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二三章 絕症(一) 文 / 貝戎
「你確定沒有看錯?再好好看看。我告訴你,這可不是別人,是單主任的兒媳婦,要是誤診了,你吃不了兜著走。」紀詠紅年紀雖輕,說起話來卻相當狠。當在她的催促之下,負責給方曉晨檢查的值班醫生終於根據化驗報告得出了結論之後,紀詠紅聽了之後,臉色馬上就變了。
「絕對不會錯,百分之百就是這個結果。」
「會不會是放射室那邊弄錯了,把別人的片子拿過來了?」紀詠紅還是不死心,又假設了一個基本上不能成立的假設。
「哎呀我的紀大小姐,你也是咱們醫院的人,咱們可都是同事,你現在是在懷疑我的專業能力,你自己看。」那值班醫生將方曉晨的ct片子拿過來,指著片子說道:「根據ct掃瞄結果,她腦部的的確確有一個腫瘤,就在這個位置,看到沒有?」說著,伸出手指點了一下。
不用他指點,紀詠紅也一眼就看出,片子上的確顯示方曉晨的腦部有一個將近雞蛋大小的腫瘤。呆呆的看了半晌之後,紀詠紅嚥了一口唾沫:「那你說,良性的還是惡性的?」
「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一個典型的星型細胞瘤,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惡性的。我就奇了怪了,按理說病情發展到這種程度,這人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做個磁共振吧,再好好看看。」紀詠紅沉吟了半晌。做出了一個決定。
那值班醫生愣了一下:「磁共振。單主任那邊……」
「這事我做主了,單主任那邊我去說,相信她也會同意。麻煩你們了,準備一下做磁共振,我現在就去請示一下單主任,順便問一下病人在送到咱們這裡之前,有沒有發病症狀。」
「我看多餘,這片子已經看得清清楚楚,再做磁共振屬於多此一舉。」
「單主任只有一個兒子,現在人在外地當兵。單主任簡直把這個兒媳婦當成了親生女兒看待,萬一真誤診了,她馬上就能吃了你。」
那醫生苦笑一聲:「小紀大夫,你確定你能做單主任的主?」
「我做不了她的主。但是能做自己的主。你先不要考慮別的,有什麼問題,我來承擔。」紀詠紅說完之後,就急匆匆的向單葦清的辦公室走去。
身為一名專業的醫生,她很清楚惡性腦瘤意味著什麼,之所以會讓那醫生給方曉晨再做個磁共振,主要就是心裡還存了萬分之一的希望,想再確定一下。
那醫生見她這樣說,也知道她和單葦清的關係,以她們之間的關係。替單葦清做這個主還是沒什麼問題的。紀詠紅走後,這醫生搖頭歎息一聲,將ct片子放到一邊後,和放射室取得聯繫,準備給方曉晨再做個磁共振,讓紀詠紅心服口服。
紀詠紅回到單葦清辦公室的時候,單葦清和方越元之間已經打開了話匣子,不像剛見面時候那麼拘瑾,兩個人聊著家常,整個辦公室的氣氛已經變得相當融洽。
當看到她回來的時候。單葦清止住了話頭,笑吟吟的問她:「怎麼樣,檢查結果出來了沒有?」
「暫時還沒有出來,我找劉小姐咨詢點事。」紀詠紅一改平時的靦腆害羞,面不改色。落落大方的說道。
劉欣聽她找自己,微感意外。但還是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衫之後問道:「不知道紀姐姐找我要問什麼?」
兩個人這是第二次直接對面,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氣氛顯得有僵,但這並代表就會因此成為仇人。紀詠紅看了看屋裡的其他人,沒有說話,而是向劉欣使了一個眼色,向外面走去。
劉欣更感到奇怪,不過人家說有事要問自己,她當然得跟著。紀詠紅領著她一路前行,到了樓梯口處回身等了劉欣一下,等她跟上來之後,和她一起下了樓。又拐了兩個彎,來到一處供人休息的地方。現在是晚上,病人家屬和住院的病人基本上都在病房裡,此地一個人也沒有。
這裡臨近雜物房,醫院在設計的時候,還是比較人性化的,專門在這裡安排了十幾個硬座。但是這兩位美女看了看那些座位,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誰也沒有落座,就那麼站在了那裡。
剛才人多,劉欣不得不顯得和紀詠紅親近一些,現在只有兩個人,對紀詠紅的稱呼也就由「紀姐姐」變成了「紀醫生」,而且有意無意的挺了挺胸。她的個子本來就比紀詠紅要高,這麼一挺胸,更顯得體型修長,比紀詠紅更加要高一些。
劉欣要的就是這個氣勢,面露微笑,雙目含電:「不知道紀醫生把我叫到這裡來要問什麼?」
「是有關方曉晨的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只是聽單主任提起過她,管她叫『曉晨』,沒有叫錯她的名字吧?」
「她是叫方曉晨。」
「哦。」紀詠紅咳嗽兩聲,又問道:「那個,我聽單主任說,你和她住在一起,而且又一起做生意,應該是極為親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她說過諸如每天早晨起來,或者是晚上睡覺之前頭痛得特別厲害的話?」
