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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得失之間 文 / 築夢者

    淑妃背對皇帝的臉因為充滿恨意而扭曲起來,荀真的心臟緊縮,此時的她看著淑妃手中金質的髮簪上尖尖的尾端上的亮光如一道流星般衝向她,而她的身子仍受制於淑妃,動彈不得,瞳仁漸漸地放大。

    宇文泓的心臟彷彿要停止跳動,淑妃的動作太快了,等他趕去救她之時,她必死無疑,情急之下,脫下拇指上的玉質扳指朝淑妃手中的金質髮簪擲去。

    帝王與后妃都震驚地起身。

    「皇上,淑妃這樣太胡鬧了,簡直有失皇妃的體統。」唐皇后的臉色鐵青,淑妃此舉想要搏回帝王的憐惜與寵愛,簡直是做夢。

    「皇上,淑妃妹妹剛喪失愛子,所以情緒有所失控,這都是可以理解的行為,只是那叫荀真的宮女畢竟剛被皇上宣佈無罪,這……真是無妄之災,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馮貴妃表情柔柔地道,只是眼裡的冷意很深。

    自那天夜裡淑妃流產之後,皇帝就沒有駕臨過淑明宮,也難怪淑妃著急了,居然想憑此再次引起皇帝的注意,真是想錯她的心。

    柳德妃看了一眼馮貴妃,嘴角暗暗一笑,馮貴妃這話可是暗中藏刺,竟然諷刺淑妃眼裡沒有皇帝的存在,對皇帝都宣佈無罪的人還要這樣舉簪相向,本身就是大不敬。

    淑妃的晉陞太快了,三年之內一躍而成一品妃,難怪成為眾人的眼中釘?她明艷的臉上帶著擔憂之色,「皇上,這可如何是好?淑妃妹妹這回看來是得了失心瘋,臣妾心裡有幾分恐慌呢?這叫荀真的宮女也真好命,居然有兩位皇子搶去救她,真是羨煞旁人。」

    唐皇后與馮貴妃同時兩眼狠狠地看向柳德妃,這個女人安靜時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一說話就無處不在,讓人不得不防。

    失心瘋?宇文泰目光中的憐惜之情突然消失了,剛剛對淑妃表現出來的真性情而略有讚賞的,現在不禁打了個寒顫,若哪天她發起瘋來也這樣舉簪向他?微皺眉,抿緊嘴辱,漸漸地生出一股厭惡之情。

    「碰」的一聲,宇文泓的大扳指打到髮簪的柄上,淑妃的力道不及這股力道重,髮簪一歪,那刺向荀真喉嚨的方向一轉,在荀真的肩上劃了一條血痕。

    玉質大扳指上數條裂痕,很快就掉到地上碎成了一塊塊。

    皇帝宇文泰因為這一聲響而把注視淑妃的目光轉向那兩個兒子,眉間擰緊,荀真這宮女並沒有太多的特色,甚至沒有美艷的樣貌,居然能迷惑住他這兩個長相出色的兒子?

    想來不大可能,可現在他們奮不顧身前去相救又是何道理?他的目光漸漸地落在那地上碎裂開的玉質大扳指,再抬起頭來之時眼裡的寒意加深。

    離荀真比較近的宇文淳見狀,快速地上前把荀真從怔愣的淑妃身下拉起來,轉手將荀真拉到身後,轉臉面向淑妃,「淑妃娘娘,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淑妃卻像是沒有聽到宇文淳的話,而是一面持簪一面攻向荀真,繞著宇文淳轉圈,而宇文淳始終顧忌著她是父皇的寵妃,荀真只是一名宮女,若他出手打傷了淑妃,最後也許他會無罪,但荀真勢必被當成了罪魁禍首,一想到她在天牢裡那無助的樣子,他幾次要發狠的手都會在關鍵時刻轉成了毫無殺傷力。

    荀真被宇文淳護在身後,隨著他腳步的移動而移動自己的身體,這淑妃要殺她的意圖很明顯,但另一層目的她也漸漸地猜到,頓覺森寒。

    一閃過後,她用僅有三人聽到的音量道:「淑妃娘娘,就算你要殺奴婢也要看時候,凡事都要有度,過了就會讓陛下生厭,到那個時候娘娘的聖寵也將要到頭了,娘娘還要這樣發瘋下去嗎?別忘了皇后等妃嬪此刻正伴在皇上的身邊,只怕娘娘最後討不得好。」

    淑妃的眼睛睜大,握著髮簪的手停頓在那兒,荀真的話如醍醐灌頂,除了馮貴妃這溫柔的姐姐之外,另外那兩個人都不是善類,她……似乎真的過了頭,現在該怎麼辦?

