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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497 煙販子還擊斷魂槍(上) 文 / 松風寒

    三十萬這筆數額對黃杜張來說,是為甘格林白盡義務,並無一點好處,因此他們並不接受。甘格林似乎就是要把他們搞垮,也不在乎,於是雙方陷於僵局。往昔車如流水馬如龍的三鑫公司及福煦路一八一號大賭窟逐漸門廳冷落車馬稀,再也難現昔日的輝煌。

    黃金榮的賭場雖也都關了門,但好在他還有戲院、浴池等其他生意,一樣賺錢,再加上他積蓄頗豐,一樣可以如從前一樣寬鬆的過日子,可張嘯林與杜月笙這一下斷了收入來源,立刻就陷入了困境。

    甘格林與黃杜張鬧翻的消息傳到龍邵文耳中,龍邵文的生意基本都在公共租界,所受影響不大,但他唯恐公共租界也學法租界的做法,實行煙土禁絕,到時候難免一損俱損。另外生意如果從此沒了對手,一來感覺味同嚼蠟,二來則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因此他也是暗中著急,希望雙方終能握手言和,趕緊把事態平息下去。

    為此他也通過葉生秋的引薦,親自去找甘格林說項,希望甘格林能網開一面,共同致富。只是甘格林自認為抓住了黃杜張的死穴,就此咬定三十萬這個價碼絕不鬆口,搞得龍邵文也很無奈。甘格林這樣做,當然有他充足的理由,因為在上海,煙土生意除了法租界外,再沒有別的發展的空間。華界是因為國民政府勵志禁煙,實行寓禁於征的煙土政策,對煙土向來課以重稅。故而沒有煙土生存空間。而公共租界的煙土生意則早已被另一個大煙販子龍邵文所壟斷,更何況公共租界本身就對煙土看管嚴厲,明面上決不許公開經營煙賭生意。黃杜張三人想在短時間內去打開局面,踢開市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兩點,甘格林幾乎都算對了,但他就是少算了一點,那就是不管任何國家,任何政府,只要為利益驅使,官商隨時都可能勾結到一起。

    華界的地方官員目睹著發生在租界的這一場紛爭,都感到機會來了。尤其是以新任上海市市長吳鐵城為代表的一部分人,他們本就對政府的禁煙政策不滿,認為只在華界禁煙,而租界不禁的話。那這禁煙條款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徹底的執行,因為華界與租界只隔一條馬路,癮君子在華界吸食鴉片受到限制,到法租界去只當是散散步,在那邊只要有錢。照樣可以一榻橫陳,噴雲吐霧。既有煙館土店林林總總的租界近在密邇,華界上海市的禁煙工作非常之難以執行,官員們反因禁煙失去了中飽私囊的大好機會……

    吳鐵城憂慮著。「我自年初上任以來,上海市的財政收入捉襟見肘。而蔣主席那裡還指望著上海多給他繳納一些稅賦,若是再不想辦法搞些錢回來。我這市長不但面上無光,蔣主席那裡也不好交代。」

    「既然如此,為何不趁這次租界禁煙,乾脆就抄了它的後路,這樣一來,政府的收入可大大提高不說,還可以繁榮市場,另外也可給那些辛苦工作的市政官員搞些補貼,增加一些額外收入!」市政府的一些工作人員給吳鐵城提建議。

    吳鐵城喟然不語,華界開禁鴉片,可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吳市長,在上海這個十里洋場,花花世界,賣房、賣地搞鴉片是最來錢的,我們可以同時進行,一方面聯繫鍾可成、龍邵文這些大地產商,讓他們把地皮炒起來,我們則把土地賣給他們,另一方面再聯繫龍升、三鑫這些公司,與他們探討一下可否把土行設到華界來,這樣雙管齊下,自然是財源大開,不但我們的日子好過了,蔣主席再伸手要錢,我們也有了交代。」

    吳鐵城點點頭,「這倒不失為一條好的方法。」

    國府部分官員的這一想法一經流露,馬上就被龍邵文、杜月笙等大煙販子敏感地嗅到。龍邵文因為在「東北易幟」及勸東北軍入關的時候與吳鐵城處下了深厚的交情,即刻開始與吳鐵城頻頻密約,商量出一條「令煙民登記,限令分期戒煙,保障供給」這條禁煙的方針。接下來他就與杜月笙頻赴南京,遊說各色高官,陳述這一想法,爭取把這一想法變成現實。

