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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47章 文 / 一粟紅塵

    錦好展顏暖暖一笑,頓時週遭的光芒都斂在她眸底的澄透之中,化作深淺的光芒,透過那潤澤水艷緩慢的升起來,如同一朵脆生生的蓮花。舒虺璩酉

    落在葉若銘的眼中,他的手緊握了起來,眼前的少女嫵媚於冰肌玉骨,格外的動人,籠煙般的眉眼,顧盼生輝的明眸,使得她的容顏柔和而明媚,微微輕啟的櫻唇線條淡薄而隱約,在春日中,如同潛藏如畫,而唇角如玉般的淺笑,像是不經意的誘惑,叫人一點一點的沉淪——如他,不能自拔!

    金翰林將葉若銘的些微變化看在眼裡,面上表情不顯,只是眼底漸漸多了戾氣,感覺到他的身上的變化,錦好輕輕歎了一口氣,慢慢的收回目光,抬眼看他,見錦好的目光落在了自個兒的身上,金翰林的身子不自主的挺直,眼底的戾氣不自覺的散去,容色微變,多了幾分人間煙火之氣,眉頭若有若無的展開,眼神一時濃,一時淡,似有雋永清流湧過,清亮的眼眸,如一泓清泉,如一壺醇醴,微醺。

    錦好心中沉澱,知曉他看懂她眼底未曾說出口的話,輕輕一笑便轉身,纖細的背影藏不住弦月般的清雅風情。

    朱家的祠堂的廳門此時大敞四開,廳堂內即使是白日,依舊有兩抹燭光閃爍,而門口的台階上,擺放著一張看起來古樸的梨花木的供案,長長的供案上陳列著祭祖所用的香爐火燭,果物點心等貢品,案下有幾隻灰色的蒲團。

    族裡的宗親都是德高望重的,也不知道朱老相爺用了什麼法子,讓他們都是一臉的欣喜之色,含笑看著這場在天朝算是驚世駭俗的祭祖典禮——不管心裡樂意不樂意,這表面上都是萬般樂意的樣子。

    這些族裡的宗親在香案前就停下了腳步,神色肅穆的站立著,恭謹異常,而錦好就走在朱老相爺的左側,在這肅穆的場景,心中居然詭異的生出一種類似踏實的感覺,目光掃過掃過兩旁的宗親和家人,陽光下透著莊嚴色彩的祠堂,此刻在她的心中居然有著幾分親切的味道

    她知道在這幾步的距離之後,她的人生就會不一樣,她會有父親,有祖父,真正的,能讓她覺得可以依靠,能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父親和祖父,不用擔心被賣,被捨棄,被用去交換榮華富貴。

    宗親中站出來兩位年紀最長的,一人接過朱老相爺手中捧著的族譜,另一人去香點燃,朱老相爺獨自上前,恭敬的接過宗親手中的三炷香,聽他嘴裡低低唸唸有詞,兩位宗親退後,微斂著雙目,跪倒在蒲團上,肅然的看著供著朱家列祖列宗的祠堂。

    「皇天在上,朱家列祖列宗,不肖子孫……」

    長長的祭文,在寂靜的時分,聲音低沉蒼老,卻分外的清晰,紛紛落於每一個人的耳中,眾人心中都清楚的明白,這位小姐,不管之前是什麼身份,今日之後,她就會是朱家的嫡親小姐,是這京城中的頭一份子。

    今日顯然是個好日子,春暖花開,半柱香的時間,朱老相爺的祭文終於說完,恭恭敬敬的叩拜,在朱三爺的攙扶下,站直了身子,然後步伐沉穩的,將點燃的香插入香爐中,然後,他又到了宗親的面前,扭頭看著錦好,伸手招了招,讓她站到自個兒的身側,聲音高朗:「錦好吾孫,與我朱家緣分深重,今將此孫錄於族中譜內,入我朱家三子名下,占嫡之名……」

    這麼一番正式的宣告之後,族長就開始訓話,訓完話之後,錦好當著眾人的面前,對著朱家的宗祠三拜九叩,這就算是證實的入族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錦好忍著哽咽,接過朱老相爺親手點燃的香,在朱老相爺的微笑中,聽得:「既然入我朱氏族譜,就是我朱氏女兒。」朱老相爺抬了抬下巴:「去,給咱們朱家的先祖跪下叩頭,告訴祖宗,從今之後你就是我朱家大房的正式嫡女,享我朱家榮耀,亦要擔我朱家責任……」

    享我朱家榮耀,亦要擔我朱家責任!

