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２：一眼定終生 第168章：最重的心傷（1） 文 / 七念安
病房裡一片死寂，所有人像是約好了似的，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看著牆角的那一家三口。
念喬臉色慘白，話出口的瞬間，她才感覺到那種窒息的痛意！
一句話，傷了他，也傷了她自己。
無法呼吸，無法回頭
然後，她就看到面前的人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整個人像是被上帝抽去了所有的力氣，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
站定，看著她。
念喬死死抱住顧景年，她不知道顧行森現在的後退是什麼意思，她只是害怕，他會再次搶走兒子。
可是為什麼，看著他一臉的灰敗，她有種想要上去抱抱他的衝動？
但是她不能！
再次的心軟，會換來什麼？下一個受到傷害的又會是誰？
她不怕自己再次受傷，可是她怕——
緊了緊手臂，她的行動昭示著她的心——她怕兒子再次受到傷害！
顧行森卻只是看著她，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那樣看著。
她剛剛那句『不會再愛你了』，比任何利器都要傷他傷得重！
緊攥著雙手，他拚命壓抑住自己心底迸裂出來的那股痛楚，只有這樣，才不至於讓自己太難堪，太狼狽。
「阿森，你沒事吧？」顧行延不放心地上前一步，問了顧行森一句。
後者卻像是沒聽到似的，站在原地，一直看著顧念喬，像是要將她的人都看穿。
那樣堅定的眼神，那樣鋒利的眼神，將念喬死死地釘在了牆上，不能動彈一分。
念喬有些害怕，更多的卻是心痛。
沒有恢復記憶之前，她就像是曾經的顧念喬，不顧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然——
一恢復記憶，她便開始有所顧忌，她開始將重心從顧行森身上移到了顧景年身上。
她不再是一個小女孩，她已經為人母，她不能再任性妄為了。
許是怕了，許是累了，許是時候到了，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這麼傷下去了，她只想護好自己，好好在兒子身邊，讓他健康快樂成長。
可是為什麼，她這麼用力地保護自己，也成功了，心卻還是那麼地痛呢？
薄唇緊抿著，顧行森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後退一步，轉身。
那一瞬間，念喬只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心尖流失，越來越快，她想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
時間似乎也被人心所操縱，一秒幻化成千萬秒，然後——
念喬就看到，他緩緩轉身，每一毫米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他緊攥的雙手一點一點鬆開，一點一點鬆開，直至完全打開，手心空空。
就好像，她的手，曾被他緊緊地握在手心，她拚命想要抽離，他最終忍痛遂了她的願。
他的手心空了，卻連帶著她的心也空了。
她看到他的眼慢慢垂了下來，長長密密的睫毛蓋住了他眸中的所有情緒。
就好像，她的光亮，曾被他完完全全納入眼中，這一刻，他終於選擇斂下視線，不再看她。
她看到他的腳步慢慢抬起，看到他的鞋子上沾染了一些灰塵
如他那般愛乾淨的人，又怎麼會容許自己的鞋子上沾染上那麼明顯的灰塵呢？
她只是不知，他拚命趕回來，不是為了聽她說那句『我不會再愛你了』。
她只是不知，他那麼狠心那麼殘忍，最後傷得最深的人是他自己。
她只是不知，她從來都被他放在心尖上，當成全世界最珍貴的寶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曾是他最大的驕傲，現在卻是他最重的心傷。
他曾是她最深的迷戀，現在卻是她最痛的回憶。
念喬的眼神還落在門口的位置，她的人，卻在顧行森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的瞬間，緩緩閉上眼睛，倒了下去
世界一片黑暗，耳邊是誰在喊著她的名字？
是誰都不重要，她只知道，不是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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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二樓書房的落地窗前，靜靜站著一個人，身姿挺拔，冷漠圍繞週身。
書房沒有開燈，窗外的天光照射進去，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凸顯出一室孤清。
書桌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他卻仿若未聞，神色平靜地看著窗外。
