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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零三章 沒有過不去的坎 文 / 楚連鋮

    「轟隆隆——」

    雷聲響過,電光照射到牆壁上,好似雷電要穿過宮牆,劈進來一般。光緒渾身一個哆嗦,使勁將腦袋縮進被子裡,避著眼堵著耳朵不去看也不去聽,但仍是免不了陣陣的心悸。對他來說,雷鳴電閃比洪水猛獸來的還要凶狠一百倍一千倍,它不僅是把天劈成了幾瓣,更是在鞭笞著他的心,撼動它。

    自從光緒被榮祿軟禁之後,他的心緒一直疑慮不寧,密授心腹小章京出去傳信,試圖通過恭親王等人聯繫英法俄的使館交涉,已然十餘天過去,卻始終未得音訊。偶爾在看守太監的閒言碎語中得知,那個被自己看中的劉摩在瓊州起兵,號稱「誅慈禧、清君側」,光緒的心頭又萌生一絲希望,這個劉摩莫非就是自己的福將救星?

    八尺宮牆,如同監獄的柵欄一樣,將光緒和外界隔離,情況不明,更增加了他心中的焦慮和恐懼。

    翁同龢被罷免,致仕回鄉養老,李鴻藻被禁足,不得外出,紫禁城裡裡外外皆是京師步兵營的雙槍兵,荷槍實彈,如臨大敵。這樣的氛圍,無疑又讓光緒坐臥不安。

    昨天午後,光緒派出心腹太監,三次去找恭親王、醇親王等人,結果三次都沒找到,而且宮門警衛森嚴,盤查得緊,如有大變之狀。光緒黯然想到,滿朝文武百官,竟無一人可以托以心腹,倚為棟樑之人,唯有個劉摩,卻又遠在數千里之外,心中不勝淒愴。

    光緒突然想到逝去的左宗棠,若是左宗棠不死,以他的德高望重,縱然不會讓榮祿如此橫行霸道,西太后也會尊重他的意見。還有翁師傅,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南方老家境況如何?如果師傅還在身旁,在這風雲變幻的關鍵時刻,也就有個人咨詢咨詢,出點主意。在的時候,光緒會嫌翁同龢的想法有些固執己見,抱守成規,可是離開之後,才知道師傅的好處。

    雖然外面仍有一些心腹小章京在盡力奔走,拚死營救危局,但這時,那些滿腔熱情、慷慨激昂早已無用武之地……

    又是一陣鬱悶的雷聲,一名小太監匆匆行至帳前報道:「啟稟萬歲,太后已經回宮了,請皇上速速接駕!」

    光緒一聽此信,更如遭到五雷轟頂一般,嚇得渾身顫抖,急急忙忙穿上朝服,殿外早有執事太監擺好了車架,扶他登輿前去接駕。

    慈禧怒氣沖沖回到紫禁城內,在乾清宮前下了鳳輦,登上御座,鐵青的面孔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光緒剛踏入大殿,慈禧戟指罵道:「你本是旁枝側出,是哀家授以大統,才能登上這寶座。自你四歲入宮以來,哀家無時無刻不在撫育教誨,耗去我多少心力?試問哀家有何事辜負與你?為何竟欲囚禁哀家於避暑山莊之中?如此忘恩負義,真乃禽獸不如!」

    慈禧倒打一耙,令光緒措手不及,聽了這些訓斥更是無力反駁,嚇得戰戰兢兢,汗流浹背,急忙跪伏在地,顫聲答道:「孩兒不敢,絕無此事,還請聖母皇太后明察!」

    這時,禮親王世鐸、軍機大臣張之萬、孫毓汶及王文韶、徐桐、廖壽恆、榮祿等人先後趕到,世鐸啞口無言,張之萬、孫毓汶冷眼旁顧,榮祿面露奸笑,王文韶等人連忙跪下,為皇上求情道:「皇上受太后撫育深恩,至仁至孝,斷不會出此!」

    慈禧冷笑一聲,從龍案上抓起數份文書猛地扔到地上,怒睜雙眼,喝道:「他與一些妖人日夜勾結,信他邪說,妄圖推翻祖宗家法,哪裡還知道人倫紀綱?」嚇得求情的三人也不敢再講。慈禧將目光轉向光緒,怒問道,「天下者,乃是祖宗的天下,你為何敢如此肆意妄為?廢八股,推新文,辦工廠,修鐵路,爾真是天大的膽量!文武諸臣,都是我多年培選,如今輔佐與你,你為何任意不用?這幾年,哀家不再管你,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如何親政,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你竟敢聽信叛逆之人的蠱惑,妄想謀害於我,這又是何道理?劉丹國這些清流小輩能勝過哀家所選之人?爾等所議之法,能勝過祖宗之法嗎?你何以如此糊塗昏聵!」

