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文 / 白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她的空間又生長出兩個聚寶盆,每日裡生出的糧食是曾經的兩倍還多,幼微發現現在聚寶盆生長的時間變快了許多。她想,可能是因為到了一定年齡的緣故吧。
她讓人將糧食的價格壓得比對面那糧肆的還低,這邊的掌櫃一直苦口婆心地勸她,但幼微一意孤行,她不怕虧損,反正現在手下的幾十間鋪子再加上胭脂坊還有花食鋪,她掙的錢已經足夠多了。
支撐了不到一個月,對面的糧鋪就支撐不住了。魚氏糧肆獲得大勝利,但是,當然的也虧損許多,至少少賺了半年的銀子。
幼微不在乎地揮揮手,就又窩回去她的小窩了。
***
「娘子,夫人讓您回去呢。」貴喜看著慵懶斜臥在床上的幼微,用極大的耐心勸著。
幼微來到咸陽已經三年了,除了每逢重大節日回去以外,其餘時間都在咸陽,無事就下下圍棋,繡繡花什麼的。
她的繡工在這三年有了很大長進,其實可能是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安定下來,一整天坐在那裡都會覺得很享受。
她給李侃做了很多衣服,托貴喜幫她送回去,再快馬加鞭地送到北邊。
李侃一年前回來過一次,但是因為大唐與吐蕃之間的戰爭又開始了,所以很快已經成為知名大將的他就又重新返回了戰場,帶著全朝人對他的希望。
幼微在他回來的時候就專程趕到了長安,但是她並沒有與他見面,而是躲在暗中默默地關注著他,看他風光無限。看他的府邸幾乎被長安的權貴踩破了門,看他被長安的女子圍在一起,而他卻不像之前那樣風流多情的模樣,只用一張冷臉相對。
他回來的時候,魚宗青已經考上了科舉,李侃很可能在暗中照料,所以魚宗青被派到下邽做父母官,如今才是第二年。
下邽不是特別富。但是學風很濃,在道德已經敗壞的大唐是個比較安定之所,幼微也很贊成。李侃特意挑了時間去下邽探望,但是幼微特意躲了出去,倒不是她矯情,而是將近兩年的時間使他們之間有了隔閡,幼微寧願在暗中默默看著他,也不願去面對那樣一個冷煞血腥之氣的他。
李侃似乎知道她在躲他。也沒有特別提出要見她,而魚家人也都知道了他們之間關係尷尬,因此都保持沉默。
幼微舀起一枚櫻桃吃著,又喝了口花茶潤潤,才懶懶道:「娘又要跟我說什麼?」
每次鄭氏叫她回去都會在她耳邊嘮叨著,什麼威王勇猛不凡。肯定是將來的太子啊,或者你也太不知足了,這麼好的人就這樣怠慢,簡直是吃了熊豹子膽,人家威王是不肯跟你計較,你還真蹬鼻子上臉……
對於娘的這些話,幼微向來是左耳進右耳出,但聽得多了,也著實不耐煩。所以最近一年她都不願意回去。
貴喜便陪著笑:「夫人想您了。而且小郎君也整日朝著要來咸陽找您呢!」
提到自己的弟弟,幼微臉上閃過一抹溫柔的笑意,問:「木郎最近聽不聽話?」
木華因自己的准姐夫與哥哥劉謙和先後都當上了大將軍,所以也對武藝很感興趣。整日吵著要找武藝師傅學武,幼微想著幾年以後長安就會步入徹底地亂世,學武還是有好處的,所以就說服了爹娘,專門給他請了知名的武師傅。木華本就性子皮實,這以後就更調皮搗蛋了,常讓魚宗青與鄭氏頭疼不已。
鄭氏常說木華太像幼微,小時候乖巧得不得了,越大月不聽話!
