,跑回來向她求助。這人是不是不把別人逼瘋就不甘心啊!

    「對不起啊對不起……」

    手忙腳亂地幫聞人櫻離擦掉身上的茶水,餘光中見得這個好脾氣的溫柔美人終於忍不住臉都變綠了,鏡月未央心下那叫一個爽快。讓你裝逼!讓你裝相!該了吧,有種繼續裝嘛,人生還很長,未來還很遠……

    「閔徹,我先去換身衣服。」

    喲,閔徹,叫得可真親切,攪基啊?!

    看著鏡月未央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鏡月閔徹的臉色顯然也不好看,但又沒什麼理由發作,跟鏡月未央這種無賴流氓扯淡那更是扯到天涯海角都扯不回來的,沉著臉含了一口茶,對面那張唯恐天下不亂的臉這才收斂了一些,轉而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端出一副純潔無辜的模樣。這麼多年來,鏡月閔徹發誓這是他第一次想把鏡月未央從窗戶中丟出去!

    「然後呢?你派了美姬到東宮,發生了什麼?」

    「太子無恙。」冷冷淡淡的幾個字,彷彿是在為聞人櫻離報仇似的,真個基友情深。

    「太子無恙?什麼意思啊?」

    「就是說太子身體安好,行房事並無大礙。」

    「這怎麼可能?!」彥音當日那一腳踹得相當狠,雖然她沒有親眼看見,但是彥音可以肯定太子的蛋蛋已經碎得不成樣子了,他又不是壁虎斷了尾巴還可以長回來,能正常尿尿都不錯了,還行房事,開什麼玩笑?「你確定不是鏡月閔哲的障眼法?」

    鏡月閔徹雙眸一暗,透出了幾分狠色:「美姬裡安插了我的人,不會有錯。」

    「嘖……」鏡月未央抬手撓了撓下巴,禁不住面色凝重了起來,照他這麼說,鏡月閔哲的小黃瓜還硬挺著,不會影響到他登臨大統。也就是說,之前以此為前提打的各種小算盤都徹底失效了,他們沒有理由以太子不能人道而廢了他的儲君之位。作為皇室長子,沒有嫡子的身份出來鎮壓,鏡月閔徹光靠所謂的才幹根本不可能把他從儲君的位置上拉下來父後,母皇被搶了。

    好不容易縮短的戰線,這下又得拉長了。

    「不對!」

    聞人櫻離剛回桌邊坐下,鏡月未央「霍」的就站起來,猛的一拍桌子,直接把上面的兩個茶杯打翻了,瞬時又濺了聞人櫻離一身的茶香。

    「啊!聞人兄!不……櫻離哥!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著鏡月未央一臉歉意加忐忑的神情,聞人櫻離發誓,這個女人絕對是在打擊報復!

    倘若是換成別人,只怕眼下早就人頭落地了,但……眼下還不能殺了她。

    「事不過三。」

    沉沉地扔下幾個字,聞人櫻離神色冷峻地起身離開,行走在爆破邊緣。

    哦也也!哦啦啦!啷兒哩個啷……

    鏡月未央臉色一片悲淒忌憚,心底下卻是止不住得瑟,要把這麼城府深厚的一個人逼得破功那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而她竟然輕而易舉就辦到了耶!潔癖?切……有錢人就是毛病多,活該遭罪受。

    「央兒,不要招惹櫻離,他不是你能……」鏡月閔徹終是忍不住開口警示,話說到一半,卻沒有再繼續下去。

    鏡月未央此刻正在興頭上,對鏡月閔徹微微有些異樣的表現,也沒怎麼在意,反正能把聞人櫻離逼到這份上她已經相當相當心滿意足有成就感了。事不過三是什麼意思她當然知道,聞人櫻離的武功深不可測,她才不要把他氣崩潰了然後一掌拍死自己,她是個有節制的人,嗯!