    離得較遠的宇文泓這時候也趕到,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惡了,居然一而再地追著荀真準備刺死她,居然可笑地還想要這種方式再引起他父皇的注意,既然這是她的願望,那他就送她一程好了,反正這種禍害留不得。

    立時,眼裡的光芒一閃,暗地裡一腳踢向淑妃,淑妃怔愣的身子一動,頓時形成了一個向荀真及宇文淳撲去的樣子,而他的身形一轉,一把將那金質髮簪抓住,而尖利的髮簪底部卻刺破了他的手。

    頓時,鮮血汩汩流出,一條如蛇形一般的血痕從手掌流到手臂,把他身上桔黃的太子服飾也染上了斑斑血跡。

    「淑妃娘娘,這是御前,你準備還要發瘋多久?」宇文泓面對淑妃的臉冷冷一笑,低聲說著這句看似平常的話,絲毫沒有因為手受傷而臉色微皺。

    他是當朝太子,而她是後宮一品妃,她刺傷太子,皇帝又會怎麼判?

    淑妃因為恨意而讓衝動蒙蔽了理智,現在頭腦清明過來,盯著宇文泓手心窩處流下來的鮮血,她兩眼圓瞪,「啊——」的一聲,手一鬆,而宇文泓的手也鬆開,染血的金質髮簪掉落在地。

    「光啷」一聲,滾了幾圈然後才停下。

    「太子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淑妃呢喃一句,不敢回頭看向帝王。

    「夠了,淑妃,你今天可是有失體統,在殿前舉簪追著宮女跑,傳出去讓人如何看待皇家?」宇文泰從來沒有對淑妃如此語氣重地說話,「居然還把朕的皇兒,太子的手刺出血來,淑妃,好,你真好。」頓了頓,「宣太醫給太子看傷勢。」

    帝王嘴裡的好字森寒無比,這讓淑妃的身子一震,沒有嬌艷的容顏,身材又一時半會兒恢復不過來,加之滑胎後不能侍寢,好不容易想到扮演一個喪失愛子的慈母的形象希望再得到皇帝的憐惜,一時因為火遮眼而造成這種局面。

    許悠看著宇文泓的血流出,心臟一痛,眼裡哪還顧得上其他,忙幾個箭步衝上前去,「太子殿下,你的手?」掏出帕子忙給他包紮。

    唐皇后也不含糊,趕緊趨身向前,兩眼沒有看向宇文泓的傷口處,而是朝許悠森冷而警告的一瞥,暗暗施壓,「許尚工,你退下,皇兒,讓母后看看你的傷口。」

    許悠的身子一震,這才留意到自己的行為出格了,默然地行了一禮退到一旁,袖子下的手微微抖動。

    對於母后這種防備之態,宇文泓已經是見慣不怪了。

    荀真沒想到淑妃最後弄傷的會是宇文泓,看著他流出來的鮮血,她的心像被針刺一樣生疼,兩眼似要凝成淚水,腳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走向他,看看他的傷口。

    才走了兩步,看到他投給她的目光是阻止之意,步子竟然生生地停住,她不過是宮女,連上前去看一看他傷勢的資格也沒有。

    宇文泓暗示荀真不要上來查看他的傷口,但兩眼一看他七弟宇文淳的手還拉著荀真的手,頓時眼裡燃起怒火,這個該死的小女人,這是御前,她怎麼可以任由七弟還牽著她的手?

    荀真被他眼裡的怒火所攝,她又沒有得罪他,他發什麼火啊?然後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宇文淳還拉著她的手,大驚之下忙想掙開。

    「淳兒,你還不快點放開她的手。」馮貴妃忙上前掩住,氣急敗壞地低聲警告了一句。

    宇文淳這才回過神來,看到荀真一臉尷尬又緋紅地掙開他的手,他忙鬆開,「本宮……不是故意的,荀真……」

    「七皇子,你沒事吧?呀,你怎麼還握著這宮女的手?放開就對了,不然別人還以為你對這宮女有意呢?」柳德妃看了太子的傷勢後轉向宇文淳的方向說了這麼一句。

    正在查看太子傷勢包紮的宇文泰因為柳德妃的話,轉頭看向宇文淳與荀真二人,低沉喝問道:「淳兒,你與這個宮女有什麼關係?」

    此時,他的目光有猜疑與怒意,若荀真與他的兩個兒子都有關係,那這個會惹出禍端來的宮女肯定不能留,紅顏禍水越早除掉越好。

    宇文淳看著一向對他寵愛有加的父皇今天板起來的鐵青面孔,忙道:「父皇,兒臣與她沒有關係,只是看到淑妃娘娘發瘋,兒臣怕傷及無辜,惟恐傷到父皇,那就不好了,這才上前去阻止淑妃娘娘,順帶救下她而已。」他一臉誠懇地說道,那種神態沒有絲毫造假。