幼微聽了便笑。
貴喜自然知道娘子對小郎君的愛惜程度,忙笑道:「當然聽話,這兩個月小郎君都堅持刻苦訓練呢,還得了李師傅一個贊字呢!」
李師傅是出名的威嚴,輕易不肯誇人一句,木華能得到他一個「贊」字可見確實是下了功夫的,有進步。
幼微很高興,笑容便多了起來。
貴喜忙再接再厲:「娘子,您看要不這幾天就收拾收拾東西回去吧!」
幼微蹙眉沉思了一下,說起來李侃確實也快回來了,上一世他就是在兩個月後回來的,這世他上戰場後發生的事情基本一樣,想必也會在那時回來。
而她,還有話要對他說。
是的,前世的威王隕落就是在這一年,在他上戰場的第三年,在他打了兩個出色的以少勝多的大仗以後,他突然以流星隕落的速度死在戰場上。
幼微當初提到的三年之約,其實也是因為這一點。
她想在確認他徹底安然無恙之後再考慮二人的問題。
她正沉思著,貴喜好像突然相到了什麼,忙道:「對了,娘子,同昌公主好像也找您呢!」
「同昌?」幼微皺眉,因知道她住在咸陽,所以同昌一般有事會直接過來找她,很少會讓她回去。
她點點頭,道:「好吧,這兩日我收拾收拾東西,盡快回去。」
這個艱難地任務終於完成了,貴喜撫了撫鬢角的汗,笑道:「那小的就在這裡等您一起回吧!」
他這是怕幼微又反悔了,反正她反悔的事業不是一次兩次了。
幼微笑看他一眼,揮揮手:「既然你要住在這裡,就把咸陽的糧鋪都轉轉,什麼事都安排好!」
貴喜自然毫無異議地同意。
幼微因幫助同昌躲過那一次厄運,使得後者對她的友誼更加深厚。
這是當初她趁機接近同昌想用她的勢力來發展自己的生意時所沒有想到的。
同昌當初沒有聽從幼微與李侃的勸告,執意嫁給了韋保衡,而一直注意著她的幼微很快就發現了她的異樣,她便想到皇上賜給李侃的毒藥,特意要求李侃將歐陽前輩去查看同昌的吃食。結果發現她每日早上吃的燕窩粥裡有這種藥。
後來皇帝將韋家人抓起來審問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韋家早就知道同昌公主出嫁會有許多嫁妝,這筆嫁妝能大大彌補韋府的虧損,但是皇族在當下的名聲並不如五姓之族,所以韋府當家人想在得到同昌的嫁妝後再娶一個五姓之女。前世的韋府並沒有預料到皇上對於同昌的死去反應竟然那樣激烈,可以說完全沒有了理智,從而在長安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風。
即使他們並沒有說別的原因,但幼微知道韋府當家人執意要嫡子韋保衡娶五姓女的原因其實是他們認為大唐氣數已盡,而娶一個五姓女可以緩解家族危機。在將來不管誰當皇帝,他們依然是貴族,而不會受牽連。
打得一手好算盤。
大唐當真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了嗎?就連幾輩子的老臣也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即使有一個大將之才的李侃也不行嗎?
他的軍事才能,他的胸懷大略,當真無法付諸行動嗎?
幼微近來時常在思考這個問題,說實話她很為李侃的未來擔心,很為大唐的將來擔心,她寧願在亂世與父母躲在山林中偏於一隅。而不要在繁華的長安看著大唐日漸隕落。
她還有一個空間,一個可以長期居住的空間,倘若實在不行,她會與家人全部躲到裡面,直到天下太平!
可是,她不確定李侃的想法。她不認為李侃會為了她而放棄振興大唐的理想!
他是一個愛國的人,是一個負責的皇子,是一個權欲心甚強的將軍!
他已經是一個讓外族人聞風喪膽的大將,他在逐步走上頂峰啊,這時的他又怎麼可能放棄即將到手的一切,隨著她去隱居呢!
隱居這個詞,可能在幼微剛剛重生醒過來的時候就隱隱相到了,所以她才在知道有這個石榴花空間的時候那樣高興……
李侃是做不到的吧?
而她也不能那麼自私,要求他放棄他所擁有的一切。他經過努力而得到的一切!