顧行延站在書房門口，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分鐘，最終還是歎口氣，轉身帶上門離開了。
從他自醫院回來，就沒開口說過任何一個字！
醫院的人打電話來說念喬再次昏倒了，情緒波動太大，需要靜養，他聽了，也無動於衷。
似乎，打從他走出病房那一秒開始，他的心，便死了一般。
哪怕提到念喬的事，他也不再有任何反應。
可是，那平靜之下，有著怎樣的暗流洶湧，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直到手機第n次震動起來，顧行森終於收回自己遠飄的視線，回身拿起手機接了起來，「什麼事？」
那邊的莫天擎原本因為他不接電話一肚子火氣，可是一聽他的口氣，頓時蹙起了眉頭，「森，你有事？」
顧行森抬手撐著自己的額頭，手肘抵在落地窗上，問那邊的人，「找我什麼事？」
莫天擎雖然聽出來他的口氣不太對，但他不想說，他也不打算多問，只是說了自己要說的，「秦慕白的事很棘手。」
「他母親不是救出來了嗎？」
「是，秦穎是救出來了，但問題是，秦慕白沾上了毒品。」莫天擎快速說道。
顧行森微訝，忽地想起上次陸均誠說的話——
顧行森，你殺了我弟弟，我也要讓你嘗嘗失去最親的人的滋味！
當初秦慕白會對念喬下蠱毒，就是因為陸均誠抓了秦慕白的母親——秦穎！
秦慕白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他母親對於他的意義，比普通家庭父母對子女的意義更大，所以，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回自己的母親！
只是，他也沒想到，自己的母親會被抓，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當初顧行森殺了陸均誠的弟弟——陸均宿！
陸均誠以他母親的性命相逼要他抓了念喬送到意大利去，他捨不得念喬受苦，卻沒想到，最終害自己的母親少了一根手指！
當他接到快遞，拆開來看到那根手指的時候，他根本找不到語言來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
悔恨！以及——刺骨的痛！
他只能照著陸均誠的話去做，所以當初在任天雅第二次綁架了念喬的時候，他當時也在那棟別墅裡，就是那個時候，他給念喬下了蠱毒。
原本陸均誠只是要他抓了念喬送到意大利去，卻意外從他母親那裡得知，他會蠱毒這種邪門的東西，而陸均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說要看看一個人中了蠱毒之後會怎樣，所以才要秦慕白對念喬下蠱毒。
而後來，秦慕白騙陸均誠說，中了蠱毒的人，除非和下蠱毒的人在一起，不然蠱毒會傳染到他人身上，所以陸均誠才同意等念喬身上的蠱毒解了之後再叫秦慕白帶過去。
只是陸均誠沒想到，在給念喬解毒的過程中，秦慕白會和顧行森聯合起來算計他。
直到上次秦慕白和莫天擎突襲了陸均誠，救出了秦穎，陸均誠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這個男人！
他是太愛那個叫顧念喬的女人了，所以哪怕是在幫情敵，他也在所不惜。
這種愛，是愚，還是癡？
顧行森的腦子有些亂，他捻了捻眉心，想要讓自己的思緒清晰一點。
秦慕白在救秦穎的過程中，被針管射中，莫天擎當時也差點被射中，應該就是那次沾染上毒品的吧。
頭痛不已，顧行森煩躁地對莫天擎說：「先掛了，我明天來意大利。」
莫天擎有些吃驚，他剛來就接到電話說他女人出事了，然後他就匆匆趕了回去，現在又說要過來，就算是鐵人，也吃不消這麼飛來飛去吧？
「森，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顧行森轉過身，整個人貼在落地窗上，喉頭脹痛著，啞聲開口問：「天擎，你和她，出現過問題嗎？」
莫天擎微怔，他口中的『她』指得就是自己身邊的那個小女人吧？
想起那個女人，莫天擎的嘴角由不得上揚，輕笑了一聲，顧及到那邊的人現在情緒正低落，他連忙壓住自己的笑聲，說：「當然，之前三年，我們幾乎都是在冷戰，沒人問題比我們還大了吧。」
顧行森皺緊了眉頭，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三年冷戰？」
莫天擎笑了下，「也不是三年冷戰，只是過去三年，她冷得就像快冰一樣，我的三千寵愛都沒辦法感動她，若不是上次演了場戲，她現在還是塊冰！」
顧行森聽得雲裡霧裡，卻也不準備深究，每對人情路，都有著別人無法想像的坎坷。
低低歎了口氣，他對著電話那端的人說：「掛了。」
然後，就真的掛了。
莫天擎正在興頭上，突然被掛斷了電話，他當時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只恨不得將電話砸在顧行森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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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機場。
