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0章 不速之客 文 / 云云裳
唐門的武功何等了得,唐仙兒雖然沒有施展出內力,幾拳下去,那少年已經鼻青臉腫。但那少年極為倔強,一手遮住臉前,一手抓了屏風的底座,勉力讓自己挺立著,也不辯解,任由唐仙兒踢打。唐仙兒看他如此倔強,更是憤怒,手一緊,打得更加狠了起來。
就聽方天林睡意尚濃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了過來:「你們這些人又是鬧什麼啊,莫非又有什麼惡事發生了?這眼見明天就要到南海了,就不能讓本大人過幾個時辰的安省日子?」
懷玉笑道:「惡事倒是沒有發生,就是唐小姐正在練她的暗器靶子。」
唐仙兒猝然住手,一反手將那少年扯的一個踉蹌,怒聲道:「你說什麼?」她臉色蒼白,身子也清瘦了好多。
懷玉道:「若不是暗器靶子,難道唐家的武功就是來打小孩子的麼?」
唐仙兒看著他,臉上惱怒交集,狠聲道:「他一大早偷偷摸到我的房間裡,難道就不該打?」
岳階從人群後走出來,上去打量了那少年一番,沉聲道:「你不是這艘船上的人。這茫茫大海上,你是從哪裡來的?」
那少年冷冷看了他一眼,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
唐仙兒怒道:「問你呢!快說!」說著,一個耳光,打的那少年半邊臉頰都腫了起來。
那少年突然睜目看了唐仙兒一眼。眼中滿是森寒之氣,唐仙兒怔了一怔,又是一個耳光打了過去,罵道:「野種!」
朝顏鄙夷的看她一眼:「這麼一個不會武功的孩子,唐大小姐真忍心打得下手?」
唐仙兒見眾人都是說她的不是,更加惱怒,道:「我就是要打!你看不慣麼?」
朝顏一向不喜歡唐仙兒,此時更是想和她作對到底,便越眾而出:「打幾下教訓一下也就可以了,再打下去。恐怕這孩子就禁受不起了。」
唐仙兒顫聲冷笑道:「你為什麼這麼護著他?莫非這個野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
懷玉臉色一沉,朝顏卻如不覺,聳聳肩:「自然是沒什麼關係。唐小姐若是沒丟什麼東西,就放了他吧。」
唐仙兒道:「好!我就賣你一個面子,你說放了他,就放了他!」
說著抓起那少年的頭髮,砰的一掌將窗子打開,就待將那孩子向窗外投去。朝顏衣袖一帶,一道勁風捲出。要在半途將那少年救下,唐仙兒一聲冷笑。手在頭髮上一拂,空中就覺微淡的光芒閃了一下,彷彿星空一下子出現在這走廊之中,尖銳的風聲撕扯得眾人的耳鼓都要裂開。
朝顏臉上笑容不減,衣帶飄飄,就聽丁丁之聲響個不停,唐仙兒甚至沒有看到朝顏怎麼出手,擊出的暗器已被朝顏一枚枚接在手上,扔了滿地。
唐仙兒喝道:「給你!」手掌一圈。將那少年作為暗器向朝顏直擲過來。這時她憤怒已極,出手再不容情,這一擲滿含內力,朝顏不敢硬接,雙袖疊起,將她擲來的力道消解大半,一招白雲出岫,將他向一邊送去。就聽嘩啷一聲響。將屏風撞翻在地。
朝顏也不再和唐仙兒計較,命淑圖趕過去將那少年扶起來,只見他的額頭已被撞破,當下替他擦了擦,那少年神色絲毫不動,任由淑圖拂拭。
唐仙兒看著他冷冷的臉色,不由自主的就是怒火沖天。縱身過來狠狠的將他一推,道:「你這賊小子被水淹昏了頭了?腦袋進海藻了?被海蝙蝠咬斷了神經了麼?人家打你不知道疼癢。人家幫你也不知道疼癢,你們扶桑人不是人麼?」
突然一脈寒氣自腦後襲來。唐仙兒驟然之間就覺得身子如在冰海,舌尖僵硬,竟然再也說不下去了。
就聽小瞳的聲音自背後緩緩地傳過來,道:「唐姑娘,這孩子已經很可憐了,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妨就看在下一個薄面,放他一放吧。」語調雖然溫和,但唐仙兒週身如被冰雪,只覺森寒已經成形,如巨大的冰山壓在身上,幾乎呼吸都很艱難,更似乎連血液都凍僵在一塊,格格聲響中,哪裡還有餘力說話?