這可能是第二個原因。第二個她提到三年之約的原因。
「娘子,在想什麼呢?天都快黑了,別看書了,近來吃飯吧!」
幼微坐在院中。悠閒的翻著手中的書冊,忽聽到花蓉的聲音,她笑笑,起身走進了屋子。
花蓉忙幫她洗了手,放了筷子,服侍她吃飯。
幼微笑看她一眼:「好了,別以為你現在獻慇勤回去我會在元蓉面前說你好話!」
元蓉這幾年在下邽幫幼微照顧爹娘與木華,花蓉則被幼微帶了出來,她自幼不喜歡身邊有人,所以除了做粗活的一個小丫頭就沒再添置人。
「小桃,你在外面磨磨蹭蹭幹什麼?」花蓉向幼微吐吐舌頭,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撲通「一聲響,像是水桶跌在地上的聲音。
「這笨丫頭,娘子,我出去看看。」花蓉是個急脾氣,馬上扔下筷子急匆匆跑出去,外面立刻傳來她斥罵的聲音,然後便是小桃哼哼唧唧的諾諾聲。
幼微聽不下去了,小桃天性慢半拍,不管做什麼都要你教無數遍才會做,而且還不能看質量的。當初選人的時候花蓉堅決不要她,但幼微卻覺得她胖手胖腳的很可愛,當眨巴著眼睛看你的時候就好像是流浪的小狗兒,讓人心碎不已。
幼微的心當即便就變得軟軟的,拍板買了下來。
她現在隨性很多,或許是說豁達很大,有些類似於魏晉時期的豪放純真。
她想,是因為她真的相同許多事的緣故。
第一百九十九章
等過了兩日,將東西都收拾好後,幼微才準備回去。
花蓉看著那滿滿一馬車的東西,奇怪:「娘子這是要回去長住了嗎?」
幼微笑瞇瞇地說道:「不一定呢!回去再看。」
花蓉想到娘子與威王的三年之約,心裡也充滿了期待,她想,娘子若真與威王和好就太好了。
下邽一點都沒有變,如果硬要說變化的話,只能說因為近年邊境戰事連連。朝廷大肆招兵,百姓們的臉上明顯帶了一層愁苦,而街上也沒有以前那樣繁華了。
車子在縣令府大門前停下,花蓉探頭看看,大呼小叫:「娘子,到了。」
幼微點點頭,伸出手來,任花蓉扶著下了車子。小桃笨拙地跟在身後,在跳下馬車的時候沒站穩,差點跌倒。
花蓉最是急脾氣的人,當即就罵了一聲。
小桃諾諾不敢言。
來到內院,鄭氏早就得了下人消息出來迎接,看見幼微就先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了一番,覺得似乎清減了些,便嗔怪一聲:「花蓉在外面也不照顧好你家娘子。本來就瘦,你看現在就更瘦了!」
花蓉立即委屈地看向幼微,在咸陽的時候她就三番五次催促娘子吃飯,但娘子總是說胃口不好,只吃那麼一點,看吧看吧。現在又是她挨罵!
