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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致命的屏風 文 / 云云裳

    「那是哪裡啊?」步如玉揉著眼睛,嘴裡嘟嚕著道。[.]

    「是大蜃吐氣的幻境。」懷玉望著遠方,然一笑:「不過,我倒是彷彿曾經去過似的。」

    「懷玉哥哥也帶我進去好不好?」

    懷玉笑道:「大蜃吐完氣,這些宮殿就消失了,倒是找不著的。」

    「消失?這麼漂亮的宮殿為什麼會消失呢?」

    懷玉歎道:「太美的東西,多半不會長久,彩雲易散琉璃脆,這也是天意難違。」懷玉從自己口裡聽到「天意難違」這四個字,不由怔了片刻。

    很早以來,他要殺的人,從沒有一個能活在世上;他要留的人,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帶走。

    可是,他卻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他至今仍認為一切所謂天意,不過是無能為力者的借口。他卻是那種制定天意的人。

    至於今天他為什麼會在無意中說出「天意難違」這四個字,連自己也不清楚。

    不過步如玉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她綻顏笑道:「懷玉哥哥,等我長大了,我要做一件事。」

    懷玉道:「什麼?」

    步如玉看著他,想了想:「我能不能先不告訴你?」

    「好啊,小丫頭長大了總會有些心事的。」這時,遠方隱隱傳來大威天朝號的汽笛,看樣子是要——了。懷玉拉起她:「該回去了。」那時已是金烏西墜,兩人身後一帶斜陽,也融融的化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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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船下,但見四周斜曛爛漫,可正是天朝號上方。一堆墨雲,垂垂如山,直壓下來,一圈雲障,在船身四周,圍成鐵壁。這種天氣。真是畢生罕見。

    然而。[~]這一點怪異,比起他們上船之後所遇到的事情,則算不上什麼了。

    回船時已是傍晚時分,船上一片漆黑。走廊兩邊房門全部緊閉,一種迫人的氣息就沉沉壓在大威天朝號的每一個角落上。

    ——那是一種垂死的氣息。

    懷玉帶著步如玉,無意之間又已行到船尾屏風處。

    船尾有燈。地面不時發出幾聲有節律「絲絲」輕響。

    一點暗紅的燈光下。前幾日見到的那個雙髻小姑娘正在打掃船尾,卻似乎十分忌憚,匆匆掃了兩下。就要離開。

    「站住。」懷玉喊住她。

    小姑娘嚇得全身一顫,抬頭看了他一眼,摸著胸口直跳腳:「嚇死我了,原來是天朝公子……您叫奴婢有什麼吩咐?」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你打掃船艙就是這麼打掃的嗎?」

    小姑娘喃喃道:「這個,公子是說……」

    懷玉微微一笑,道:「那座屏風已經落滿灰塵,你為什麼不但不擦洗。反而慌慌張張,唯恐躲避不及。難道是偷了東西?」

    「沒有,沒有……」那小姑娘惶恐的擺了擺手:「我,我不敢打掃。」她焦急的四處看了看:「公子,蘭葩小姐病了,你放我走,我不想呆在這裡了!」

    懷玉道:「出了什麼事?」

    小姑娘捂著臉啜泣起來,斷斷續續的把上午莊易射殺闍衍蒂的事講了一遍。

    懷玉沉吟了片刻,道:「這樣,我會去看望蘭葩的,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怕這扇屏風。」

    小姑娘低下頭,道:「蘭葩小姐買船的時候,我聽司禮監的一個小太監說,其實這屏風,是當年三保爺爺一下西洋的時候,從天竺國重金買來的。[.]說是買來,中間的經過卻很離奇,還為此死了不少的水手。屏風上邊原來是七幅天竺古畫,那畫……」小姑娘的聲音顫抖起來,似乎不敢再說下去。

    懷玉道:「畫上有什麼?」

    小姑娘用力搖搖頭,道:「不知道,因為……」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因為,凡是看過這副畫的人都瘋了。」

    懷玉道:「瘋了?」

    小姑娘道:「是,瘋了,全都瘋了。」

    懷玉沉吟片刻,道:「看過畫的人都是什麼人?」

    小姑娘道:「水手、太監、船客……無論是誰,據說只要看這屏風一眼,就像被人用釘子給釘下了,再也挪不開眼睛,半個時辰之後就手舞足蹈,失心瘋了。」

    懷玉打量了那幅屏風一眼:「那現在的竹林七賢圖是怎麼回事?」

    小姑娘道:「是另一個畫師畫上去的。據那個小太監說,三保爺爺在的時候,屏風上搭著萬歲賜的黃緞子,屏風還好好的,從來也沒有作過祟。可三保爺爺走的時候,御賜的緞子就跟爺爺一起歸西了。這一下,邪氣再也沒有人能鎮得住。好多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發瘋了,還有好多水手被嚇得投海自盡……這船都成了鬼船,再沒人敢上。後來有人想把這屏風抬走,可是……」她頓了頓,道:「可是……在抬的那天,這扇屏風已經在船上生了根!」

