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原來如此 文 / 公子桐

    從求是苑回來，青兒一路的狐疑，梅敦那審視的眼神，玩味的表情都叫她心驚。這梅敦怎麼一副知道了什麼的模樣。

    回到擷英齋，詠月正在試戴今日送來的首飾，與奉筆、洗筆二人正說得開心。見青兒進去，詠月很親切的招手將她喚過去，抓著青兒的手笑問：「差使辦得怎麼樣？」

    青兒不慣詠月這樣待她，卻不敢表示，做出溫順的樣子答道：「大爺大奶奶處，二姑娘，四爺，趙姑娘處，都親手送到了，都說明兒准來。三爺不在，我將帖子交與含香姐姐，請她記著一定給三爺。」

    青兒差使辦得好，詠月也很滿意，她從匣子裡拿出許久不戴的一副耳環賞給青兒，拉著青兒在鏡子面前比劃說：「瞧，帶個耳墜子多好看。」

    青兒被詠月勉強不過，只得看了看鏡子。鏡子裡是一張帶著稚氣的女童的臉，帶著沒有長開的眉眼和滿臉的驚恐，頓時讓青兒心都緊了。詠月見青兒木訥，也就不和她玩耍，吩咐她去了。

    青兒失神的出了門，悄悄在屋後的一簇芭蕉後躲著。感覺腦袋都要爆炸了。天啊，我究竟做了什麼。這樣一張孩子的臉，我那日竟然最梅敦擺出青樓迎客的樣子，難怪那時候梅敦滿臉的奇怪。青兒暗恨，兩年多的風月生涯，讓她學會太多東西了，用什麼眼神，什麼樣的進退來吸引男人，用什麼表情和姿態去誘惑男人，她都知道，可是她卻忘記了，如今梅花月的靈魂在田青兒，這樣一個十三歲的幼女身上。青樓賣笑的手段被這樣一個孩子使出來，是何等的不倫不類。只是惹人奇怪也就罷了，若是被人看出端倪，從此自生自滅，那別說報仇了，活都活不下去。

    梅敦烹茶享受得是這種寧靜的氛圍。從一絲不苟的篩選茶葉，到安靜的聽辨水燒開的程度，再細心的用滾水淋遍茶具，再到為每一種茶選配合適的茶盅，這樣一套具有儀式感的流程能起到讓他心境安寧的作用，但是今天的這一份值得品位的心緒卻被一個小丫鬟打破了。

    梅敦如今雖只有十六歲，但是卻自幼聰敏，深得父親的讚賞。尤其是他觀察入微，所以總能體貼父母的心意。他的細心讓他發現了青兒身上兩個很矛盾的事情，喜歡追根究底的他起了要弄明白的玩性。

    「母親，可大安了？」梅敦是個行動派，想到什麼就要立刻去做。品完茶，他也不收拾，便自書房拿了一幅畫去給梅雲氏請安。

    梅雲氏見梅敦來，心裡也是高興的，和藹的說：「好了。怎麼想著過來了？」

    梅敦說：「太太吩咐讓畫的觀音如今已經得了，特意給母親送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是做壞事的人，越是需要一份心靈上的寄托，梅雲氏是一個長年念佛的人，前院的佛堂裡供奉的觀音，便是梅雲氏重金從京城的報國寺請回來的。

    梅雲氏打開畫卷，裡面慈眉善目的白衣觀音一手捏著蘭花指指天，一手玉瓶向地，圓潤溫柔。

    「敦兒的畫藝又精進了，怕是你三妹妹也比不上。」梅雲氏誇獎道，其實梅敦的畫技遠不止於此，只是因梅詠月以畫技自詡，他便不願顯露。

    「下人們都說，太太誠心禮佛，所以佛祖庇佑，咱們一家才這樣平安，連帶這下人們也沾了福澤，有個傻子也好了呢。」梅敦趁機說。

    梅雲氏讓丫鬟把畫掛好，對梅敦說：「一個小姑娘，怎好叫人家傻子，快別這樣，菩薩聽見也會不高興的。不過你說那田青兒，真真叫人稱奇。楊寶忠家的，你給三爺說說。」

    楊寶忠家的得了這個在主子面前賣弄的機會，忙堆笑道：「青兒那丫頭，沒好前我也見過幾次。才生下來那會，也很平常。可是長到了兩歲多，只會吃喝，怎麼教都不會說話。再大些，就看出來了，兩個眼珠子裡，一點神采都沒有，就有人猜是得了失魂症。田力兩口子不知道求了多少醫，什麼偏方都試過了，都沒用。兩口子沒了辦法，不在呢就把青兒鎖在柴房裡，在家的時候就放出來。這青兒癡癡傻傻，到了十歲依然是不會說話，不會做事，連爹娘都不會叫，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可是誰成想，觀音娘娘的成道日那天，她忽然就好了。也能說話了，也懂幹活了，說話也伶俐，什麼東西一學就會。想來，還是觀音娘娘保佑。」

    楊寶忠家的點題點得好，梅雲氏滿意得笑了。

    「那這青兒如今在哪兒？我到想見見。」梅敦又說。

    梅雲氏笑道：「賞給你三妹妹了。你若想見，去找你三妹妹去。」

    梅敦佯裝懊惱道：「早知道就求了太太賞給我了。」

    梅雲氏笑道：「那孩子還小，先在你三妹妹屋裡放著，等以後看著好了再給你也是一樣。」

    等梅敦走後，楊寶忠家的問道：「太太不是說那青兒是個有福的麼，怎麼給了三姑娘，不給大爺呢？」

    梅雲氏道：「她那病，說是好了，誰知道還犯不犯，萬一以後犯病傷人，傷了敬兒和清兒怎麼辦？便是帶著福的，橫豎只要在咱們家就好了。且先放兩年，等她再長大些，確定是真的好了，再做打算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