幼微撫慰地看了她一眼,嬉皮笑臉地走過去攙著鄭氏的胳膊,嘻嘻地笑:「娘,一回來您就罵人!再說了,我這哪是瘦,這叫窈窕,不是有古話說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嘻嘻。你家閨女別看年齡大了。照舊有人看上呢!」她很驕傲地抬起下巴:「我這是得您的遺傳。」
鄭氏沒好氣地瞪著她,將長久以來的怒氣爆發出來:「你還知道回來啊?咸陽不是好嗎,你怎麼捨得回來?」
咸陽這幾年比下邽繁榮多了,幼微涎著臉道:「娘。您看您吧,咸陽雖好,但怎麼會有咱們家裡舒服,有娘的地方是最最好了,我怎麼會捨不得回來。」
鄭氏也早就摸清她的脾氣,再次瞪她一下,這才道:「走吧,快進屋歇歇,餓不餓,讓她們給你做上些東西吃。」
幼微點頭,巴著她的胳膊不放:「娘最好了。」
她一回來,魚家頓時熱鬧了許多,吃晚飯的時候,木華膩在幼微身邊一直問東問西,還說下次也要跟她去咸陽看看。
魚宗青輕咳一聲,當官兩年,他愈發威嚴了,這一聲淡淡的清咳聲,立即就讓一桌子的人都安靜下來。
木華吐吐小舌頭,往幼微身邊靠了靠。
幼微眼珠子轉轉,便笑嘻嘻的給魚宗青夾了一筷子的魚丸:「爹,快吃這個,這可是我特意給您炸的,快嘗嘗,有沒有入味?」
她的雙眼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魚宗青沒吭聲,但還是將她夾到碗裡的魚丸吃了,未置一詞。
鄭氏忙道:「話說惠娘現在的廚藝可長進不少,比以前強多了。」
這是大實話,幼微現在不管熬粥還是炒菜,味道都特別細膩,像個老手了。鄭氏當初還誇讚道:「嗯,可以相夫教子了!」
幼微得瑟地點頭;「那可不是。」她想到了什麼,忙笑道:「爹,娘,我給你們一人做了兩套衣衫,木郎,還有你的,等會兒我讓花蓉給你們送去。」
鄭氏臉上的微笑便更滿意了,越看幼微就越滿意:「嘖嘖,咱家惠娘現在可真是個大姑娘了,越長越漂亮,針線廚藝,個個精通,又是賺大錢的,怪不得威王能看上呢……」
她幾乎可以說說出了幼微的禁忌,這話一出口,滿屋子的人就都寂靜下來,幼微自然知道為什麼,眼中閃耀著五彩繽紛的光芒,笑容很甜很淡:「王爺去了也有一年多了,快回來了吧?」
她這種毫不避諱的態度倒讓其他人都吃了一驚,細細看了她一眼,覺得她是真心沒事這才都放下心來。
鄭氏便趁此機會苦口婆心地勸道:「惠娘,你也不小了,也該懂事了,人家威王對你那麼好,就算遠在邊關,也事事惦記著你,又好吃的好玩的,立馬讓人快馬加鞭給你送回來,你倒好,人難得回來一次,你還躲著不見人家,聽娘的話,下次可不要再這樣了,知道嗎?」
木華也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幼微。
幼微笑笑,撫了下他頭頂軟軟的發,心也跟著軟了下來:「娘,我知道。」
她的語氣很柔,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鄭氏卻是大大鬆了口氣,這孩子自小就聽話懂事,偏偏在親事上太過執拗,先是她爹給他相中了劉謙和,她硬是讓給推了。現在又有聖上賜婚,王爺側妃,這是多大的榮耀啊,她倒好,說不想嫁就不嫁,哪有這樣讓父母操心的!
幼微回到久違的房間,倒在床上,疲憊地揉著眉心。
花蓉體貼地為她倒了杯熱茶:「娘子累了?」
幼微搖頭。隨口問:「元蓉呢?」
「娘子忘了,元姐姐現在被撥給小郎君用了,這會子肯定正在伺候小郎君呢!」花蓉笑。
幼微點點頭:「是哦。」
「娘子找她有事嗎?」花蓉問。
幼微笑:「明日我要去公主府一趟,元蓉不是自那裡出來的嘛,看看她想不想去看看自己的姐妹。」
花蓉了然:「那奴婢待會兒去跟元姐姐說一聲。」
幼微道:「也好。花蓉,你明日也跟我一起去吧。」
能去全朝最受寵的同昌公主府看看,即使已經去過兩次,花蓉依舊興奮得不行:「那敢情好。娘子。」
同昌公主府裡的繁華與富貴是全長安其它府邸所不能比擬的。
次日早,沒有耽擱,幼微便同元蓉、花蓉一起到了公主府,出乎意料的,廣德公主也在這裡。