懷玉微微一笑道:「殿下的見識固然高妙,只是何必跟女子廢話呢?」他這一句話出口,唐仙兒頓覺宛如春回大地,一陣暖風起處,身子終於不那麼冰冷了。這下當真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中怒火雖旺,卻也再難說出一個字。
就聽小瞳悠悠道:「懷玉公子既然出口,在下也無所用其廢話了。」
兩人對答之間,朝顏將那少年扶了起來,正問他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為什麼漂到了船上。那少年緊閉著嘴,一概不答,朝顏也不以為忤,命淑圖拿出金瘡藥幫他擦拭打破的額頭。
岳階也走過來向那少年問話,那少年更是不理不睬。岳階這幾日來正為那幾樁案子心力交瘁,又插進來這麼個來歷不明的小子,更是心頭火起,皺眉道:「你這孩子也真是不知好歹,本想為你說幾句公道話,你卻這般不理不睬,難道你半夜混進別人的房間,反而是有理的了?」
唐仙兒截口道:「小女子有幾句話正要請岳大人主持公道。」
岳階道:「你又有什麼話?」
唐仙兒道:「按照大明律例,一個陌生男子深夜潛入女子的臥房,是該還是不該?」
岳階道:「當然不該。」
唐仙兒冷笑道:「那到底該判何罪呢?」
岳階道:「按律該由女子親友杖責,打死無論。」
唐仙兒高聲道:「好一個親友杖責。可我一介女子,漂泊海上,唯一的親人又已經莫名死去,如今受了這等欺負,卻連還手都不能,真不知道這天朝號上還有沒有天理王法!」最後聲音轉而淒厲,竟似在哭泣。
朝顏知道唐仙兒雖然對謝杉呼來喚去,心中卻早已屬意之。謝杉死後,痛之心讓她幾不欲生,幾日來都將自己關在房內,不吃不喝,以淚洗面。今日她聲色雖厲,實已骨銷神殞,幾乎不成樣子了。
朝顏也不忍看下去:「唐大小姐,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這孩子呢?」
唐仙兒猛然抬頭,淚光盈盈的眸子中俱是怨毒之意,她指著朝顏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你替他還我一記耳光。」
朝顏臉色一變,詫異的問:「我?難道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小姐?」
唐仙兒道:「本小姐看誰礙眼就是誰,講什麼得罪不得罪?」
朝顏皺眉回答:「唐大小姐何必苦苦相逼?」
唐仙兒將臉轉開,連連冷笑,雙肩卻不住抽搐:「如若不然,就讓這小子立刻下船。」
朝顏不動聲色的摸著手指:「唐大小姐,這蒼茫大海之上,你叫一個孩子如何活下去?這跟殺他有什麼分別?」
唐仙兒冷笑道:「你倒是菩薩心腸,只是不知道這菩薩心腸值不值一記耳光?」
朝顏微笑的看著她:「如果這一耳光能讓大小姐一遣怨氣,就請動手。」
眾人眼前一花,只見唐仙兒身形如閃電一般,就已撲了過來。
一切突然又靜止下來。唐仙兒面色陰沉之極,微轉過頭顱,看著身後。
她脖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步如玉站在她身後,雪白的衣袖中露出一隻纖細的手腕,那把匕首就在她的手中微微顫抖著。她臉色有些惶然,眼珠四下張望,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唐仙兒冷冷喝道:「把手拿開!」
步如玉似乎非常害怕,胸口不住起伏著,卻固執的道:「不!」她回頭看了朝顏一眼:「你答應不打她,我就放了你。」
唐仙兒臉色更加陰沉。她的武功本來遠在步如玉之上,然而剛才步如玉的身法實在是詭異之極,毫無聲息,已渾然不似血肉之軀。而自己情急之下,稍沒留意,就被這個病怏怏的小丫頭用刀架住了脖子,真是平生之奇恥大辱。
唐仙兒雙拳緊握,全身顫抖,突然道:「好,我答應你。」
步如玉本來準備把手放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怯生生的加了一句:「還有那位哥哥。」她用左手指了指那位少年。
唐仙兒臉色鐵青,道:「我也放過他!」
步如玉高興的道:「那位哥哥,她說放了你。」
那少年卻只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突然轉身走去。
朝顏一把沒拉住他:「你要到哪裡去?」那少年昂然不答,逕自走去。走過小瞳的時候,卻微微一頓,橫了小瞳一眼,也未曾停留,就此走到艙外。
懷玉袍袖一揮,已將步如玉拉在懷中。他看了看那少年,又轉頭看看小瞳,嘴角慢慢浮出一絲微笑。似乎這中間又有什麼天地之秘為他所洞察。
小瞳也一直看著懷玉的笑容,道:「懷玉公子可又有什麼見解?」
懷玉歎道:「以在下之見,這個少年決不簡單,只恐在貴國之中,將來能勝於他的,也沒有幾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