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零二章 沒有特權 文 / 楚連鋮
自強軍一路勢如破竹,清兵幾乎望風而逃,反而是一些地方團練組織起防禦,但也很快被自強軍消滅,正好給了農工部沒收土地的口實,變相贖買、強制沒收,分發到百姓手中,自強軍立刻得到百姓的擁護。
八月底,自強軍佔領粵南全境,九月初,三路大軍齊頭並進,騎兵軍一路橫衝直撞,將雲桂兩地攪得稀巴爛。
九月中旬,自強軍大帥府在廣州開府,掛牌「東南軍政暫管委員會」,劉摩自任總幹事長。當日下發命令,強制關閉鴉片館、清政府官員全部重新考核錄用、驅逐滿人等等。
劉摩的命令下發之後,引起不少舊文人的心思,雖然劉摩沒有明目張膽地打出造反的旗號,但這些滿大街的光頭兵、到處張貼的標語佈告和飄蕩的金星旗、革命的號子喊得震天響,誰的心裡不敞亮,人家就差那麼一步,便能登上九五之位。
哪一步:子民請願也。
這是歷朝歷代開國皇帝的最後一塊遮羞布,還未等宣傳部長王韜開足馬力宣傳時,廣州一些不甘寂寞的士子已然蠢蠢欲動。
錦繡文章、駢儷辭藻頃刻間堆積在自強軍大帥府的桌案上,劉摩隨手抽出幾份觀看,禁不住啞然失笑。
「夫革命者,乃順應全國人心也。竊以為,推翻清室,大帥當政,乃是一誓雪國恥也。今日中華外患未了,內憂不斷,亟需大帥執掌牛耳,光復漢家河山……」
這一片還算讀的過去,下一篇則是徹底痛罵加之阿諛吹捧。
「……清室暴政,政治不良,皆因其是犬羊賤種,豺虎心性。吾夜觀天象,紫微星自瓊州而起,大帥恰時發兵中原,耕市不驚,秋毫不擾,實乃順應天意……」
劉摩看完,將請命書扔給王韜:「這都什麼玩意?我怎麼不知道紫微星在哪?」
王韜哈哈大笑道:「大帥,此乃民心啊!清室暴政,不得民心,大帥當早作定論。」
劉摩倚在座椅上道:「皇帝就那麼好當的?再說了,就算清朝暴政不得民心,可這也是個延續了二百四十多年的朝代,不可一言蔽之。這些個酸瓜秀才,清朝官員在這裡統治的時候,個個溜鬚拍馬,說他帝德什麼大,皇恩什麼深,到了現在,又個個將清室批得一錢不值,何苦來哉?」
辜鴻銘在一旁擊掌讚道:「大帥所言甚是,縱觀清代,有好處,也有壞處,有淫暴處,也有仁德處。若照這些人而言,只怕是兩三年的帝位都保不牢,如何支撐到現在,此乃時代的局限性——」
「停!」
劉摩急忙打斷辜鴻銘的敘述,這傢伙只怕又要在自己的耳邊鼓吹共和制的優勢所在,苦笑道:「不論如何,這清室都是要遲早推翻的,這樣吧,王先生,你把這些請願書全部拿去,擇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在報紙上匿名登出來。鴻銘,你隨我去講習所。」
王韜樂呵呵地將請願書全部搬走,辜鴻銘皺著眉頭問道:「既然大帥不願稱帝,為何還要在報紙上登出這些文章?」
劉摩笑道:「鴻銘此言不謬,本人確實不願稱帝,我不過是想讓北方徹底亂起來,咱們好漁翁得利,走吧!」
廣州講習所,實則是一處舊軍營改建而成,集中來自自強軍佔領各地的滿清大小官員,這些官員均是無大惡之輩,被拉來進行改造,全部被強制剪去辮子,不願剪辮的,只有發配各地工程處或礦井進行勞動改造,一部分激進的年輕秀才也紛紛剪了辮子前來投靠。這倒是劉摩事先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教材很簡單,便是《華夏的革命》,似乎現在這本書已然被自強軍奉為宗旨,王韜與辜鴻銘作為劉摩的專用寫手,不停根據實際情況進行修纂,幾乎每個季度都要出一套新勘定的《華夏的革命》。
劉摩簡單視察講習所,解了一些官員心頭的疑惑,正待前往他處,一名衛兵匆匆來報:劉老大人在大街上被一大幫秀才舉人圍了起來。
辜鴻銘詫異地道:「為何不派警察驅散?」
「那幫秀才都捧著孔老二的牌位,逼著老大人下跪,老大人不得不從。」
「這——」
辜鴻銘看向劉摩,劉摩的雙眉緊緊皺起。
原本打算對這些舊式文人進行改造之後,甄別使用,沒想到這些傢伙居然也有殺手鑭。劉摩冷笑道:「這幫傢伙,居然來和我打擂台!」