看到幼微,她倒沒有驚訝。只是笑:「難得一見的人物終於出現了。」
幼微才知她是專程來這裡看她的,忙伏下身子道歉:「倒是我的錯了,一直待在咸陽,不能為兩位公主一解相思之苦。」
她故意用調侃的語氣說,話音剛落,同昌就忍不住笑罵:「你這人,都這麼大了,還是油嘴滑舌,能說會道。十個人都比不得你一個!」
幼微便掘唇笑。笑容甚是燦爛。
「似是請清減了些。」廣德細細端詳了她一下,道。
同昌也細看了她一眼,撇撇嘴道:「沒辦法,想四哥想得唄!」
她在幼微同李侃之間的事上一下不客氣。就連說出的話也是故意刺著幼微的心來說的。
經過幾年的磨練,幼微幾乎可以說是習慣了,她苦笑一下,坐下來,沉靜地問:「公主找我什麼事?」
同昌嗤了一聲,有些不滿:「沒什麼事就不能找你了?」
廣德便笑:「同昌這小嘴越發厲害了。」
幼微笑瞇瞇的,一幅脾氣好好的樣子:「是是是,公主您想我,民女也很想公主呢!」
同昌大概是因為自己感情不順,所以特別寄希望於幼微與李侃兩個,可是本該成親的兩個人卻鬧成了現在這樣,她自然著急上火。
她沒好氣地說:「你要是想我會特意在咸陽待上個幾年都捨不得回來?」
這話可實在是冤枉,雖然她很少回來是事實,可卻不像她說的那樣,幾年才回來一次啊,她明明是一年至少回來兩三次的啊。
廣德忙打圓場:「好了,同昌你那急脾氣又上來了,惠娘昨個兒才回來,肯定還沒休息過來呢,你就快點長話短說。」
同昌才想起正事來,道:「惠娘,父皇要見你。」
簡簡單單一句話,幼微一下子就懵了,皇帝要見她?要在這個時候?
她的眉一下子就蹙了起來。
當然知道她的擔心,同昌道:「這還是我前兩日在父皇一個貼身伺候的太監總管嘴裡套出來的,當時我就擔心得不得了,想想就趕緊讓你把你從咸陽叫了回來。」
廣德暗暗歎口氣,這同昌怎麼這麼沒腦子,既然知道皇帝要見幼微,就該去信讓她到南方走走,避過這一關,她倒好,直接把人叫道虎口下邊了。
她也安慰道:「惠娘,別擔心,昨個兒她跟我說了這事,我就想著如果皇上這一念頭沒有打消,我們兩個就一起陪你過去,有我們兩個在,你心裡也有底氣!」
幼微很感激,心中也確實鬆快許多,忙忙道謝。
同昌也問:「是啊,惠娘,你先別急著道歉,先想想你這段日子做了什麼,突然讓父皇想起你來了?」
這幾年都很平靜,父皇明明將幼微賜給了四哥做側妃,怎麼這會子會在他人沒回來的時候要見她呢?尤其是幼微又長得這幅模樣!
幼微苦笑,她一直都安安靜靜本本分分地待在咸陽啊,誰知道那個昏庸皇帝忽然要見她幹什麼!
她搖頭。咬了下唇:「到時見機行事吧。」
見她沒有太過擔心的樣子,廣德公主讚許地點點頭:「對。不要瞎想就行。」
同昌側著腦袋想了想,便笑起來:「對了,我聽母妃說過兩日南邊的藩王就要過來了,說不定父皇只顧招待客人而將你給混忘了呢!」
大唐現在一共三位藩王,兩位在南邊,一位在鎮守邊疆,同昌說的也不知是哪位。
幼微沒有心情去想,她現在大腦在飛快轉動。想著如果當真皇帝召喚她該怎麼辦。
但是,她沒有想到,那個自南方遠道而來的藩王竟然是他——那個她在荒災之年救得的少年,順子。
她是在街上無意中看見的,當時她正百無聊賴地看著街上零星幾個攤子,就忽有人騎馬來到她跟前,含笑道:「魚娘子好久不見?」
他說得這個「魚娘子」語氣有些奇怪,不似時下人平常的稱呼。倒像是下人對主人的尊稱。
幼微心覺詫異,抬頭望了望,頓時驚訝,這人好生熟悉。
恍如記憶中熟悉的眉眼,如楊柳一般的細腰,卻又堅定寬挺的背。給人一種極致少年的感覺。
任何人看見了他,都會覺得他適合做孌童,而且是身份比較尊貴的那種。
畢竟,他全身的氣勢放在那裡。
徐寧自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微微瞇眼:「怎麼,不認識了?」
幼微這才突然反應過來,震驚地喊道:「順子?」她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才感慨似的道:「天哪,幾年不見。你混得更是人模狗樣了!」
這是什麼**喻!