劉欣收起了笑容,心裡微感不妙,也顧不上和紀詠紅鬥氣,正色說:「這個我倒沒有聽她提起過,不過我倒是總聽她說頭痛頭暈,是不是早上起來頭痛就不知道了。怎麼,曉晨的病是不是挺嚴重的?」
紀詠紅沒有說話,表情變得很凝重。劉欣心裡著急,抓住了她的胳膊:「喂,你說話啊,曉晨的病是不是很嚴重?」
「是不是很嚴重,還得進一步檢查才能確診。」說到這裡。紀詠紅突然間臉紅如布。一連串的咳嗽之後,才吞吞吐吐的問劉欣:「這個……,那個……,嗯……,她和單主任的兒子發展到什麼程度了,我的意思是說,他們兩個有沒有……,有沒有做……做過……」
她問得吞吞吐吐,但是劉欣一聽就明白了,看她已經臊得快要鑽到地縫裡了。不禁有些感到好笑,說道:「別提這兩個傢伙了,沒一個好東西,只要碰到一起就像八百年沒見過面一樣。簡直是迫不及待。也不管有沒有人,也不管會不會被別人聽到動靜,總之沒法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啊!」紀詠紅發現劉欣一臉好奇,像受了驚的兔子一般身子猛的一顫,差點沒哭出來:「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用的什麼防護措施,是吃藥還是……,哎呀。反正你是清楚這些東西的。」
劉欣翻了翻白眼,心想:「你話一說就說一半,我清楚什麼啊?」側頭想了一下,說道:「我好像見到曉晨吃過藥,在程志超沒有當兵走之前,曉晨還特地去藥房買過避孕藥。怎麼了,這和她的病情有直接的關係?曉晨的病是不是吃藥吃出來的?」
「不是,絕對不是,正常情況下,避孕藥是不會吃出太大的毛病來的。你確定是方曉晨吃藥。而不是採取上環等措施?」
「吃個藥又不費什麼事,好端端的曉晨上什麼環?劉欣差點沒樂出來。」
「那就好,那就好。」紀詠紅除了想向劉欣瞭解方曉晨在沒有送到醫院的身體情況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想要問這個問題。得到劉欣的回答之後,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偷偷擦了一把汗,看到劉欣兩隻眼睛幾乎笑得瞇成了一條縫。不禁又羞又窘,跺了跺腳,咬著嘴唇說:「沒事了,你先回去陪單主任他們聊會天,我去去就來,去去就來。」說完之後,不等劉欣說話,就慌慌張張的逃掉了。
「怪人。」劉欣見她由於逃走得太過匆忙,差點在拐彎的時候撞到牆上,不禁格格嬌笑不已。
她雖然聰明,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紀詠紅問她這個問題的用意。病人在做磁共振的時候,身上是不能有任何金屬物件的,即使是女性患者以前曾經上過節育環,也要事前向醫生做個說明,以免在做磁共振的過程中,金屬環受到磁力吸引引起偏移,對病人造成傷害。紀詠紅只是性格靦腆,思想卻並不保守,也知道程志超和方曉晨關係極好,以他們之間的關係,幹出床上那點事很正常。
雖然兩個人還沒有結婚,方曉晨因此去上環的可能性極小,但她不能排除這兩個人嫌麻煩而採取這個一勞永逸的方法,所以要瞭解清楚。但是這種事當然不能去問單葦清,一來天底下沒有向老婆婆問未婚兒媳婦上沒上環的道理,要是問了的話,純屬找抽。二來單葦清在醫院工作了幾十年,什麼事情不清楚?恐怕自己這麼一問,這位經驗豐富的老太太馬上就能想到肯定是要為方曉晨做磁共振,在沒有絕對確診之前,紀詠紅不想讓單葦清因為這個而擔心,所以才找上了劉欣。諒劉欣臉皮再厚,一個大姑娘,也不可能向單葦清告訴自己問過這個問題。
從劉欣那裡逃走之後,紀詠紅一路快馬加鞭,直奔放射室。等她到放射室的時候,放射科的同僚已經做好了準備,紀詠紅看了一眼還是處於半昏迷狀態的方曉晨,搖頭歎息一聲,對值班醫生小聲說道:「我問過了,沒有上過節育環,只要將她身上的金屬物件掏出來就行。」
值班醫生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沒有說什麼,又檢查了一遍方曉晨的身上,確定沒有一點金屬物件之後,笑著問道:「那開始了?」
「開始吧。」紀詠紅長歎一聲,「我一直對咱們醫院的醫療水平很自信,但是今天我倒真希望剛才是誤診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早已見慣了生死的值班醫生也小小的感慨了一下,將方曉晨放到滑道上,搖頭歎息道:「這麼好的女孩子,花一樣的年紀,可惜了。」
「這不還沒確診是惡性腦瘤麼。瞎說什麼?」紀詠紅沉下了臉。
「我說小紀大夫。你是不是對單主任的兒子有什麼想法?要不然,怎麼這麼關心他們家的事?」那醫生和紀詠紅也很熟識,兼之又是個女醫生,偶爾也和她開開玩笑,以逗得紀詠紅臊眉搭眼的落荒而逃為樂。這一次看到紀詠紅對方曉晨的事這麼上心,忍不住又開起了玩笑。