    光緒只有流淚,叩頭不語。

    慈禧回顧諸大臣道:「皇上無知,爾等為何不做力諫?以為哀家不管他,就任由他亡國敗家嗎?哀家雖然人在承德,但心卻時時才朝堂之中!爾等也曾說,皇上意圖勵精圖治,勸哀家省省心,讓他去辦,哀家也是這樣的想法,外人不知其詳,反以為哀家把持,處處給他掣肘,不許他放手去辦,所以這段時間,哀家有意不管,任他去鬧。可你們都看到了,修一條京師到大沽的鐵路,耗費三百萬兩白銀,建一所新式大學堂,靡費一百萬兩,被洋人在報紙上笑話。山東的孔家多次到哀家面前哭訴,說皇上已經不再奉孔聖人為先賢,改奉洋人為師!現在哀家終是知道他不行了,搞得天下子民怨聲載道。他是哀家擁立,若是讓他胡作非為,誤國亡國,罪責全部在我,哀家豈能不問?爾等大臣,不據理力爭,這就是爾等之罪!」

    世鐸是軍機首輔,聽到慈禧的話語急忙跪伏於地,仰頭回奏道:「臣等屢次苦諫,都遭到皇上譴斥,實在無奈!」

    慈禧瞥視他一眼,沒有搭,又怒問光緒道:「祖宗法度豈是隨意變更?哀家問你,是祖宗重還是劉丹國重?而今劉摩在瓊州鬧事,可是你的旨意?」

    光緒的鵝蛋臉上汗水和著淚水,戰戰兢兢地道:「只怪孩兒自己糊塗。兒欲保存國脈,中興祖業,不得已試行新政,以圖富強,並不敢聽信劉丹國等人亂言。劉摩一事,絕非孩兒授意。」

    「砰!」慈禧拍案而起,厲聲喝道:「劉丹國與劉摩皆是長沙府人,並自號南北二劉,稟性叛逆,你果真不知?還敢替他回護?」

    光緒聽罷,低頭戰慄,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慈禧揮動案邊竹板,繼續厲聲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光緒頓時面容變色,不敢辯護,只得叩頭答道:「知道。」

    「你既知道,為何不將劉丹國等人正法,反倒將他放走?」

    「孩兒並未將他放走。」

    慈禧怒聲道:「好!就算你未放他走,那麼,今日該如何處置?」

    光緒躊躇一陣,仰頭答道:「拿殺!」

    慈禧怒目點點頭,要光緒馬上下旨,著榮祿立即派出緹騎,捉拿劉丹國等人歸案正法,將光緒幽禁在瀛台之中。

    王文韶再次叩首拜道:「太后,皇上年幼,受奸人蠱惑,臣思量,不若為陛下早日成婚。」

    慈禧轉念一想,光緒此時年滿十八(虛歲),確實到了該成婚的年齡,擺擺手道:「此事暫且先放一放,南方的逆賊還未除去,軍機那邊最近幾日有何戰報?」

    世鐸急忙出列,從袖中取出一份摘抄,奏道:「五天之前接貴州電報,雲南府、桂林府失陷,巡撫守將大小官員或逃或降,據推測,逆賊劉摩兵鋒已指貴州。」世鐸偷眼看向慈禧,見慈禧神閒氣定,並無發怒跡象,心底暗生納悶,接著道,「三天前,台灣來電,劉摩麾下逆賊張桂率五萬餘人攻佔福州府,福建巡撫張兆棟以身殉國,提督烏拉布被逆賊俘虜。」

    慈禧冷笑一聲:「張兆棟倒是個忠心愛國的人,烏拉布,哼,多半是膽小怕死,投降於賊!傳旨,張兆棟追授太子太保,謚號你們合計著給一個。」

    「臣等遵旨!」

    孫毓汶急道:「太后,逆賊來勢洶洶,目下長江一帶無可用之兵,臣等叩請,著各省督練新兵,以為禦敵所用。」

    慈禧點點頭道:「萊山此言甚合吾意,爾等莫慌,咱大清沒有過不去的坎!哀家聽說劉摩在東南效仿洋人,廢除八股,推行新政,分發良田於百姓,此子實則自作孽不可活,忘了天下無士不可事這句古話,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多久。原本哀家打算讓李鴻章調兵前往剿滅,李鴻章密報倭人進來蠢蠢欲動,若朝鮮有事,則京師不保,眼下他正與俄國人的遠東總督接觸,看看能不能借點洋兵來,俄國人正在天津開條件,咱們就等李鴻章的好消息吧!」

    「太后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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