徐寧嘴角抽搐兩下。但面上仍舊笑容依舊,他利落地跳下馬車:「怎麼,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氣勢非凡,後悔當初沒有跟我一起走?」
他說話的腔調與以前一模一樣。仍然自大非常。
幼微撇撇嘴,抬眸看他:「你來這裡做什麼?」語氣相當不客氣,她可記得當初他是怎樣忽悠她花了十萬萬貫錢,這可是後來每每想起就追悔莫及的,尤其是在資金短缺的時候。
徐寧笑笑,敲了敲手上的馬鞭:「這麼不歡迎我啊!」
幼微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徐寧摸摸自己的下巴,道:「讓我猜猜看,你為什麼這麼不耐煩看見我,哦,想起來了,我還欠你十萬貫錢呢!」
幼微心中一喜,忙問:「你來是要還我錢嗎?」那副急切的模樣渀佛是色鬼看見美女一樣,就連眼中也是發光的。
徐寧啞然失笑:「你生意都做得這麼大了,竟然還這麼喜歡銀錢?」
幼微不跟他廢話,直接伸出手:「快點,錢先還我再說。」
徐寧垂眸望著她細嫩白素的小手,笑:「錢我當然是——」在幼微睜大眼睛急切渴望的目光中,他卻促狹一笑;「我當然是不可能還你的!我當初一回去就花了個一乾二淨。」
幼微氣憤憤地收回手,敗家子,無賴!她再也不看他一眼,扭頭就走。
徐寧看著她氣哼哼的小模樣,甚覺有趣,忙跟上去:「喂,你別這麼快就走啊,好容易見得一面,你不會連地主之誼都不願盡盡,就要離開吧?」
幼微張嘴便道:「那你先把錢還我。」腳下不停,走得飛快,很快就將徐寧落後十來步。
後者無奈,只得向一旁的人打了個手勢,大跨步追了過去:「惠娘——」
幼微猛地站住,轉過身:「你不是我家的小廝嗎?幹嘛叫我惠娘,得叫魚娘子懂不懂?」
她就是故意埋汰他的,任何人看見他如今的氣勢,他全身的穿戴,就都相信他是一個貴族。
徐寧值得舉起雙手投降:「好好好,我跟你說實話,我是特意來還你錢的。」
幼微早就猜出來了,這才嗔看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在騙我。錢呢,快舀過來,看他今日的裝扮,可不是個沒錢的主。
徐寧無奈地將一物自袖袋裡掏出來遞給她:」喏。」
幼微打開一看,頓時皺眉:「這不是一張地契嗎?」
徐寧的眼睛便瞇了瞇,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起來:「你以為我徐寧是個窩囊廢啊。那十萬貫錢五六年間我就不能錢生錢?」
幼微低頭看了下地契名字,嘟了嘴:「那為什麼這地契上寫的是你的名字,不是我的?」她的眉皺了皺:「徐寧?你的真名叫徐寧啊?」
這個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她甩甩頭,沒太在意。
徐寧倒是很淡定:「你以為給你這一萬畝兩天單憑你一人能守住嗎?」
這話倒也是,幼微再次看了眼那地契上的數目,上等田一萬畝,心中努力壓抑著的狂喜才顯露出來:「真是一萬畝啊?天哪天哪。這麼多!天哪,發大財了,發大財了……」她已經想像到無數質量上等的稻米在她面前源源流過的樣子。
徐寧看著她雙眼發光的樣子笑。
幼微又想到了什麼,忙問:「哎,十萬貫錢你就能買下一萬畝良田嗎?江南的地價特太便宜了吧!」
徐寧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道:「你去買買試試?」
幼微瞅他一眼,沒好氣:「那你是怎麼得的?」
徐寧斜睨她一眼,很不屑的樣子。
幼微望著他。腦海中閃過當年的一些異樣,最終道:「那這樣吧,我請你吃飯,可好?」
徐寧看了看她:「我怎麼聞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幼微誇張地嗅了嗅:「有嗎?有嗎?我怎麼沒聞到!」
徐寧便意味深長地望著她。
後者吐吐舌頭,也不由笑了。
隨意挑了家酒店,坐了雅間。徐寧很不滿:「你現在廚藝那麼好,乾脆在家裡請我得了,還非得來這裡!」
