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二三章 粵南絞肉機（六） 文 / 楚連鋮
清俄聯軍佔領南康後，庫羅帕特金並沒有急於繼續攻擊，練軍的戰鬥力令其徹底失望，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
從南康至梅關是一處狹長的山坳地帶，不利於騎兵突擊，庫羅帕特金決定等後續步兵的到達，並向清政府要求取得聯軍的絕對指揮權，否則他根本無法施展手腳。
俄軍後續部隊終於在二十天後與前軍會合，庫羅帕特金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即便清政府仍沒有回復，至少他的底氣開始壯了起來，當即下令以俄國步兵為前鋒，練軍為中隊，騎兵為後隊，氣勢洶洶地向南安府城撲去。
和庫羅帕特金預料的一樣，張桂派出八個旅在大路兩側的山地中埋伏襲擾，而大路上被挖的如同月球表面一般。聯軍走走停停，從南康至南安府百餘里的路程，結果走了七天時間。
庫羅帕特金一邊佈置防禦，因為刁鑽的自強軍戰士專打炮兵，不得不在炮兵周圍部署重兵護衛，一邊還要整頓亂哄哄「聞聲而慌」的練軍，禁不住感慨這樣的行軍速度連蝸牛都不如。
當聯軍慢騰騰地到達南安府城時，葉志超瞪大眼睛道：「南安府呢？」馬玉昆亦是目瞪口呆，「地圖標錯了？」
在聯軍面前一片狼藉，石頭棍木四散於田野，幾乎見不到一處像樣的建築，更別提府城。隱隱約約中還能分辨出府城的輪廓和道路，面對憑空消失的城市，葉志超罵道：「這就是一幫土匪，連府城也給扒了。」
馬玉昆騎在馬上看向身後疲憊不堪的士兵，喃喃地道：「原本指望道南安府歇口氣，咱們來是來了，黃花菜都涼了。」
葉志超苦笑一聲，庫羅帕特金從後軍趕上來，見此情形亦是皺眉片刻，下令部隊就地紮營，派出騎兵偵察四周情況。
自南安至梅關只有十四里的路程，俄國騎兵很快回報，自強軍在梅關構築了大量工事，山腰上壕溝、碉堡無數，無法靠近偵察。
當天晚上，庫羅帕特金帶著一批軍官悄悄行至梅關附近觀察地形，梅關在夜幕下傲然聳立，兩側的山上燈火熒熒，不知有多少人馬駐防。梅關古道兩側，碉堡林立，壕溝交錯，數不清的鹿角、路障擺滿了整個山腰。
庫羅帕特金倒吸一口冷氣，默默計算到底需要多少人才能拿下這座關隘，只怕十餘萬的清兵還抵不上一萬的俄軍戰鬥力，若是拿下這座關隘，庫羅帕特金深感吃力。
回到臨時軍營中，庫羅帕特金給清政府寫了一封措詞強硬的信函，若是再不答應授權其全權指揮聯軍，他便要撤軍，再也無法忍受一支軍隊三個指揮，「這樣的軍隊即便是上帝來指揮，也只能苦笑。」
正當庫羅帕特金為爭取聯軍絕對指揮權而苦惱時，劉摩收到基隆情報站的飛鴿傳書，日軍主力艦隊在琉球集結，並調集了大量的運輸船，有攻擊台灣的動向。
對於日本人不宣而戰的卑劣伎倆和對台灣有史以來的窺伺之心，劉摩派人將日本駐香港總辦西鄉吉平找來廣州。
而西鄉吉平受伊籐博文的指示，要求與劉摩的東南軍政府接觸，但一直遭到劉摩拒絕，這一次劉摩主動召見，令他振奮不已，似乎已經看到了劉摩與日本合作的曙光。
日本人巴不得中國越亂越好，以方便自己火中取栗，對朝鮮與台灣早已垂涎三尺的日本人試圖通過與劉摩結盟，趁機佔領台灣，為日本取得戰略空間。
