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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491 法博爾執掌巡捕房 文 / 松風寒

    龍邵文得了租界私家車第一照會後,眾兄弟就一直鼓動他買一輛凱迪拉克,用以配這個一號照會。龍邵文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這個車不能買。他至西北回來至今,西北的災情雖已減輕,但持續的影響卻更甚荒年,荒情已逐步開始蔓延到全國二十五個省份。而災後的西北,更仿若一座活地獄,由於無種下地,旱災雖解,荒情未除,飢腸轆轆的災民幾乎把一切可以入口的東西,什麼樹葉、樹皮、草根、棉籽等全部吃光,在今年開春,剛剛破土的野菜,萌生嫩芽的樹葉,轉眼就被饑民挖光捋盡,楊柳槐榆樹也都剩下枯枝,裸露著白色的樹幹。甚至連頓頓非魚翅不歡的孔祥熙都在表面上把魚翅下了桌,改食青菜來號召國府人員勒緊褲腰帶省下點糧食賑濟災民,自己要是坐上這麼一輛只有外國皇帝,美國總統,世界聞名的王公富豪乘坐的凱迪拉克,一定會因為樹大招風引來猜忌。

    車雖不好換新的,一號照會用用卻是無妨,龍邵文把派克車原四個九的照會送給了趙孟庭,自己則掛上0001的照會,即便如此,每當他的車奔走在上海市大街小巷之時,還會招來不少人的側目,引來路人的嘖嘖議論之聲。為此龍邵文也有警覺,他深知「出頭的椽子先爛」乃至理真言,非必要之時,這掛有租界私家車第一照會的派克車絕不輕易出行。以免遭人非議。成為「出頭鳥」。

    即便如此,這輛掛有一號照會的黑色派克車還是引起了一個人的關注,這個人就是法租界巡捕房新任的總監法博爾。

    法博爾來上海可謂是舊夢重溫,他一就任,就成了黃金榮的頂頭上司,因此他到任當天,黃金榮就在四馬路大西洋西餐館請他吃頓便飯算作是接風!早些年曾與他有過生意往來的虞洽卿自然也被邀作陪。

    大西洋西餐館屬於平民餐廳,按客收費,每客所費不過小洋八角,牛油麵包、炸豬排管飽。這對黃金榮來說。也已是大手筆的請客了,這並不完全是因為黃金榮摳門,而是他的生活習慣所致。放眼整個上海,即便是龍邵文、杜月笙這些幫派大亨。究根溯源,又有哪個不是黃門出身,因此值得黃金榮請客吃飯之人極少,他也就沒機會養成大手筆請客吃飯的習慣。就算黃金榮自己興之所至,不想吃自家廚房做的飯,他也從不去什麼大館子吃飯,最多也就是去他當年在捕房當探目時常去的、小東外真如路的「德興館」,要個汁濃、色顯、油重、味顯的「蝦仔大烏參」,或是獅子頭砂鍋,外加一壺紹興黃酒。一邊吃喝,一邊同堂倌老闆聊聊天,以為自娛。以他此時的身份,來這種小館子吃飯自然是不需要花錢,小館子也樂得請客,甚至巴不得他隔三差五地就來吃上一頓,以便把他當做是一個活廣告,用來招攬顧客。

    法博爾嚼了一口沾滿了牛油的麵包,問黃金榮,「我來的當日。有一輛前來碼頭接我的、掛有0001號照會的黑色派克車是誰的?」

    黃金榮「呵呵」笑了一聲,「是阿文吧!」

    「太囂張了。」法博爾把牛油麵包狠狠地吞下去,又叉起一塊炸豬排塞在嘴裡,咀嚼了幾口嚥了下去。

    黃金榮看了一眼虞洽卿說:總監大人,這一號照會的車總是要有人用的。不能因為阿文用了一號照會就說他囂張吧……他多年來一直與法國人打交道,知道在法國人面前一味的服軟低頭。反被他們瞧不起,還不如在他們面前顯得硬氣一點,更容易獲得他們的尊重,因此不軟不硬地替龍邵文辯解了一句。另外這話如果由虞洽卿傳到龍邵文耳中,多少也能賣些面子給他。

    「哦!不不!我可不是說他用了一號照會就囂張,黃督察長,你想過沒有,他能開的起掛有一號照會車牌的車,那要有多少錢才行?他錢的來路你查過嗎?他有沒有做什麼不法的生意啊!」

    「觸你娘,你們洋鬼子都是什麼邏輯……」黃金榮暗罵了一聲,想,「看來這個法博爾是來者不善呀……」他勉強笑了一下,又想,「洋鬼子既然這麼喜歡錢,那事情就好辦多了……想到此,黃金榮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你說的這個阿文在租界裡都有什麼生意?」

