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白姨娘沒了 文 / 公子桐
青兒在擷英齋安份了幾天,終於還是忍不住,悄悄去了大院。梅府分為前院,大院,後院三個主要生活區。前院裡有書房、祠堂、佛堂、客廳、宴廳等主要的活動場所,大院則是梅家老爺,夫人和姨娘們的生活區,後院其實就是花園,分為兩邊,住著梅家的少爺和小姐。梅家大少爺梅敬成婚後,梅家又在大院旁邊加蓋了一套院子,喚作書香院,做大爺與大少奶奶的雙棲之所。
上午用了早點,青兒估摸著梅詠月一時叫不到她,添好香之後,便離了擷英齋,從煮茶亭後面的小門去了大院。大院是老爺夫人的住處,處處寬敞華麗,老爺和太太獨佔了主屋,獨門獨院,後面一排廂房也都隔斷成小院子,分別住著柳、桂、白三位姨娘。青兒之母白姨娘最晚進府,但是卻得了最大的一個小院,離主屋不遠不近,最好的是出入都不必經過別人處,很是方便。
青兒背著人,悄悄摸到大院,雖然隔了近四年,但是格局卻沒有變,青兒走起來輕車熟路。待到了白姨娘的院門口,青兒卻發現院門緊鎖。青兒頓時覺得渾身都涼了,她慌亂的拿起鎖一看,上面已經蒙上了厚厚的一塵灰,不知道已經棄用了多久。
這個軟弱的,放棄了自己身為母親責任的女人,她怎麼了?青兒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與母親的重逢,她亮出梅花月的身份,母親會是怎樣的驚恐,她又如何證實,最後母親如何的追悔,她又如何細數這些年的遭遇,讓母親悔恨,而自己卻絕不原諒母親。可是這些如今看來,卻事先不了了。白姨娘,她去哪裡了?
「你是哪裡來的丫頭,在這裡混闖什麼。」一個艷麗的中年婦人扯著青兒的頭髮罵,青兒吃痛不過,頓時眼淚都出來了,這才看清,原來是桂姨娘,梅詠月的生母。
「喜兒,把她給我綁了,哪裡來的沒規矩的丫頭,這大院是你可以混闖的麼,讓馮升家的好好的打一頓才行。」桂姨娘凶狠的說。
桂姨娘的凶悍樣子沒有嚇倒青兒,反而盯著桂姨娘仔細瞧。歲月無情的在這個艷麗的女人身上留下了痕跡,她明顯的老了。嘴唇依然很紅,卻不再嬌艷欲滴,皮膚依然很白,卻沒有當初的嬌嫩,而是厚厚的脂粉的功勞。
青兒這不懼不怕的樣子,倒叫桂姨娘更生氣了。她揚起手就給了青兒一個巴掌,頓時青兒的右臉便腫了起來。
「姨娘您消消氣兒,為個小丫頭生氣可不值得。我先問問她,豐兒你攙著姨娘,給姨娘順順氣兒。」
喜兒是桂姨娘身邊的二等丫鬟,能幹雖說不上,但是難得的是跟著這樣的主子卻沒有被帶壞,脾氣性格都是極好的。
「你是哪個院兒的?在哪裡當差,怎麼沒見過你?」喜兒一邊幫青兒整理被桂姨娘抓扯過的衣衫,一邊柔聲問。
青兒惱恨桂姨娘打她,心裡氣憤不過,咬著牙說:「我是三小姐的丫頭。」論理青兒兩世為人,什麼委屈和侮辱沒有受過,可是自從進了梅家的門,她壓抑了一輩子的邪火便噌噌的往上竄。今日若是被個不相干的人打一頓,她都可以毫不在乎,但是打她的人是前生也沒少給她白眼的桂姨娘,就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可是忍不下也要忍,當初決定報復就知道這條路難走,青兒將眼淚強忍住,唯恐自己被仇恨亂了心智。
「叫什麼?」
「青兒。」
喜兒問好話,悄悄對桂姨娘說:「姨娘,是三小姐的丫頭。」
桂姨娘聽說,立馬尖叫:「這三丫頭怎麼調教的丫頭,若是被太太撞見,我也少不了一頓教導。」
喜兒心中暗怪桂姨娘吵鬧,嘴裡卻勸:「姨娘,這胳膊折在袖裡,這事兒咱們斷然不能聲張,不然連三小姐都要受連累。」
桂姨娘也知道喜兒說得有理,憤憤的說:「趕快把她給我帶走,悄悄囑咐三丫頭,以後不許這蹄子出門。」說罷扶著豐兒回了自己院子。
「你就是何嬸子家的青兒吧。」喜兒奉命送青兒會擷英齋,怎麼都覺得青兒這名字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
青兒低頭悶聲說:「是。」
「果真是你,難怪看著面生。你今兒怎麼過了大院來了?」
「我早上起來幹好了活,就想出來轉轉,不想迷了路,進了大院。」
「你的病可是全好了?」
「全好了,大夫說現在一點毛病都沒有。」
「那你在那空院子前面站著做什麼,姨娘叫你也沒聽到。」
青兒頭埋得更低,細聲細氣的說:「我見那裡處處都漂亮,只有那院子鎖著門,覺得奇怪。喜兒姐姐,那院子為什麼鎖著呀?」
喜兒笑道:「那裡原也住著人,後來人沒了,太太嫌晦氣,便叫鎖了。你以後注意著點,便是出來玩也別往前院走,小心再給桂姨娘看到,也別讓夫人看到。」
喜兒只管叮囑,卻哪知一番話青兒一句也沒聽到,她腦海裡響雷一樣只重複著一句「人沒了。」
難道白姨娘竟已經死了?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就這麼死了?青兒心裡吶喊,我還沒有當面罵過你,告訴你我被多少人凌辱過,你怎麼就死了,我還沒告訴你呢,你怎麼敢就這麼死了!
「青兒,青兒你怎麼了?」喜兒發現青兒肩膀不住抖動,想起她曾經癡癡傻傻,怕她是要犯病,趕忙蹲下來檢查,才發現青兒滿臉淚水。
「青兒,是不是臉上還疼?別生氣,咱們做奴才的挨幾下打算什麼,以後小心點也就是了。」
喜兒將青兒送回擷英齋,悄悄的與三小姐的乳母李嬤嬤交待一番後便離去了。李嬤嬤氣青兒給她惹麻煩,但她是收了何花好處的,頭一遭犯錯也不好狠罵,教訓了幾句便算了。青兒等李嬤嬤罵完,一言不發的躲開了。李嬤嬤與其他人猜她是面嫩不好意思,也就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