    步如玉嚇得「啊」了一聲,搶白道:「胡說,屏風又不是樹,怎麼能在船上生根?」

    小姑娘驚懼的擺了擺手:「我沒有騙你啊,它真的長在船板上了!一扇屏風,十幾個彪形大漢都沒能抬得分毫。回去之後,卻發現所有人的腰都被震傷,不久就全都死了!從此再沒人敢提屏風的事。

    直到一年前,朝廷要重修大威天朝號,主持者一面封鎖消息,不讓屏風的事情外瀉,一面暗中重金懸賞,尋找解決屏風的辦法。可是賞金一直加到了一萬兩,卻仍沒有一個人應徵。最後,主持官員都要放棄了,終於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畫師自告奮勇而來。他說當年他父親就是被這屏風給活活嚇死的,如今他子孫已成人,寧願不要賞金,也要收服屏風上的妖魔,為父報仇。」

    小姑娘說道這裡頓了頓,深吸口氣,低聲道:「於是他在上船那天晚上,用針刺瞎了自己的雙眼。」

    步如玉「啊」的一聲尖叫,撲倒懷玉的懷中,問:「然後呢?」

    小姑娘道:「然後他僅僅靠著記憶,用厚漆在那七幅古畫上邊蓋上了竹林七賢圖。也許是邪不壓正,也許是這個畫師的勇氣感動了上天,從那之後,屏風果然就沉寂下來了,但是人人都很怕它,害怕那一天裡邊的妖魔就會破壁而出,重見天日。」

    懷玉微皺了下眉,正要再問什麼,只聽有人冷哼道:「原來是出去遊玩了,難怪到處不見人影。」

    回頭一看正是朝顏,一張清麗的小臉上掛著怒容,冷眼斜睇賴在懷玉懷中的步如玉。袖下的五指禁不住寸寸收緊,努力按捺下煩亂的心情,故作鎮定。

    懷玉看著她,道:「我已經知道闍衍蒂的事。」

    朝顏自嘲的一笑,眨眨眼看著懷玉:「你關心?」

    懷玉臉色微沉,道:「我有事要問你,等我把如玉送回去。」

    如玉,叫的好親切。

    朝顏不知為什麼有些莫名的失落,心口悶悶的彷彿堵了一塊大石頭,透不過氣來。她別過頭,努力不去看令她心煩意亂的二人。忽然發現剛才的那個小姑娘不見了!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這個小姑娘。

    不知道她是平空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還是真的被那屏風上的妖魔拉回了畫中?

    懷玉拉著朝顏回到房中,朝顏執拗了幾下,終於還是整理了一下思緒如實道來:「從甲板上下來,我覺得頭暈眩得厲害,上床就睡著了。恍惚中,覺得海上略有些風浪,空氣很潮,海風的聲音若有若無,窗外月色卻分外明亮,床前就像結了一層冰。」

    「過了一會,我似乎聽到遠處傳來一種沉悶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開始我還以為是有人在走動,後來發覺是有人在敲擊什麼。似乎十分費力,但動作卻很緩慢,好像把什麼有節奏的故意舉高,又放下。我一瞥更漏,已經是酉時三刻,誰會在這時不緊不慢的敲著東西呢?

    於是我拿了蠟燭,向聲音的源頭走去。那聲音猛然停了,但我記得聲音是來自黃二房間,然而那明明是一間空房。

    黃二門口有一點燈光,一條白色的人影就扶著門欄背對我站著。

    我嚇了一跳,鼓起勇氣問了聲:『誰?』

    他回過頭,是南宮爵。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問我:『你這麼晚了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自然問他:『不知道剛才……有沒有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

    他淡淡的道:『當然聽到了。』抬手一指房門:『就是那裡。』他又問我:『想不想進去看一看?』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他轉身看了一下門鎖,袍袖輕輕一帶,門吱的一聲開了。

    當面一陣冷風旋來,把我手中的吹滅了,屋裡一片漆黑。

    我剛剛想退出來,他已經點燃了隨身火折。

    一點微光之下,四處陰氣沉沉的,哪裡有什麼客人,連傢俱陳設一切俱無。然而,就在房間的正中卻孤零零的橫放了一個半人高的長方形櫃子,上邊罩著一層厚厚的黑布。

    他什麼也沒講,走過去一把把罩布揭開。燈光移近,裡邊,裡邊……」朝顏說著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魂未定:「裡邊是一口棺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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