    黃金榮一下為之語塞,龍邵文在租界的生意除了銀行之外,基本上都與煙土有關,所以他對法博爾這個問題回答起來多少有些猶豫,一來是他自己也做煙土生意,二來因為虞洽卿在旁邊,自己無論說了什麼,都會傳到龍邵文的耳朵中去。雖然法博爾終究會知道龍邵文是從事什麼生意的,但黃金榮還是不願這句話從他口中吐出。

    「阿文全名叫什麼?」見黃金榮不答,法博爾又問。

    「龍邵文」

    「龍邵文,龍先生。」法博爾的情緒似乎一下子激動起來,「你能不能安排我與他見一面?」

    黃金榮看了法博爾一眼,雖不知他激動的原因,但還是點點頭。

    ……一天後,龍邵文照著黃金榮的安排,在金門飯店宴請了法博爾,法博爾見到龍邵文,盯著看了一會兒,激動地握著他的手,「龍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龍邵文看著法博爾,心想:這洋鬼子發什麼羊癲瘋,見了老子激動成這樣,倒像是見了他失散多年的親爹一樣。

    法博爾提醒龍邵文,「我叫法博爾,碼頭邊上,是你資助給我回家的路費。」

    「哦!」龍邵文這才想了起來,眼前的這個法博爾,正是當年被自己安排鶯紅與翠晴騙的傾家蕩產的那個洋鬼子。只是那會兒他的頭髮凌亂,衣衫襤褸,落魄的早已沒了人樣,而今卻西裝革履,衣冠楚楚,頭髮也梳得溜光油滑,鼻樑上還架了一副眼鏡,難怪乍一見面沒有認出他來。

    「想起來了!」龍邵文突然也變得激動起來,他幾乎跳了起來,「法博爾先生,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我可一直記掛著你呢!」

    黃金榮在一旁看著微笑,嘀咕一句,「你連這個洋鬼子是誰都想不起來,還說記掛著他……」

    「我也一直記掛著你,你是我的恩人,當年我就說過一定要報答你的,現在我終於又回到上海了,一定會實現我的諾言的。」法博爾緊緊地抓著龍邵文的手。

    龍邵文擺手,「施恩圖報是小人所為,我可從來沒想過要你報答。」

    「對對!像龍先生這樣品行高尚的人,當然不會想著什麼報答,不過我還是要把我的心意表達出來,龍先生,你現在租界裡做什麼生意?我會盡可能的給你予以關照。」

    「呵呵!法博爾先生,我的生意可不怎麼高尚,說出來怕嚇著你,你就別問了吧!」

    法博爾也笑了,頗為得意地說:龍先生,只要我能幫上你的忙,你儘管開口好了。

    龍邵文隨口應付,「到時碰到麻煩,免不得要去找你幫忙。」

    ……又一天下午,黃鑫進回來向龍邵文報告:法捕房貼出告示,說什麼由於法租界內黃、煙、賭成災,嚴重影響了租界的治安,捕房準備在租界範圍內大力清查黃、煙、賭生意,還租界區治安之清平,告示中還提醒這幾行的從業人員在明天下午下班之前,必須到法中央捕房辦理相關的報備手續,過期則予以查封。

    龍邵文聽後騰地站起來,罵道:***,法博爾這傢伙兒一上任就準備搞錢了?下手還挺黑,居然讓所有特業都去重新報備,生秋、鼎發他們的生意多數都在法租界,這下怕他們的日子難過,你給我備車,我去趟黃家花園,問問黃老闆知道這件事情不!」

    黃金榮自從漕河涇黃家花園落成後,每個星期都要來住上一兩天,最近更是因為記恨凡爾蒂不向著他說話的緣故,連捕房也很少去了,便改在黃家花園常住。此時的黃金榮雖不如前幾年那樣風光,但他門徒眾多,因此黃家花園的門口照舊車水馬龍,一片喧鬧熙攘的景象。龍邵文到的時候,杜月笙、張嘯林、范回春這些在法租界有不少生意的大亨早已經聚齊了,想他們來此的目的,也是為了從黃金榮的口中探聽到一點什麼消息。

    黃家花園的客廳名為「四教廳」,面積極大,四壁懸掛著黎元洪、曹錕、徐世昌等人提的匾額,廳右立一塊蔣介石親筆提寫的「文行忠信」的大石碑。廳前陳列著一堂由整塊樊石磨就的八仙桌,中間供著福祿壽三位神仙,大廳兩側則擺著十二把紅木大椅子,凡來此的客人,都先在此就坐等待黃金榮的會見。眾人在大廳中等了良久,才見金廷蓀攙扶著剛剛過足煙癮的黃金榮從大煙間出來進入會客廳。瞧他的神情似乎異常萎靡,好像還沒有從那接二連三的塌台事件中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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