瘦瘦弱弱的西鄉吉平帶著兩名助手來到廣州自強軍大帥府，當他向門前站崗的士兵點頭哈腰表示慰問，而衛兵則目不斜視，這時從府中鑽出來大量的記者，紛紛上前問話或手持相機不停拍照。
「西鄉吉平先生，請問貴國在琉球群島集結大量兵力有何動作？」
「難道日本打算再一次發起攻擊台灣嗎？」
儘管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記者有些吃驚，但西鄉吉平仍舊努力保持自己的鎮靜，扶扶眼角的圓框眼睛，保持著日本人特有的恭謙態度，慢條斯理地答道：「我**隊的對象，是天皇陛下與首相先生的決定，我只是一名洋行總辦，負責日本政府在香港的相關採購工作，謝謝。」
其他記者試圖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均被西鄉吉平一一繞過重點。一名年輕記者突然發問道：「聽說閣下是『玄洋社』東南亞地區總辦，不知是否屬實？」
玄洋社，是倭人一支民間團體，鼓吹效忠天皇和向外擴張的反動社團，是軍國主義的急先鋒，宣傳口號是「破支那、勝俄國、吞併朝鮮」，臭名昭著的「黑龍社」則是其後來發展的一個分支，玄洋社在亞洲各地刺探情報，搞顛覆活動。
西鄉吉平的玄洋社身份十分隱蔽，聽到記者的這個問題突然色變，冷著臉道：「閣下的這個問題恕我難以回答，這涉及到個人**問題，請各位讓一下，在下還要前去面見劉將軍。」
記者們正待追問，一名軍官從裡面走過來分開人群，大聲道：「諸位，大帥已安排在會議室接待倭國代表，諸位可以在會議室旁聽。」
記者們一聲歡呼，在衛兵的指引下前往會議室，西鄉吉平面色不虞地對軍官道：「似乎閣下對我國的國名有所誤解，我國國號為大日本帝國，而不是閣下所說的國名。」
軍官朗聲一笑道：「這位先生，剛才你說倭國國號為打日本帝國，那說明貴國有兩個國號，用倭國並無不妥之處——跟我來吧，不能讓大帥等候，晚間大帥還有其他重要事情。」
遭受到如此冷漠不屑的禮遇，西鄉吉平胸憤難平，胸口不停起伏，怒火蹭蹭上湧，那名軍官轉身而去，西鄉吉平慢慢鬆開攥緊的拳頭，心頭暗暗發誓道，遲早有一天，帝國的軍隊將佔領整個支那！
西鄉吉平和助手被安排在會議室邊的小凳上，而《東南日報》、《亞洲日報》、《廣東日報》等自強軍報紙的記者則被安排坐在大會議桌四周的椅子上，一些西方報紙的記者則兩旁站立，彷彿今天的主角並非是日本總辦，而是報社記者。
劉摩很快出現在眾人面前，記者們紛紛起立表示致意，面色一直沒有舒展的西鄉吉平還是硬忍住心頭的怒氣，站起身來向劉摩表示敬意，但劉摩卻從未看他一眼。
「各位，今天本人有一份重要聲明將要公佈，請各位記錄一下。」
劉摩面色平靜地看向所有人，一字一頓地道：「倭國在琉球囤積重兵，試圖佔領倭國台灣，自強軍軍政府在此嚴厲警告，若是倭國敢於攻擊台灣，自強軍將不惜一切代價與倭國開戰。」
看著轉身而去的劉摩，西鄉吉平仍舊張大嘴巴傻傻地站在原地，半天才緩過神來，急忙走到引導他前來的軍官面前，點頭哈腰地道：「先生，我是日本國駐香港的總辦西鄉吉平，能否單獨與劉將軍會面？」
那名軍官揶揄地道：「先生，你不是已經見到我們家大帥了嗎？剛才大帥給了最清楚的答覆，你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