    荀真也急忙跪下,「皇上,奴婢與七殿下並沒有特別的關係,剛才之所以會那樣,只是情急之下的舉動,德妃娘娘不要誤會了奴婢與七殿下。」

    宇文泰一直緊盯著她的眼睛,她全身上下就只有那雙眼睛最是美麗,看來就像通透無比的水晶,晶瑩明亮,而且她居然敢與他的目光對視,沒有躲藏與心虛,看來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荀真一點也不敢避開帝王的龍目,她本來與宇文淳就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所以沒有絲毫的心虛,一派的坦蕩蕩。

    「皇上,德妃妹妹,臣妾這兒子雖然不成才,可也不是貪色之人,再說還未及冠到選妃的程度,臣妾一直都看得緊,不會讓他隨意做出有辱身份之事。」馮貴妃趕緊道。

    「貴妃姐姐,你怎麼著急了?都是我這妹妹的不是,人人都知道七皇子是好的,皇上也盛讚來過,只是有些下位之人一看到主子就會沾上來,我們這些當主子的更要小心謹慎才行,哎呀,我這都是瞎操心,我又沒有兒子。」柳德妃一副為馮貴妃分憂解勞的樣子。

    這荀真既然不能為她所用,那就只好讓她去見閻羅王。

    「德妃娘娘此言差矣,宮裡有制度的,奴婢是尚工局的掌級宮女,七皇子的地位尊貴,奴婢也不會沾上去,這於奴婢可沒有絲毫的好處,貴妃娘娘倒是多操心了。」荀真立刻昂著頭看向準備挑事端的柳德妃,這柳家人真陰險,難怪當年會把她家害成這樣。

    想潑她髒水?宮女制度擺在那兒呢,現在這於她而言是很好的護身符。

    宇文泓注視到那一邊的爭端,早就暗示她要快點擺脫掉七弟的抓握,她倒好,把他的警示視而不見,現在招來帝王的猜測了吧?遂朝臉現憂色的母后道:「母后,兒臣的手不礙事的,太醫包紮過後很快就會恢復正常的,當時真的很緊張,兒臣真怕淑妃娘娘的發瘋會向父皇母后而去,一時情急,把父皇賜的板指也打碎了,看到她還準備攻向七弟,兒臣當時真的急得很,這才被金簪刺穿流出血來。」

    宇文泰眼裡半信半疑,現在聽到太子的話,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情況確實很急,七兒子一時抓住荀真的手也是可諒解的,臉色方緩一緩,不過仍嚴厲地看著荀真,「荀真,身為宮女有宮女的行為準則,好好地待在尚工局,在許悠的教導下,你將來興許也會有出頭天,別做他想。」警告她別周旋在他兩個兒子的身邊做那紅顏禍水。

    「奴婢謹遵陛下的教誨。」荀真鬆了一口氣磕頭道。

    大皇子宇文渚看著荀真,始終覺得這個女子很面熟,開始半天沒想起來,後來看了看她的手,這才記起,驚聲道:「父皇,您弄錯了,她是太子的女人才對,與七弟應無關。」

    宇文泓目光銳利地看向這荒唐又無腦的大哥,「大哥,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剛剛已經解釋過受傷的原因,這是御前,哪能讓人隨意殺人,父皇將來豈不是要被後人扣上一個寵妃行兇的名聲?」

    「我這哪是亂說?三弟與安幸都可以做證啊。」宇文渚突然較真起來,力證自己沒說錯。

    「三哥涉嫌在父皇這兒安插眼線,安幸又是比較刁蠻的個性,難保不會把上回掉進湖裡的糗事記在荀真的頭上,說的話有失偏頗。」宇文淳沉聲道,「德妃娘娘請見諒,我並不是要詆毀安幸妹妹的意思。」

