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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九三章 夫妻反目 文 / 貝戎

    方曉晨的葬禮在三天後舉行,墓地早已選好,本來在她生前曾經流露出在自己死後要葬在省城的意思,可是經過方越元和程衛國碰頭商量之後,墓地還是選在了濱海。她和程志超還沒有結婚,理論上來講,依然是濱海方家的人。既然方越元提出這個要求,於情於理,程衛國和單葦清都沒有拒絕的道理。

    墓地是劉欣精心挑選的,位於濱海效區有一個小山崗上,這個小山崗也是濱海最最頂級的墓地,每平米的價位幾乎達到了六位數,這在濱海這種二線城市簡直是一個高得離譜的價位。但是方越元想都沒想,大筆一揮,直接將錢劃到了劉欣的帳上,一切由她自行決定。

    方曉晨的墳墓位於墓地正中偏左一點的地方,面積足有四五平米,正面栽種著兩棵萬古長青樹,兩隻不大的小石獅子放置在正門處,再往後就是墓碑。漆黑色的墓碑上面用金漆寫上方曉晨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正上面則是方曉晨的黑白照片。根據規劃,墓兩旁還要種上各色鮮花,保證除了冬季之外,其他三個季節都要繁花似錦。生前一個女漢子般的方大小姐,死了之後無論如何也要多少恢復一些女兒本色。

    ——女人,本來就是愛美的,即使是女漢子也不例外。

    整個葬禮舉行得很低調,除了劉欣、孫晉寶等一些和方曉晨親近的人獲准進入之外,就是謝明倩和程衛國派過來的人。這種場合,程衛國和單葦清都是不能出面的,只好派了老江帶了兩個人全權代表。老江是程志超的師傅,對方曉晨也相當關照,他到場。誰也說不出什麼。

    方越元也沒有到場。不是他不想來,而是謝明倩以死相逼,禁止他到場。

    方曉晨活著的時候,和謝明倩就好像是冤家一般鬥得你死我活,但人死了之後,謝明倩卻比誰都傷心。本來由於方曉晨的病。她就已經對方越元相當不滿,總覺得由於方越元的疏於關愛,才讓方曉晨得了這麼重的病而不自覺。不過單憑這一點卻並不能讓她對方越元有所爆發,畢竟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在那裡擺著。

    點爆她心中那個**桶的是方越元讓魏煥東將方曉晨的死訊傳播開來這件事。

    不能說魏煥東的辦事效率相當的高,在方曉晨去世僅僅不到一個小時,謝明倩就接到了第一個安慰的電話,最要命的是,給她打電話的人竟然是濱海江湖上一個大佬的妻子。這位大佬和方越元之間沒有什麼恩怨,得知方曉晨去世的消息之後。連忙讓妻子給謝明倩打個電話致悼。

    以謝明倩的頭腦,當然馬上就反應過來,這個消息之所以傳播得這麼快,百分之百是方越元暗中搗鬼,想要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一時之間,謝明倩簡直憤怒到了極點,冷冷的掛斷了電話之後,馬上就找到了方越元。

    站在方越元的面前。抬起手本想再扇他幾記耳光,但是手抬到一半卻又放下了。此時的謝明倩眼中竟然一點哀傷之色都沒有。兩道銳利的目光像兩根鋼錐一般刺向方越元。即便是方越元這種在刀尖上跳了幾十年舞的老江湖,也被她的眼神刺得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身子。

    這個小動作並沒有瞞過謝明倩的眼睛,只見她鄙夷的冷笑一聲:「方越元,你無可救藥了。真的,你無可救藥了。連親生女兒你都不放過,人都死了。還要利用他達到你的目的。你燒香拜佛,讓你的報應來得快一點吧,否則的話,你下半生真的會生不如死。」

    說完這句話之後,謝明倩扭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女兒的後事,我自己來料理,你要是敢插一下手,我馬上就死給你看!我謝明倩說得出,做得到。」

    方越元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只覺得胸口越來越悶,兩隻眼睛剎那之間就變得通紅,牙關咬得格格做響,就連臉上的肌肉都在不住的抽搐著,身子漸漸的佝僂了下來。

    一旁的魏煥東和鄭懷柱嚇得連忙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魏煥東不住的伸出手拍打他的臉:「老方,老方,你怎麼了?我說你可得一定要挺住啊,挺住。」

    鄭懷柱雖然沒有像他那樣做,可也是滿臉擔心,生怕方越元一個支持不住,就此倒下。

    幸好方越元並沒有真倒下去。過了良久,才見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原本繃得緊緊的肌肉也鬆了下來,掙脫了他們兩個之後,無力的揮了揮手:「我沒事。」

    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緩緩的流了下來。

    魏煥東搓著手,支唔了半天,才歎了一口氣,說道:「老方,有一句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咱們兩個用得著那麼客氣麼,有話就說。」方越元呆呆的望著謝明倩離去的方向,嘴裡喃喃的說道。但是魏煥東說的什麼,自己又答的什麼,卻一點也沒有鑽到腦子裡,這句話,全憑是下意識說出來的。