幼微的眼睛就瞇了瞇,她的事情這人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怎麼,被嚇到了?」徐寧隨意倒了盅酒喝著:「我還以為你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
幼微眼睛閃了閃,好奇地問:「你隱藏得那麼神秘,我怎麼會猜到,說真的,你到底是誰啊?」
徐寧嘴角便浮起一個笑容:「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幼微的眼睛垂下。看著他那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想起那個時候他一心要來長安的情景,輕聲;「你真是異姓徐王?」
徐寧嘴角翹起:「怎麼,難道不像嗎?」
幼微詫異地看著他,還真是啊。她只是隨意一猜,加上又知道有藩王這兩日會來長安,所以就蒙了一下,沒想到是真的。
「你,」她遲疑一下,問:「那時候你到底發生什麼事?」
提到他這輩子最最狼狽最悲痛的時刻,徐寧的眼眸便深了些許,他搖晃著著酒盅,看著裡面清澈的酒水微微晃漾:「我父王遭到了最親密人的背叛……」
幼微皺了眉:「我以為忠靖王是被流民殺死的?」當時,長安傳聞,異姓藩王徐忠一家被暴民全部殘殺,皇帝連撫慰召令都發了,可是突然就冒出一個忠靖王的嫡子,徐寧,他當時僥倖躲過一劫,皇上便下旨封他為新的寧靖王。
徐寧冷笑:「天下人都認為他是被流民所殺,殊不知那根本就是一場陰謀……」他眼中泛著血光,有那麼一會兒,幼微又看到了當初那個被救之後脾氣古怪陰沉的少年。
「聖上知道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徐寧便靜靜看了她一眼,幼微一下子就明瞭,哪怕皇帝當真知道他也會裝作不知道,削減異姓藩王的勢力,這是每個皇帝都想做到的,說不定這流民暴動的計劃還是他暗地裡實施的呢。
「不過,你有今天,你爹娘一定會為你高興的,就連聖山也專門設宴款待你來長安!」幼微安慰道,轉移了話題。
徐寧便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蠕動一下,沒有說話。
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很奇怪,幼微詫異地問:「你想說什麼?」
徐寧笑笑,繼而搖頭:「沒什麼。」
幼微便疑惑地看著他。
徐寧又問:「別一直說我啊,說說你吧,聽說你與威王之間鬧了點小矛盾?」他說得毫不委婉。
幼微苦笑一下:「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監視我啊,怎麼我有什麼事你都知道?」
她本是一句玩笑話,可沒想到徐寧竟然很乾脆地點頭:「對啊。」
幼微訝異地看他一眼。
徐寧便笑;「怎麼,不相信嗎?我一直在暗中觀察你!」
幼微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好吧,我現在真被嚇到了!」
徐寧突然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堅定地看著她:「難道你猜不出來我的心意嗎?」
他的眼中含著幼微的熟悉但又甚為陌生的情愫,她心裡忽然就很亂,忙站起身:「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
不等他回答,她就跟逃難似的慌忙逃出了那個雅間,直到下了樓,出了酒店的大門,她這才發覺自己的心在砰砰亂跳,她的手心全是汗。
她拍拍亂跳的心,暗罵一聲沒出息,就趕緊加快腳步朝家裡走去。
徐寧自窗口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纖瘦美麗,看著也非常倔強,他笑笑,魚幼微,你以為當一直休憩的老虎露出利牙時,你還能逃得掉嗎?
幼微當天就有些明顯的慌亂,花蓉自然瞭解她,時不時悄悄地瞅她一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