「轟」的一聲,紀詠紅腦袋像被炸彈轟過了一般,剎那間一片空白,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最後變得青紫一片,狠狠的咬了咬嘴唇,大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麼,這可是單主任的兒媳婦。小心讓她聽到了在單主任面前告你一狀,看到晉級的時候你怎麼辦。」
那醫生哈哈一笑:「要說前途無量,還得是小紀大夫,我等老弱殘兵,怎麼可能還有晉級的空間?哎喲,快扶住她,別讓她亂動。我看哪,這姑娘也不是一個穩當主,暈過去了都不老實。」
紀詠紅嚇了一跳,凝神一看。果然好像方曉晨剛才動了一下,在滑道上的位置稍有偏移,急忙將她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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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欣怎麼也沒有想到,上次在程志超住院的時候,紀詠紅的眼神是何等的犀利,現在卻狼狽成這樣,一路上越想越覺得好笑,直到回到了單葦清的辦公室,臉上還掛著笑容。
屋裡眾人也不知道嘮到了什麼話題,正好也是哈哈大笑不已。完全看不出來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所有人的臉上還都是一片愁雲慘霧。進去一問,才知道原來單葦清剛才正說到程志超和趙濟勇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程衛國和趙東時剛剛調進軍區,還沒有坐到現在的位子上,尤其是趙東進只不過是後勤部管理處處的處長,但後勤部的住房條件有限。所以經過特批,這位原本沒有資格進駐司令部家屬院的管理處處長竟然也在家屬院弄了一套房子。
有一年快到年終的時候。軍區直屬機關發福利,購進了大筐大筐的桔子。程志超和趙濟勇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這個消息,竟然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鑽到了庫房裡要去偷桔子,結果被抓了一個現行。當時處理此理的人姓宛,一個很少見的姓,程志超和趙濟勇都管它叫「大碗」。
「大宛」認得這兩個小傢伙,也沒有處罰他們,只是板著臉訓了他們一通,叫人給他們一人揣了幾個桔子就放他們離開了。隨後,又將這事告訴了趙東進。這一下可就捅了馬蜂窩,當天晚上,程志超和趙濟勇就被兩家的老爺子暴揍了一頓,並且勒令他們寫五百字的檢討書。程志超和趙濟勇由此對此人懷恨在心,正好前段時間,趙濟勇隨同趙東進去郊區農場視察的時候,從農場帶回來一些叫「蒲棒草」的好玩東西。
這東西的種子很特別,成熟之後,外表結成一根長長的棒子樣的東西,捏開棒子之後,就露出裡面絮狀的種子,隨風飛舞,稍不小心,就會鬧得滿身白毛。
程、趙兩位大少爺挨過揍之後,決定報仇,於是將一枚「二踢腳」撕開,去掉頭響,只留下第二響,和那幾根棒子捆在了一起,高呼口號去找「大碗」報仇。遠遠看到「大碗」之後,程志超掏出火柴將炮仗點著,向「大碗」扔了過去。
但就在此時,異變陡生,他們扔的時候,只看到「大碗」一人,但是扔出去之後,就看到程衛國和趙東進指揮著幾名戰士抬著兩筐桔子走了出來。
程志超和趙濟勇當場就嚇得呆住了,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白絮亂飛,連同抬筐的那幾位戰士在內頓時都被漫天飛舞的白毛裹在其中,不但渾身都是,就連嘴裡都飛進了不少。
二人一見闖了禍,扭身就跑,但怎跑得過回過神來的程衛國的趙東進?被捉住之後,免不了又是一頓好打。從那之後,這兩位仁兄就和老江結下了不解之緣,直接被氣得暴跳如雷的兩位老爺子交給了老江。
劉欣還是頭一次聽到程志超小時候的事,聽得津津有味,兩隻眼睛異彩連連,嬌笑不已。
單葦清講完了之後,笑容微斂,看了劉欣一眼:「剛才小紀把你找出去要問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問一些曉晨最近的情況。」
「那幹嘛弄得這麼神秘?」單葦清皺了皺眉,「就只問了這些?」
「是啊,就只問了這些,其他的也沒有什麼。」
「不對吧,我看你剛回來的時候,表情古古怪怪的,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快說,她都問什麼了。」
「她呀……」劉欣又吃吃的笑了起來,還沒等說,臉蛋就已經紅了,敵不過單葦清的連連追問,只好將嘴唇湊到單葦清的耳邊將紀詠紅問自己的問題告訴了她,笑著說:「阿姨,你說這個小紀大夫是不是挺好玩的?」
「這孩子,閒著沒事問這個幹什麼。」單葦清也是啼笑皆非,但僅笑了一下,臉色突然大變:「她問這個幹什麼?難道……」話沒說話,猛的站了起來,向外面衝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