    「七皇子過慮了。」柳德妃冷笑道,「安幸年紀小難免會嬌縱些,難為你這兄長包涵了。」

    「你住嘴。」馮貴妃暗暗告誡兒子,一再地為荀真出頭,只會惹禍上身。

    「父皇,兒臣是見過她,只因她被許悠指派給兒臣做過幾次繡工,如若這樣就被大哥套了個帽子,那豈不是冤了兒臣?也冤了這名宮女?」宇文泓的聲音很冷,但表情卻是微微帶傷,「兒臣一心為大哥好,大哥卻是這樣回報兄弟的嗎?給兄弟身上潑髒水?污蔑忠良?」

    「皇上,奴婢可以做證,身為尚工局的尚級宮女,奴婢只是依章辦事。」許悠趕緊站出來力證太子的話沒有錯。

    宇文泰因為太子上書要求給其他兄弟封王而對這兒子相當滿意,在看法上自然是相信他多過那不成器的大兒子,遂一臉怒道:「你還有何話可說?難為你兄弟處處為你著想。」

    「父皇,兒臣不是那個意思,兒臣說的句句屬實。」宇文渚忙下跪,一臉慌張地解釋,「兒臣的妻子也可以做證。」

    荀真突然一臉憤慨地道:「皇上,奴婢曾得罪過大皇子,所以才會遭他記恨。」

    至於是什麼事?熟悉大皇子的人都知道,宇文泓沒想到這大哥居然也曾打過荀真的主意?這大哥實在太不成個樣子了。

    「你,你……誣蔑本宮……」宇文渚結結巴巴地道。

    「你這個孽子還要狡辯什麼?」宇文泰的神色更見難看,這個兒子曾經就因此逼死過宮裡的宮女,那時候給他教訓了,他居然還不懂得收斂一點?「混賬東西,趕緊回去面壁思過,否則朕到死那一天也不給你封王,朕看你如何面對你媳婦?你媳婦是有幾分霸道,可若不是她一再為你求情,朕早將你嚴辦了。」

    楚依依把他管得這麼嚴,他居然還在皇宮處處偷吃,這個兒子太令他失望了。

    「是,是,父皇,兒子這就滾……」宇文渚趕緊退後用極快的速度出去殿外,就怕再度惹怒父皇沒有好果子吃。

    「皇上……」一直被皇帝晾在一旁不敢做聲的淑妃小聲地喚了一句。

    宇文泰這才看向淑妃,眼裡哪有半分憐惜,「淑妃,你知道錯了沒有?」

    「皇上,臣妾為兒子討一個公道,何錯之有?當然刺傷太子是臣妾的錯,可臣妾也是無心之失……」淑妃此時惟有一副哀憐之色地道,馮貴妃不就是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才會得寵嗎?現在她惟有借鑒補自己用力過度的錯。

    「好你一個淑妃,一句無心之失把本宮的皇兒刺傷以致流血,你失了皇子心痛,可本宮的皇子被你刺傷,本宮就不心痛?你為人母本宮也為人母,將心比心,你怎麼做得出這種行為來?」唐皇后不依不饒地道,「皇上,臣妾也就這麼一個兒子……」她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宇文泓適時地上前抱住唐皇后,「母后,兒臣的傷沒大礙,您無須難過,再說,淑妃只是一時瘋起來才會這樣的。」他強調一個瘋字。

    「這樣才可怕,皇上,臣妾身為中宮,請求皇上讓太醫給淑妃治瘋病,現在太子已經受傷了,接下來就會是皇上。皇上,起碼等淑妃的病好轉了才適宜出現在皇上的面前,請您同意將淑妃送往偏遠一處的宮殿治病。」唐皇后端起皇后的威儀莊重地行禮。

    「皇上,臣妾也認同皇后娘娘的主意,您是華國的主宰,若出了什麼事,將是國之不幸。」柳德妃見機行事,立刻附和皇后的提議。

    淑妃看到這裡,吸了一口涼氣,皇后怎麼會與柳德妃聯手整她?忙把求救的目光看向馮貴妃,「姐姐……」

    馮姐姐是最為善良之人,應該會為她說話吧?