念喬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轉頭對安萌萌說，「萌萌，好了，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安萌萌猛然抬頭，像是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著她，呆呆地問：「什麼？」
念喬歎口氣，握了握安萌萌的手，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不捨，「萌萌，回去吧，我等會要登機了，不要看著我走，那樣你會很難受。」
安萌萌聽她這麼一說，立即就難受了起來，緊抓著念喬的手不肯鬆開，「可以不走嗎？這次你走了，可能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以後我都見不到了你了，你就真的這麼狠心，再也不要見我了嗎？」
念喬被她說得眼淚嘩啦嘩啦掉，懷裡的顧景年似乎也感覺到了大人之間的傷感，低著頭沒吭聲。
「也許，我還會回來的，也許，我會告訴你我去了哪裡。」
「也許也許！顧念喬你就不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嗎？你真的很沒良心，之前你離開三年，好不容易回來了，就又離開了三個月，現在是鬧哪樣？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明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才離開，明知道她也是因為傷透了心才離開，安萌萌卻還是因為心底的不捨而大聲對她吼了起來。
一個人，一座城。
愛上一座城，是因為愛上了城裡的一個人。
而離開一座城，永不回歸，則是因為城裡某個人，讓你萬念俱灰了。
逃離，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
念喬仰頭眨眨眼睛，努力衝著安萌萌笑了下，「我會記得，這輩子，曾有一人，在我生命中以不可或缺的姿態出現過，她的名字叫做——安萌萌！」
「你還說！都要離開再也不回來了還說這麼矯情的話！你是存心想要我哭死嗎！」安萌萌大哭大喊著，機場裡來來往往的人都看了過來，她們頓時成了焦點。
站在一邊的洛君越扶額，這種成為焦點的感覺實在不是很好。
上前輕輕抱起安萌萌，他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柔地哄，「乖，別哭了，去洗把臉，這個樣子，今天沒法見我爸媽了。」
安萌萌看他兩眼，想起今天要見洛家父母，自己眼睛都哭腫了，的確是不太好。
於是，她轉頭對念喬說：「我去下洗手間，你在這等我，一定要等我！」
念喬點點頭，淚眼朦朧看著她飛快朝著洗手間走去。
其實，一輩子，有過這樣一個好友，是她的幸運。
視線轉過來，卻發現洛君越一直盯著自己看，然後遞過來一包紙巾，「擦擦吧。」pshx。
「謝謝。」念喬接過紙巾給自己擦了擦，還真是丟臉，居然哭成這個樣子。
洛君越站著，從上至下看著念喬，猶豫良久，卻還是問了出來，「你不是要出國，你今天來機場只是是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你是準備去鄉下，是麼？」
雖然他是在問她，可是他語氣裡的肯定成分，卻讓念喬心驚不已。
他怎麼知道自己要去鄉下？自己要去鄉下的事情，除了陳阿姨，誰都沒說啊，他又從何得知？
洛君越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忽而說：「你不瞭解顧行森。」
念喬將顧景年安置好在座位上，站起身，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這麼說？」
洛君越挑了下眉，淡聲道：「如果你瞭解他，那天你不會說那樣的話傷他的心，你那樣傷他，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他也只是個人，被傷到，也會難受。」
念喬心口窒了窒，低聲反駁：「可是，是他傷害我在先。」
如果不是他那麼殘忍無情，自己那天又怎麼會口不擇言？
其實，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要她不再愛顧行森，那是不可能的！
洛君越苦笑了下，「我真的是很可憐顧行森，他那麼愛你，你卻無法感受到他的愛。」
念喬擰眉，「什麼意思？」
「不要告訴我，你沒有懷疑過他不要你們的孩子有別的原因，既然懷疑了，為什麼不追根到底呢？他有多愛你，我說的不算，你自己感覺到的才算，他那麼對你，我一個外人都不相信沒有苦衷，更何況是你本人？顧小姐，恕我直言，你若繼續這般執著傷害他，遲早有一天，他會被你趕走。」
念喬呼吸一窒，呆在那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苦笑蔓延開來，她笑著反問，「你怎麼就知道我這麼堅決要離開，是因為他傷害了我？」