    其時恰逢「中原大戰」結束不到半年,蔣介石的中央軍雖打垮了馮、閻、李聯軍,但所耗軍餉極多,也需廣辟財源來彌補政府財政虧空的這條爛褲襠。另外**在全國上下轟轟烈烈大搞「打土豪,分田地」的工農運動,也令蔣介石寢食難安,生恐長久這樣下去,會影響到他「中國一哥」的位置,也影響到土財闊佬對他政權的支持,因此一心琢磨著籌集軍餉好用來「剿共」,如此一來,在華界開禁煙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為得到蔣介石對鴉片開禁的默許,龍邵文專門找熟悉蔣介石為人的張靜江深談了一番,以便摸清蔣介石的底線……

    在南京國民政府建設委員會主任辦公室,龍邵文見到張靜江。他見張靜江一臉的愁容,詫異地問:「張老!老蔣得勝了,重又請你回來擔當重任,你還在愁什麼?」

    張江靜冷笑一聲,「也許再過上一段日子,我就再不用犯愁了。」

    龍邵文嚇了一跳,忙問:莫非張老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又說:張老,你可千萬別想的太多,身體有病可以治嘛!哪至於這麼頹喪。

    張江靜「唉!」地歎口氣,「我的確是得了病,不過卻是心病。」

    龍邵文「呵呵!」笑了一聲。勸道:張老有什麼心事了?你是蔣主席身邊的紅人,雖不能說是隻手遮天,但說句話也是落地有聲,尤其你的建設委員會又掌管著各種建設項目的審批,這可是樁大大發財的美差。」

    「美差?」張靜江皮笑肉不笑地反問了一句,又不滿地說:國府成立後,國家的主要任務本應是發展經濟,把被革命破壞的生產重新建設起來,使國家變得富強,以成為世界上發達的資本主義強國,擺脫鴉片戰爭以來的弱國被欺的局面。可咱們的蔣主席則一心一意的「剿共」,進而武力統一全國,當上全中國的大哥。他手中稍微有點錢,就琢磨著打這個、滅那個,哼!輪到搞建設的時候,卻心疼的一文錢也不想掏,我這建設委員會不過是國府有名無實的一個擺設罷了。上任來,我除了給電廠發發營業執照,是什麼具體的事情也沒幹過。

    「那你乾脆就別幹了,回上海去跟我干實體,他不想掏錢搞建設,咱們自己建設自己的。你只要給我出出謀,劃劃策,其餘的時間,就可以安心地在家擺弄你那些寶貝古董了。」龍邵文從兜裡掏出一個鼻煙壺遞給張靜江……

    張靜江接過鼻煙壺,只看了一眼,就認出是乾隆的御用之物,笑著裝了,又說:跟你搞實體?呵呵!你又有什麼實體可搞,恐怕跟你去販運鴉片吧!

    「販運鴉片有什麼不好了,難道老蔣養兵不需要從鴉片上搞錢?」龍邵文把話題引到了他關心的問題上。

    張靜江臉上含笑,頗有深意地看了龍邵文一眼,點頭說:你說的倒也沒錯,早在「中原之亂」前,蔣先生在一次部隊整編會議上就說過:現在我們全年的國家收入,只有四萬萬五千萬元,除每年由關鹽兩稅償還國債一萬萬元外,還余三萬萬五千萬元。我們現在養了兩百萬大兵,每年就需要三萬萬九千六百餘萬元……就是把全國現有的歲入都拿來養我們的兵,還相差甚遠,所以要天天募債,處處加捐,典當具窮,搜刮乾淨,現在總算國已破產,民不聊生了……我們還從哪裡募集軍費來剿共……說道這裡,張靜江壓低了聲音:「你說蔣主席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了應付日益龐大的軍費開支,蔣先生把漢口防洪築堤款也挪了一千萬,唉!你說這要是發水該怎麼辦?」

    龍邵文笑著說:能怎麼辦?等著被水淹啊!既然全國上下已經搜刮的這樣乾淨,蔣主席要想再募集到軍費剿共,只有讓特業開禁這一條路可走了。

    張靜江點頭說:我估摸著他也有這個意思,他說出上訴那一番言論,大概有兩層意思,其一,要是再不想辦法從別處搞點錢,又拿什麼來養兵?是為準備放開的煙土買賣提前吹風;其二,以國庫空虛為由,限制馮玉祥、閻錫山等地方軍閥擴從兵力,一舉剪除雜牌武裝。此時看來,經過一場「中原大戰」,他的第二個目的是達到了。至於第一個目的嘛!我想他是不好意思明說……

    龍邵文聽後想:老蔣既然有了這個意圖,想必對華界開禁煙土的事情睜只眼、閉只眼的只當沒看見,老子到時只要把大把的銀元朝他兜裡一塞,料他也不會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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