    馮貴妃一臉為難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唐皇后與柳德妃,然後用歉意地眼光看向淑妃,也慢慢地跪了下來,「妹妹,姐姐也是皇上的女人,你……你真的病得不輕,還是趕緊讓太醫治一治,姐姐……也擔憂你那天會舉簪向皇上啊……妹妹,你莫怕,姐姐會去看你的……」

    這一番話說得斷斷續續,為難至極,但卻把意思表達得很清楚,就是一致認同唐皇后的建議。

    淑妃沒想到一直待她親如姐妹的馮貴妃居然會趁機落井下石,現在惟有把希望看向那還沒開口的皇帝,「皇上,臣妾沒有瘋病,不用治,給個天做膽,臣妾也不敢刺傷皇上……」

    「說的倒好聽,太子不也被你刺傷了。」唐皇后怒道。

    荀真雖然一直生活在後宮當中,但直面妃嬪這樣的爭寵還屬首次,每一刻局勢都在變幻,斜睨了一眼宇文泓,他是傷者,一句話沒說,但卻把局面推到現在這樣。

    宇文泓冷眼看著淑妃的哀兵之嚎,本來他對她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父皇的寵愛不會是長久的,她遲早會從寵妃的位置上掉下來,若不是她對荀真的敵意太深,他也不會這樣對付她,淑妃,要怪就怪你自己。

    淑妃進宮時是一副嬌俏的樣子,總是天真地說話,那時候在他的眼裡很是新鮮,可後來得寵的刁蠻,看來也是可喜的,但現在這披頭散髮,臉色臘黃的樣子實在讓人喜愛不了,再一看兒子那包紮起來的傷口,眼裡的怒意越深,「皇后,淑妃治病之事交由你全權負責,讓她搬到偏遠的漱蘭殿去住,治好後再回淑明宮。」

    「是,臣妾遵旨。」唐皇后領旨道,嘴角微微一勾,淑妃落到她的手上,她會好好地教她什麼叫上下尊卑。

    「不,不,不,皇上,臣妾知錯了,臣妾沒有瘋病……」淑妃大喊。

    唐皇后使了個眼色,一旁的綠衣太監上前將淑妃拉下去,一路上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寵妃不停地喊冤,可現在已經沒有人有心思聽她說話,此一時彼一時也。

    荀真對她沒有過多的同情,若淑妃還是以前那個寵妃,將來吃苦頭的還是她,畢竟她已經認準了她是害她流產的元兇,指不定還要生出什麼事端來。

    這是皇宮,而皇宮從來不相信任何人的眼淚。

    宇文泰突然心生倦意,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都讓他震怒,遂揮手示意眾人退去,眾人默默退後。

    突然,他道:「德妃留下。」

    本來剛要退出殿外的柳德妃聽到這一聲叫喚,臉上欣喜地笑出來,轉身又回到殿裡。

    唐皇后與馮貴妃都微皺眉頭,尤其是馮貴妃的手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衣物,她的得寵原本在柳德妃之上,但就因為唐皇后幾句話讓帝王對她心生懷疑,都是這賤人害的。

    荀真終於擺脫掉害了皇嗣的帽子,心裡鬆了一口氣之餘,又對呂蓉的處境擔憂起來,小臉上始終是佈滿陰雲,看到太子在皇后等人的簇擁下離去,這個節骨眼裡,她也不得不避嫌。

    許悠看著宇文泓離去,眼裡有著淡淡地不捨,不過仍準備帶著荀真等人回去。

    荀真想要上前去問宇文淳有沒有見著她姑姑,但馮貴妃卻是一臉防備地看著她,一把將兒子拉到身後,朝許悠冷道:「許尚工,好好地管管你的下屬。」

    「不勞娘娘操心。」許悠也硬氣地回了一句,然後看向荀真,「荀真,回去,別再生事,坐了一天一夜的冤枉牢還沒吃夠苦頭?」

    「娘,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宇文淳不禁低聲朝母親不滿地道,他知道荀真是想問荀蘭的事,那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現在母親阻止他見她,也好,瞞得一時是一時。

    荀真的眼裡有失望之意,「娘娘無須防著奴婢,奴婢將來還想晉陞呢。」福了福,隨許悠轉身離去。

    「這個丫頭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尊卑?居然這樣與本宮說話?」馮貴妃氣得臉都皺起來,若讓她尋著機會定要給她一點苦頭嘗嘗。

    荀真等一群人走了好一會兒後,荀真才拉住許悠的手,「尚工大人,蓉蓉怎麼辦?」

    「你還想著她幹什麼?太子殿下會處理的,況且她一天洗刷不了嫌疑,一天也不能出天牢,你顧好自己就行。」許悠道。

    「掌制大人,那個呂蓉昨天還不肯出來承擔自己的罪責,對於這種人,您何必還記掛著?由她自生自滅就好。」莊翠娥一臉憤慨地道。

    其他幾名女史也紛紛出言指呂蓉忘恩負義,貪生怕死。

    荀真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著呂蓉如何如何,雖然心裡有著一片真心被人辜負的痛楚,但更多的是對朋友處境的擔憂,遂停下來認真嚴肅地道:「不管怎麼說,蓉蓉最後都站出來維護我了,她會猶豫也是人之常情,荀真知道你們這樣說是為我抱不平,但是蓉蓉是我姐妹,還請你們口下留德。」