辜鴻銘急道:「大帥萬萬不可動怒,這些士子無非是求官心切,自強軍的佈告中取消他們的特權,心裡不平衡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個屁!」劉摩恨恨地罵道,「他們憑什麼能耐爬到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就是那些狗屁道德文章?我非要把這些傢伙連根拔起!走!」
劉摩急匆匆地趕到事發地點,好傢伙,五十餘名身穿長衫的秀才舉人,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塊孔子的牌位,紛紛聲討跪在地上的劉松齡,周圍聚集了一大堆百姓,在那裡指指點點。
「砰!」槍聲響起,緊接著,「啊——」人群中一聲驚叫,百姓四散而去,羅青龍率衛兵隊圍住秀才們,這些秀才倒是強自鎮定,料定劉摩不敢拿他們開刀,否則他的下場定同董卓無疑。
劉摩上前扶起滿頭大汗的劉松齡,命人送回府中,冷眉看向眾秀才,喝道:「你們誰是領頭的,出來與我說話!」
「我!」「我!」「我……」
什麼時候廣州人變得這麼團結?劉摩搖搖頭,「砰」的又是一槍,厲聲道:「我沒時間和你們這幫人囉嗦,告訴你們,別以為捧個孔老二的牌位就讓我怕了你們!怎麼?那些特許都被取消了心裡不甘心是不是?沒人給你們叩拜不高興是不是?全他娘的混蛋!」
劉摩的一聲暴喝驚住了所有人,「是不是學八股腦袋都學僵了?憑什麼人人都是爹娘養的,非要分高低貴賤?你們自己再想想,你們對這個社會有什麼貢獻?又有什麼能力?我只要做事的,不要做官的,講習所已經開了,若是覺得自已還有那麼點能力,可以到裡面學習一段時間,然後分配到各個地方。想要做官的,只有一個字:滾!自己拖家帶口去北方投靠清室,不過這裡的財產不允許帶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劉摩冷眼掃視一圈,喝道:「以後別給我耍這些ど蛾子,若有再犯,定殺不饒!還有,別以為我非要和士大夫共天下,馬上這裡將要推行新學,趁著還有空擋,該幹嘛幹嘛去!」
秀才們看著劉摩離去,全部都呆若木雞,許久方才醒過身來,目目相覷道:「這傢伙真的不用我們?」
「唉,散了吧——散了吧——」
「不行!我要去北方投奔,你們誰去?」
「你王道東家徒四壁,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我們呢?哪個不是有所羈絆?咱們還是等等看,看看劉摩究竟拿我們怎麼辦!」
「好!」
農工部的分田令很快下發到各地,一些士紳地主採取軟抵抗,按要求繳納徵糧、釋放奴婢、與佃戶簽訂正式合約,就是打死也不賣田地給自強軍。這些絲毫難不住農工部長程安士,在海南推行的土地政策被迅速推廣,加之來自紅河與呂宋的稻米大量上市,珠江三角洲的糧食價格猛跌,竟不足平日的五分之一,大量的佃戶在農閒時被自強軍徵用,珠江一帶的土地價格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無人問津,這讓守著泥坷垃的大財主們徹底翻了白眼,個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分田令轉眼間變成了限田令:每戶人家人均不得超過五十畝土地,超過即為違法,限定必須在十月底之前全部賣給軍政府,私自攤派或隱瞞不報,一經查實後立刻全部沒收,並列出各種土地的價格。
守著眾多土地的地主們急忙前往農工部辦理手續,即便不能在地裡刨出金子,那只有另謀出路,反正劉摩沒有限制市場,釀酒、制鐵、販鹽、開礦都是不錯的選擇,實在不行的,將這些賣地錢全部存到錢莊裡或是借貸他人,還能靠吃利息過生活。
就這樣,劉摩治下的第一批食利者誕生了,但劉摩怎麼可能讓這些傢伙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