    「古往今來,我還從沒聽說過有人斷了胳膊還能長回來的!鏡月閔哲當初傷得那麼嚴重,就是神仙來了也藥石無救,不可能還能行房事滾床單,這裡面肯定有蹊蹺!」

    「所以,」鏡月閔徹跟著收斂了神情,伸手撫上鏡月未央的面容,沿著那陌生的容貌輕輕摩挲了一番,「我懷疑這個太子……」

    「是假的。」

    兩個人異口同聲,想法不謀而合。

    話畢,深邃沉然的雙眸對上璀璨琉璃的黑瞳,快速交換了各自的想法,越發篤定了對鏡月閔哲的懷疑。

    「可是,」鏡月未央對朝政沒有那麼瞭解,她的猜想或許要比一般人大膽,但卻不能完全建立在現實的基礎上,因而還需要鏡月閔徹的認證,「調包太子是誅九族的欺君大罪,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更何況這麼一來,鏡月閔哲幾乎也佔不到什麼便宜,萬一被人鳩佔鵲巢,他只會落得更淒慘的下場,我不認為他有那種能耐與魄力走這條險路。」

    「人被逼急了,什麼事做不出來?」鏡月閔徹習慣性抬手摸著冰薄的唇瓣,陰鬱的黑眸中像是有寒光閃過,如同鋒利而冰冷的刀鋒,打蛇七寸,下針見血!「太子沒有這個膽量,不代表別人沒有,你以為就憑鏡月閔哲那麼一個草包腦袋就能坐上儲君的位置?真正深藏不露的那個人,是他的母妃,太師的嫡孫之女,端妃李靜舒。」

    「端妃?」

    鏡月未央頗為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在腦袋裡搜索關於端妃的情報,那個女人太低調了,她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本來後宮的女人她見得就不多,除了打交道打得比較熟的麗妃,其他人也只是有個大概的印象,而這個所謂的端妃,她竟是連一點兒印象也沒有……還真尼瑪是大隱隱於市啊!

    臥槽!好可怕!

    好像是突然間冒出來的人一樣,什麼時候往她背後插一刀都不知道!

    果然後宮最終還是女人的天下,鬥來鬥去,無非都是那幾個上位的女人,能坐上妃子的位置的女人,一個都不是省心的角色。鏡月閔徹被母后領養,就只能抱母后的大腿,就算母后不要他,他也幾乎不可能投靠別人。即便是跟麗妃暗中有所勾結,也不是可以搬上檯面的關係。宮中有母憑子貴,就有子憑母貴,沒有一個身份尊貴的媽,他想要一下子雄起,那是癡心妄想。

    「其實,換個角度看,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如果能揭穿端妃的陰謀,太子黨必然不擊而潰。」

    「喔,你說得容易,要是搞不好輕巧成拙,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這件事當然急不得,只要你把話帶給母后,母后不會袖手旁觀的。」

    「你幹嘛不自己去說?」

    鏡月閔徹抬眉細細瞅著鏡月未央,很想撕下她真正的面具看一看,她是真傻還是假傻,若是假的,這裝得未免也太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母后不信我。」

    「傻啊你……」鏡月未央忽然笑了起來,雙頰邊細小的酒窩看起來很是甜美,純潔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母后雖然不信你,可是除了你,她還能指望誰?其他那幾個皇弟都太小了,母后根本就沒那個耐心。其實吧,我覺得是因為你跟母后之間的隔閡太深了,你們互相防著對方,肯定是會出問題的……blablabla……」

    鏡月未央一邊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鬼話,一邊在偷偷打量鏡月閔徹的臉色,她不是為了說服他,只要能讓他打消對自己哪怕是一分的懷疑,以後做起事來就會方便許多。

    一直等鏡月未央把話說完,鏡月閔徹淡淡地笑了笑,沒再回話便就起身告辭,留下鏡月未央戴著一張僵硬的人皮面具跟聞人櫻離開始了真正的one—on—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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