    「那我可就說了。」魏煥東咳嗽了一聲,說:「其實,我也覺得,在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讓我那樣做。雖然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可是畢竟曉晨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人又……,老方,這次你可真做錯了,難怪嫂子那麼生氣。要我說,你還是好好向人家賠理才是正經。」

    鄭懷柱眼珠子轉了幾下,也連聲應道:「是啊,這一次,我也覺得咱們不應該再利用曉晨。」

    「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利用她。」方越元頹然一歎,「謝明倩現在不理解我,將來一定會理解我的。現在我如果去向她賠理,她只會越發的生氣。算了,這個節骨眼上,我還是離她遠一點吧。」

    魏煥東跺了跺腳:「真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這都什麼當口了,還說這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鄭懷柱則是眉頭微皺,臉上現出一絲怪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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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方越元果然依謝明倩所言,當真沒有出現在方曉晨的葬禮上。隨著方曉晨骨灰盒的入土,謝明倩的狀態也越來越差,身子漸漸的軟倒。單憑劉欣一個人已經扶不住她,如果不是孫晉寶在旁邊及時的搭了一把手,這位堂堂的女大校只怕就會癱坐在方曉晨的墓前。

    有了孫晉寶的幫助。劉欣終於能騰出手來,將一束鮮花放在了方曉晨的墓前,看著墓碑上方曉晨如花的笑靨,回想起兩個人在一起的一點一滴,劉欣也哭得幾乎要崩潰,兩隻眼睛腫得像兩隻水蜜桃一般。

    她實在無法接受,半個月前還和自己有說有笑的方曉晨,現在怎麼就化成了一捧細灰,孤零零的躺在了冰冷的墓室之中。

    孫晉寶看到她的樣子。心裡大為焦急,這次來參加方曉晨葬禮的女的就劉欣和謝明倩兩個人,其他人都是男的。以那些人的身份,如果摻扶她們兩個未免有些唐突。唯一的合適人選就只有他一個,單獨摻扶謝明倩一個人他還能游刃有餘,如果再加上一個劉欣的話,他可就真的有心無力了。

    一時之間,孫晉寶也顧不上替方曉晨的去世傷心。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劉欣,生怕她傷心之下。也像謝明倩一般癱軟下來。

    老江等人獻完了花之後,走到謝明倩的身邊,安慰了幾句,又叮囑劉欣好好照顧謝明倩,然後轉身就要離去。但還沒等走出幾步,就聽得老江「咦」了一聲。停下了腳步。

    只見從遠處緩緩的走過來一男兩女三個人。那兩個女的身著醫院的制服,年紀都不太大,頂多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至於那個男人,看起來卻相當虛弱,有些地方還纏著繃帶。又戴了一個墨鏡,一時半會還真就看不出來多大歲數。但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在此人不久之前受過極其嚴重的傷,以致於僅僅走了幾十米的路就痛得差點要彎下腳歇一歇。

    以老江的眼光,當然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身上的傷並不是因為意外而產生,而是遭受到其他人的猛烈攻擊而成。

    看他們來的方向,正是衝著方曉晨的墓地而來。老江心中不由得一動:「這人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趕過來參加葬禮,難道是……」

    他沒有見過孫定琛,但是對於這位方越元的左膀右臂也是早有耳聞,也聽說過他前一段時間遇襲受傷,直到現在還沒有查出來是什麼人幹的。此時一看到那個男人,馬上就想到了孫定琛。老江的眉頭馬上皺成了一個「川」字。

    那人果然就是孫定琛,他的傷勢正處於恢復期,本來用不著來參加葬禮,但他還是來了。孫晉寶遠遠看到孫定琛的身影,心裡著實一驚,連忙對劉欣喊道:「姐,老爸來了,你快去接接。」

    劉欣正在那裡哭得傷心,猛聽得孫定琛竟然來了,頓時嚇了一跳,抬眼望去,果然是自己的老爸,頓時顧不上再哭,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去,順手將孫定琛從那兩個小護士手中接了過來,急道:「爸,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還過來了,不是告訴你不用過來了麼?」

    孫定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說道:「從小到大,曉晨在我心裡就和親生女兒沒有什麼分別,現在她走了,我又怎麼可能不過來送她一送?」說完歎了一口氣,由劉欣扶著,緩緩向方曉晨的墓前走了過去。

    老江一看來的果然是孫定琛,眉頭反而舒展開來,一語不發的領著自己帶過來的兩個人向外面走去。孫江二人走了一個對頭碰,卻誰也沒有向對方看上一眼,看那架式,就好像對方是透明人一般。

    在老江告別的時候,謝明倩的臉色尚算平和,可是一看到孫定琛,謝明倩的臉上馬上就布上了一層烏雲,冷哼一聲,走到孫定琛的面前,直截了當的問道:「他讓你過來的?」

    孫定琛沒有說話,走到方曉晨的墓前。伸出手在方曉晨的照片上扶摸了一下,滿臉的愛憐之色,又獻上了一束花之後,才對謝明倩搖了搖頭:「你的脾氣我又不是不知道,老方更是瞭解得不能再瞭解,他又怎麼可能會讓我過來?是我自己要送一送曉晨的。」