    這麼輕輕的一句話,讓錦好的終於忍不住落下淚珠,她重生而來,對莫家心存怨恨,根本沒有什麼歸屬感,可是這一刻,在這肅穆的祠堂,莊嚴的情景下,卻生出無盡的歸屬感,她雖然冷清,可是對親情,其實十分的渴望:朱老相爺的話,那是實打實的將她當成了朱家人啊。

    朱老相爺,朱三爺與她本無血脈之情,可是這一刻,她卻覺得她骨子裡流著的就是朱家的血液,她本該就是他們的孫女,女兒。

    無關血脈,只是從屬本心。

    她接過朱老相爺手中的香,轉身看向那古樸莊嚴的祠堂,跪下,然後低聲默念:「祖先在上,我朱錦好雖非朱家血脈,但今日入朱家族譜,日後定然以朱家為重,還望祖先不究,佑我朱家興旺,祖父身體康健,父母平安,家人幸福,宅門順和。」

    朱老相爺靠著錦好距離極近,她的低語,一字不漏的落盡他的耳裡,不由得心中萬般寬慰,高聲催促著錦好:「乖孫女,快拜吧,吉時要過了。」

    錦好點頭,一手持香,一手輕輕提著衣擺,緩緩地要跪拜,就在這萬分肅穆之時,就聽得一聲尖銳的怒喝:「五丫頭,你真的要棄莫家祖宗不顧,認別家祖宗嗎?你怎麼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錦好穩住自個兒的身子,緩緩地轉過身子,便看到那門邊,有人正拔開觀禮的賓客,朝著她而來。

    錦好眉頭微蹙,看著眼前的二人,不是別人,正是莫錦冉,她推著木製的輪椅,而輪椅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莫老夫人。

    她們來幹什麼?

    她都已經與莫家的斷了血脈之情,她們來這裡做什麼?

    錦好瞧著眉頭,看著二人緩緩而來,她還沒想出什麼來,就聽見莫老夫人的怒聲再起:「五丫頭,你實在是太過任性了,莫家到底是你的血親,你祖父寫下契書,不過是一時之氣,你怎麼就當真了,居然真的做下背祖之事,竟然要認朱家的祖宗。你這樣做,置祖宗何在?讓祖宗之靈都無法平靜。」

    說罷,又對著朱老相爺怒道:「相爺,朱家榮耀,尊貴非凡,可也不能做出這等事情來,搶人家的女兒,難不成真的是欺我朱家無人。」

    賓客們瞧著眼前這天外飛仙的一幕,都有些興奮,真沒想到,朱家這等門庭,居然還有人來鬧場子,實在是讓人——熱血沸騰啊!

    八卦的因子,從來無處不在。

    眾人都睜大的眼睛,生怕錯過了任何一點,就見那怒氣沖沖的莫老夫人,在莫錦冉的幫助下,終於到了朱老相爺等人的面前,她雖然叫囂的厲害,可是卻也清楚,朱老相爺不是她能挑釁的,這句話之後,就將矛頭指向姚麗娟。

    柿子撿軟的捏,何況在莫老夫人的心中,今兒個這一切都是姚麗娟唆使的,當初,她還真的沒看出來,原來姚麗娟還是個這麼有心計的,居然搞離間計。

    想當初,姚麗娟和離,她心裡還覺得有些可惜呢。

    她喘著氣,伸手指著姚麗娟的鼻子,咬牙切齒道:「你這個禍害!」

    姚麗娟無緣無故被罵,面色就不好看起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她早已不是那個任意欺負的莫家二夫人了,今時今日,莫老夫人對她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了,不過是一個無理取鬧的老太婆罷了。

    倒是朱三爺,眼裡從來揉不進沙子,哪裡肯讓自個兒的嬌妻嬌女受委屈,面色一沉,閃身擋在姚麗娟的面前,冷笑道:「不好意思,您哪位?有帖子沒有,朱家雖然不算什麼高門大戶,可是也不是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我瞧著你們兩位不知道是從哪個狗洞裡爬過來,在我沒發火之前,哪裡來,給我哪裡去?我們朱家不歡迎不速之客。」

    轉身對著一旁的朱清道:「讓人好好檢查一下,看看哪個狗洞沒堵好,怎麼讓狗跑進來,亂囂。」

    居然罵她是狗!

