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堂下 文 / 公子桐

    仁和縣令根據人證、物證，判了順心絞刑。省去了現場勘驗等環節，當堂宣判，只待長安府覆核，刑部奏請後，便可將順心施以絞刑。順心自稱乃是受蘇二公子指使卻無實據，被認定為胡攀亂污，蘇二公子無罪。

    青兒明白，這案件能如此快捷的審理完畢，一則托了陸一鳴這個中捨生的福，二則是因為有蘇青主這個平安京大名人。對於蘇白山是無辜還是有罪，青兒卻有些吃不準。想問蘇青主卻因有旁人在不方便。

    從縣衙出來，蘇青主安排蘇七送青兒與陸一鳴回西郊村，自己卻騎馬先走了，青兒不及致謝，卻也沒辦法。

    「七大哥，蘇公子這樣匆匆，可是有什麼急事？」青兒見蘇青主絕塵而去，輕聲問道，卻沒注意到身旁的陸一鳴眉頭皺到了一起。

    蘇七當然知道蘇青主為何先行離開，不過既然蘇青主不說，他也就不說，便編了謊話騙青兒：「公子好像與人有約。」

    陸一鳴道：「許是佳人有約。」

    蘇七嘿嘿應道：「不是，不是。」

    三人一路無話，各自卻都懷著心思。青兒回想著方才堂上的激烈對峙，心潮起伏難平。為什麼順心一個小小的書僮也可以隨意辱人，欺人？自己如今已經不再是家奴了，為什麼也一樣被人隨意欺辱，難道真如當初田力何花所說，小門小戶就是紙糊的房子，風雨一吹就破了？若真是如此，自己一個弱女子，如何自保，如何自強呢？若是連自己的人生安全都保護不了，何談日後贍養和報答田家爹娘？

    青兒心中百感交集的同時，陸一鳴心裡也再天人交戰。陸一鳴是一個寒門士子，他學問好、人品好，也相信自己是潛淵待時，總有一鳴驚人的一天。因此青兒細心為他縫補衣衫的舉動被他解讀成了美人慧眼識英雄，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學有所成，得了一官半職之後，就可以向青兒表白。青兒對於陸一鳴心中作何想完全不知情，見陸一鳴每日打招呼，也點頭致意，這在陸一鳴看來，是一種神聖的儀式，寓意著兩人之間不必言喻的情意。而如今青兒竟然成了姦污案件的受害者，雖說未遂，可是……可是……總是不美。

    而蘇七的心思要複雜得多，他想的是蘇家的事。蘇青主把二公子的書僮弄進了大牢，刑部覆核之後就要絞死，而堂堂的蘇二公子竟然紆尊降貴被請到了仁和縣縣衙，被一個小小的知縣問話，豈有不記仇的。回去，蘇家又會如何的天翻地覆呢，自己的爺，難保不吃苦頭。

    到了西郊村，陸一鳴尷尬的與青兒蘇七告別回了辟雍，蘇七給了車錢，取了自己的馬也走了。青兒回到家，劉氏也從茶寮回家慰問。

    「姑娘，你放心，這事兒只有你，我，周里正，陸一鳴還有蘇家主僕知道。蘇公子已經告誡過我了，你放心，就是他不叮囑我，我也不會亂說的。我也是女人，當然知道這清白名聲有多重要啦。」劉氏嘴裡說著，目光卻一直在青兒屋內游視。那蘇公子這般盡心，看來兩人關係匪淺，莫非青兒乃是那蘇公子養得外室？可看著不像啊，哪裡有養外室養的這樣寒磣的。

    青兒心頭，意興闌珊，勉強對劉氏笑道：「多謝嫂子關心，我自然是信得過嫂子的，只是出了這事兒，我這織補的攤子也不想開了。我今日且先歇會子，將手裡接地活計先做完，明日交付給相公們，也算善始善終。」

    當日晚上，青兒滅燈後久久難以入眠。那日，若是陸一鳴晚來半步，後果將不堪設想，到那時哪怕將順心千刀萬剮，也挽回不了自己受到的傷害。沒想到在天子腳下，辟雍之側，自己也幾乎慘被荼毒。想起那日的屈辱，青兒怔怔的流下淚來，只恨自己沒有兩膀子力氣，將那順心當場撕成兩半！青兒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一會想著順心可恨，一會又想著陸一鳴相救需得感激，不過想得最多的，卻是蘇青主為了自己竟然沒有回護自己的兄弟，叫人感動。三月中的天氣，雖說已經有些回暖，但春夜料峭，還是有些沁人。青兒估摸著自己是睡不著的了，便想摸起來繼續打絡子。這結絡子青兒已經非常熟練，晚上做起來也不需要燈，就這麼靠著窗戶，藉著月光便可。

    「吱呀」一聲極輕微的響動引起了青兒的注意，是開門的聲音！青兒皺眉，院門是每日劉氏去上閂的，這麼晚了，是誰會星夜而來呢？許是遭過太多罪，青兒尤其多疑，既聽到了開門聲，心裡雖怕也要壯著膽子去瞧。青兒從枕下摸出當日致梅雲氏死命的陶片，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瞧。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輕手輕腳的關上劉家院門，還似乎往自己這邊看了看，便急急的去了劉氏門口。

    「是我，開門。」聲音很小，不過夜深寂靜，青兒也聽得真切，是男子的聲音。

    隨即，門開了，那男子身影一閃而入。

    青兒輕輕的歎息，自古姦情生事端，劉氏這裡，怕也是住不得了。

    春節，給自己放假幾天，同時也祝福所有的讀者，新春快樂，萬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