    包括許悠在內,眾人都怔愣住了,沒想到荀真是這樣一個態度。

    半晌,許悠才輕聲道:「呂蓉最後迷途知返,尚未人性泯失,以後不要再這樣說她了,大家可記住了。」

    「是,尚工大人。」眾人道。

    荀真回到尚工局,這裡還是老樣子,織機織布發出的聲響,還有其他叮叮噹噹的聲晌組成的聲音,還有那忙碌的來來往往的紫色宮裝的宮女,竟讓她突然很懷念,離開不過是一天一夜,現在竟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一時間腿腳不聽使喚。

    莊翠娥笑著拉她的手進去,「傻了?掌制大人,屬下那會兒回到尚工局,聽到這些聲音,也是心生感慨。」

    「莊姨也有這感覺?」荀真微訝道。

    「怎麼沒有?離開過才覺得還是這裡好。」莊翠娥道。

    「荀真,你先回去換身衣物,好好給傷口上上藥。」許悠拍拍荀真另一邊沒有受傷的肩膀道,看著那臀部,她也是心疼得很。

    此時的陽光不強烈,但荀真身上的血衣還是有幾分駭人,遂朝許悠行了一禮後就退下去。

    剛回到自己所住的屋子門口處,就聽到方瑾的聲音,「芳兒,快點,我看到真兒回來了,火盆呢?在哪?還不快點擺好……」

    「瑾兒,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荀真哭笑不得地看著錢芳兒急忙從裡屋把一隻雕刻著菊花的銅盆端出來,裡面居然還有火。

    方瑾沒顧得上回荀真的話,而是用那柚子葉在荀真的身上掃來掃去,「快,快,快,跨過火盆,掃過柚子葉,再洗個柚子葉水,就能把衰氣除去。」推著荀真趕緊跨過火盆。

    「瑾兒,你怎麼還信這些?」荀真笑著道。

    「怎麼不信?」方瑾瞠著眼道,「這可是我準備了好久的,衰氣去,好運自然來,快,趕緊去洗個澡,松兒,備衣。」

    「方女史這話在理,掌制大人還是信一信好,回頭我就到宮裡的小佛堂上香祈福,保佑掌制大人一切順遂。」莊翠娥畢竟年長,所以對方瑾的那一套很是讚賞。

    荀真看到她們用心準備,心下感動,遂順著方瑾的意思進到裡間洗那柚子水。

    方瑾幫荀真脫下那染血的囚衣,看到她臀部的傷口,眼淚都要流下來,驚訝又哽咽道:「天哪,真兒,這得多痛?你趕緊站在桶裡,不要坐下去,我給你淋水。」

    「沒大礙,好多了。」荀真看到她眼裡的擔心,遂安慰了一句,經過宇文泓上了兩次藥後,已經不那麼痛了,只是被淑妃追殺時坐到地上從而讓傷口又有血水滲出,看起來可怖了一點。

    「我看著都痛,你怎會不痛?」方瑾道,遂小心地給荀真沐浴,然後上藥。

    於如藝在荀真的房門前瞄了半晌,然後才恨恨地轉身離去,拐了幾個彎,到了莫華依的住處,推開門進去,果然看到莫華依在裡面。

    「是誰?」莫華依忙把手中的東西藏好,喝了一句。

    「是我。」

    「如藝,你進來怎麼不敲門?」

    於如藝一臉狐疑地看著莫華依,「華依,荀真居然又大命地回來了,這次換了呂蓉進去,果然姐妹情深,哼。」

    莫華依一反常態微笑道,「是嗎?」

    「華依,你怎麼不動怒?」

    「動怒?如藝,我為什麼要動怒?動怒她現在也死不了。」莫華依笑道,「況且現在掌珍之位就快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華依,你沒有發燒怎麼亂說胡話?」於如藝伸手輕輕地碰了碰莫華依的額頭。「呂蓉雖然進去了,還沒判刑呢,再說她真的判刑,掌珍之位還有這麼多人瞅著呢。」擺明了不信。

    莫華依甩開她的手,「如藝,你等著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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