洛君越皺眉，「難道不是嗎？」
念喬深呼吸，清澈的眸中漾著一抹痛，「我能承受他給我所有的傷，所有的痛，卻無法承受他一直護著我。」
「他一直保護你，也有錯？」洛君越詫異不已，女人不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有能力保護自己麼？為什麼顧行森能保護她，卻被她嫌棄呢？
念喬看著他，笑了下，「洛先生，我和萌萌的性格都有些倔強，甚至是要強，你可以問問萌萌，如果有一天，你迫不得已要傷害她，她是希望你瞞著事情真相傷害她，還是讓她知道事情真相再受到傷害。」
洛君越怔住，怎麼也沒想到念喬會問出這個問題來。
念喬看他震驚的神情，不由得歎了一聲，「女人是需要保護，只是，女人更需要男人的信任，他應該相信我，讓我知道了事情真相，其實並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也許我會怨他，但是至少，我不會恨他。」
他為什麼就不相信，她其實可以配合著他和秦慕白將戲演的很逼真？得再念對。
她不是一個懦弱的人，更加不是一個不明是非的人，如果她知道當初顧行森拿掉孩子，逼她和顧景年分開，都是因為她種了蠱毒，不得不這麼做，她其實不會如現在這般恨他。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告訴她，什麼都藏在心裡，讓她一個人在那裡胡亂猜測，讓她一個人傷心欲絕，讓她一個人無望絕望，最終含恨失憶。
她需要他的保護，更加需要他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可以證明自己，其實——
她也是可以和他共同面對的，她也是可以分擔他心裡的痛苦的！
可是他那樣殘忍，對他自己殘忍，對她殘忍，以至於讓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讓她覺得，她除了帶給他傷痛之外，什麼都不能帶給他！
她要的，不是永遠站在他的背後，而是和他並肩而戰，僅此而已。
可是顧行森，你不懂我。
洛君越擰眉看了她良久，似乎終於明白了一些她的想法。
她其實是自卑，怕自己變成顧行森的累贅，怕自己配不上顧行森，所以才說那樣違心的話吧？
可是，她一定不知道，顧行森那天轉身離開，並不完全是因為被她的話傷到，還因為——他在保護她！
「顧小姐，我只能說，你很勇敢，但是你應該知道，像他那樣驕傲又從來都主控一切的人，對自己的女人，只會用這種方法。」
最後，洛君越還是不死心地替顧行森說了這麼一句。
也是為了自己說的吧，如果他遇到和顧行森一樣的事，他應該也會選擇和顧行森一樣的做法！
男人，和女人所想，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念喬搖搖頭，「在沒有年年的時候，我能接受他這種方法，可是現在，我不能了。」
她的心境變了，正是因為顧行森當初什麼都不告訴她，所以她和顧景年被迫分開的那一幕，才會那樣慘烈，才會在顧景年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如果他告訴了她事情真相，那麼她或許可以如他一樣，說一些善意的謊言，告訴顧景年自己只是暫時離開，那麼，顧景年現在也不至於心裡有陰影，也不至於對顧行森那麼排斥。
洛君越還想再說什麼，眼角的餘光瞥到安萌萌朝著兩人走來，到嘴邊的話打了個圈，嚥了回去。
安萌萌走過來，還沒開口，念喬就說：「萌萌，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她那樣明媚地笑著，看著她，固執全部寫在了眼神裡。
安萌萌看著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她只是上前，抱了抱她，在她耳邊說：「記得回來。」
然後，她就轉身朝著機場出口走去，也不管洛君越了。
她只是不敢讓自己回頭，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永遠地離開這個地方，是一種無法言語的痛！
洛君越想要追上去，突然想起了還有話要對念喬說，就轉回身來，急急地說：「秦慕白沾上了病毒，他們都在意大利，也許，你該去的地方，不是鄉下，而是意大利。」
說完，他就去追安萌萌了。
身後的人，神情呆愣。
原本，念喬是準備從g市飛日本，然後從日本轉機回來，再和陳阿姨一起回鄉下，可是現在
低頭看著手裡那張寫著目的地是日本的機票，看著看著，就出現了顧行森的臉，她猛地一驚，險些將機票扔掉。
可是，她再定睛一看，哪有什麼臉，只是一張機票而已。
抬頭看向大屏幕，她的心，突然開始搖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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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乃們都以為上架開始的那個綁架情節是打醬油的，都猜錯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