    莫老夫人還真沒被人這般羞辱過,她氣的差點吐血,沒想到姚麗娟的姦夫,居然長了這麼一副銳利的牙齒,她想也沒想,就罵道:「姦夫淫婦,你給我看清楚,我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我是五丫頭的親祖母。」

    說著,冷笑,不懷好意道:「真沒看出來,你這人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居然就喜歡撿人破爛,先是撿了我兒子穿過的破……」

    「莫老夫人。」錦好冷冷的出口打斷她:「人若不自重,自然就沒有必要尊重,莫家與我早已斷了血脈之情,你來這裡,若是恭賀我入朱家,我歡迎,若是你來鬧事,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氣了。」

    看著,這位明顯腦子有問題的莫老夫人,朱老相爺臉色陰沉,在莫老夫人即將開口之前,出聲道:「瘋婆子,給我滾出去,朱家的大門,從來不歡迎腦子進水的。」

    他懶得理會瘋婆子,伸手招了下人:「將這兩個腦子壞掉的給我扔出去。」

    莫老夫人先是被朱三爺罵成阿貓阿狗,現在又聽朱老相爺二話不說,要將她扔出去,一口氣被嗆的氣血上湧——若是她和錦冉真的被扔出去,這京城也呆不下去了。

    朱清跟了朱老相爺這麼多年,性子一樣乾淨利落,立刻指揮著下人,將拖著,要扔出去。

    莫老夫人哪裡肯這般輕易的被扔出去,她來,就是要鬧場子的,借此機會,立刻耍潑起來,又是嚎,又是哭,頓時講過肅穆的祭祖,鬧得雞飛狗跳,一時間,朱家的下人還真不知道對著這麼一塊硬骨頭,如何下手?

    賓客們都有些傻眼了,剛剛還肅穆莊嚴的祭祖,這麼一會兒就攪合成這樣,嘴裡雖然不說,心中卻有些同情朱老相爺,這麼個要死要活的,就跟豆腐掉進灰裡,打不得,拍不得,現在整個人在地上打滾,嘴裡還叫著「朱老相爺仗勢欺人……」這麼一副潑婦的樣子,哪裡像官家的家眷。

    不少人瞧著地上滾的興起的莫老夫人,終於對莫錦好棄莫姓,有了絲認同,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狗不如的家人,有這樣的祖母,實在是人生悲劇,還不如棄掉好,也難怪莫家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

    都是因為自己,才惹出這等事情,錦好心裡生出怒氣,她以為與莫家斷了血脈之情,就能相安無事了,沒想到莫老夫人居然還找上了門來,瞧著一臉陰笑得意的莫錦冉,不消說這件事情定然是她的手筆。

    不過,她還真的讓錦好詫異,莫老太爺居然還讓她出門,弒母都能安然逃脫,倒是讓她另眼相看。

    錦好瞧著地上像個瘋子一般的莫老夫人,似有所悟,眼中閃過冷酷的光芒,既然莫家不肯放過她,那麼今兒個,就莫要怪她心狠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柔和的道:「莫老夫人,您別這樣,您先起來……」說著,就伸手去拉莫老夫人,誰知道,卻被莫老夫人甩得遠遠的,一個不穩,就重重的落在地上,嘴裡一聲慘叫:「啊……」

    姚麗娟慌忙上前衝了過去,拉起錦好的手,發現手臂上,幾道血痕,猙獰而可怕,不停的流出血來。

    「怎麼會這樣?痛不痛?」

    朱三爺眉頭微蹙,不贊同的看了眼錦好,他這父親在這裡呢,哪裡需要她自傷,而擺脫瘋婆子。

    不過嘴裡,卻還是急忙吩咐著:「快去請太醫。」

    金翰林此時忽然出聲:「張太醫乃是太醫院的院正,正在這裡,不如請張太醫幫著表妹瞧瞧。」

    眾人都知曉他和錦好的關係,會這般上心也不覺得奇怪,朱三爺聽了,忙出聲請了張太醫。

    錦好心下喜滋滋的,就知道金翰林懂她。

    朱老相爺怒了,在自個兒門上,自家新鮮出爐的孫女,居然被人傷了,又氣又怒,頓時面色黑沉,對著下人怒道:「還不快將瘋婆子給我叉出去!」

    下人們見老相爺怒了,手下的力道都用足了,可是莫老夫人像是早做準備一番,從袖子中掏出一把剪刀,抵著自個兒的脖子,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誰再敢動我一下,我立刻就死在這裡!」

    眾人傻眼了,居然跑到人家的祠堂,以死相逼,她這是想幹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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