    謝明倩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她只是對方越元一個人怨恨而已,對於這個從小就待方曉晨有如親生的孫定琛,她沒有怨恨的理由。雖然孫定琛在方越元的集團之中是僅次於方越元的第二號重要人物,但他對方曉晨的關愛謝明倩心裡是完全清楚的。再加上孫定琛傷成這樣,還堅持著趕過來,她就更沒有將人家的好意拒於千里之外的理由。

    不過孫定琛的話卻還是引起了她的反感,只聽得謝明倩又是冷哼一聲:「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從此之後,他是他。我是我,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孫定琛歎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二十幾年的夫妻,難道非要這樣才能讓大家開心?其實你不在家的日子,老方對曉晨真的很關懷。」

    謝明倩冷聲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個母親當得不合格?」

    劉欣在一旁急忙替孫定琛早辯道:「方嬸,我爸不是這個意思,他的意思……」

    但話剛說了一半。就被謝明倩的眼神打斷了。自打她認識謝明倩以來,還從來沒有見過謝明倩用這麼嚴厲的眼神看過她。本來在這些孩子們心中。謝明倩就以嚴厲聞名,現在再一配合這兩道凜冽無比的眼神,劉欣馬上就乖乖的閉上了嘴,一句話不敢再說了。

    孫定琛倒是無所謂,對劉欣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領著孫晉寶先躲遠一些。劉欣和孫晉寶都躲遠了。其他人就更不在話下了,剎那之間,散了個乾乾淨淨,方曉晨的墓前,就只剩下了孫定琛和謝明倩兩個人。兩個人一男一女。一站一坐。站著的是謝明倩,坐著的是孫定琛。他身上的傷實在太重了,根本就不能支持他久站,只好坐在了那裡,仰著頭和俯著身子,一副居高臨下樣子的謝明倩說著話。

    由於距離太遠,孫晉寶等人都聽不到兩個人談話的內容,但可以看得出來,謝明倩的情緒很激動,而且臉上的表情相當的絕決。

    孫晉寶心裡暗暗擔心,悄悄的扯了扯劉欣的衣袖:「姐,你說這一次,老爸是不是給方叔當說客來了?」

    「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其他理由能讓他這個樣子還大老遠的趕過來麼?」劉欣一雙妙目一眨不眨的看著遠處那兩個人。

    「你說老爸能說服方嬸麼?」

    「不知道。」劉欣搖了搖頭,「這一次方嬸可是真生氣了,連刀都準備好了,如果方叔真的敢來的話,她老人家肯定不能善罷干休。」

    孫晉寶打了一個冷戰,變色道:「刀……刀?至於嗎?」

    「方嬸一向要強,本來方叔幹這行,她就已經很不開心,不過方叔氣候已成,她也沒有辦法。現在曉晨又死了,方叔偏偏又讓人將曉晨的死訊傳播開來,方嬸沒當場把方叔咬死,已經算是夠給他面子的啦。當然,也不排除是哀莫大於心死,說不定是她已經對方叔死了心,所以才懶得再和他一般見識。我看老爸這一趟要白跑,這說客,可不好當啊。」

    「老爸傷成這樣了還大老遠的跑過來,再加上又是在曉晨姐的墳前,多少應該能賺點感情分吧?」

    「哼,那是你還不瞭解女人。」劉欣瞇起了眼睛,「女人,一旦死了心,哪怕你就算是把孫猴子偷的人參果拿來給她吃,也不可能讓她改變主意。唉,短短半年的時間,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孫晉寶搔了搔腦袋,沒有說話。

    孫定琛和謝明倩之間的談話很快就結束了,劉欣和孫晉寶遠遠的看見孫定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而謝明倩則站在一旁一動沒動,趕忙發足跑到孫定琛的身邊,一人一邊將他扶了起來。

    孫定琛站起來之後,語重心長的對謝明倩說道:「老謝啊,我知道現在讓你轉過這個彎來很難,可是我希望你有空的話,能好好的想一想我剛才說的話。就算你認為那番話半點道理也沒有,拿來當個參考也行啊。你和老方二十幾年的夫妻,我和老方是一個戰壕裡出來的戰友,咱們兩個都瞭解他。他——不是那樣的人。」

    謝明倩的臉上一片木然,也看不出來心裡是怎麼想的。過了好一會,孫定琛沒有得到她的回話,不禁搖了搖頭,將那兩個小護士喚了過來,替下了劉欣和孫晉寶:「我先回醫院去了,你們兩個這段時間,什麼也不用干,就在家裡好好的陪著你方嬸。尤其是劉欣,要是出了半點差池,我唯你是問。」

    謝明倩又是冷哼一聲,接口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對著孩子演戲,我有手有腳,自己能照顧自己,倒是你老人家全身骨頭都快被人打斷了,還是讓這兩個孩子過去陪你吧。」說完之後,沉著臉大踏步的轉身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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